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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山文学丛书总序

从小说艺术的没落,不由得使我想到整个人类智慧的退化。这不是我们中国一国的问题。在世界范围内,苏联的小说家,哪怕是得过诺贝尔奖的也好,至今没有出现超过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大家;美国历史短,且不去说他;英国当代的作者,我还没有看见一位比狄更斯和萨克雷更有才华,作品更具有经典性的;法国也๣同样,几位诺贝尔奖的获奖者的作品都不会比吧尔扎克、斯ั汤达、雨果、左拉、莫泊桑流传得久ื远;就拿童话来说吧,你举得出来有一个当代作家达到เ了(不说越过)安徒生或格林兄弟的水平么?我们自己,不举大家都熟悉的《红楼梦》,就看短篇,有一篇在艺术上赶得上《在酒楼上》,在人物塑造上比阿q更具有典型性的么?

你叫我就你的作品发表些意见。我以为对你作品更有发言权的应该是高嵩同志,我是通过他才认识你和你的小说的。在他的介绍中,我最欣赏的是这样一句话:“他像婴儿、像醉汉,若无其事地晃进了现实冲突。”后来我参加了对你和其他几位宁夏业余作者的讨论会,读了你几篇作品,果然和他的印象相同。但我以为你是一个清醒的醉汉,不过是借酒装疯而已๐。我们的界以及整个ฐ社ุ会,当然主要需要清醒的人,但在某一刻,清醒者却常常以醉汉的面目出现,所谓“难得胡涂”是也(我在许多人家里或办公室的墙上看到过板桥老人的这条横幅,可是主人很可能其实就是个胡涂人)。

我还不能说大利的散文已经写得很精彩,但至少他把一个ฐ充溢着光与色的世界ศ引入到文字里来。用画家的眼光观照现实,自比文学家所写的有另一番别致的风味。常言道“诗中有画ฑ,画中有诗”作为画家的大利所写的散文,诗意还是比较浓郁๗的。我想这也可能不是他有意为之,因为从宇里行间还看不出刻意雕琢的痕迹,有些语句甚至还缺少润饰。然而,我以为ฦ可贵的也正在于此。我认为,一个作家画画ฑ,就应该时刻不失他文学家的本分,要以一个文学家入画,那ว么他的画即使比专业画家相去甚远,即自有某些高于画ฑ家之处或有别于画家之ใ画的特点;同样,一个画ฑ家作文,也应该时刻๑运用自己画家的眼光。大利之文正合此道。

查舜这部小说所描写的风土人情,我是熟悉得不能再熟ງ悉的。我在这间铺着地毯、摆着现代音响设备的房间里只要一闭上眼睛,我的全身心,都能感觉得到黄土的气息和回族老乡们的音容笑貌。他写了他们的爱情,尤其是两户仇家的儿女的爱情以及人际关系,让人深思,给人启示ิ。他写了他们在风云变幻的当代政治形势下的遭遇,着重写了他们在西部高原上艰苦奋争的事迹,这些都富有感。然而要是我来写,我就不会像他写的这样。我们两ä人都有各自的局限性,各自的感知方式。我认为,作为ฦ一个回民,他有比一个ฐ汉族๣作家对他本民族的老人、青年、妇女和姑娘们更为独到的观察与体味。这点在文学创作中ณ很重要。读查舜的这部小说,会发现有种鲜ຒ明的色彩和格调。作品的语言、情节、人物以及他们的心理、气质,都带着他和他们的气息,洋溢着穆斯林特有的灵光和趣味。汉族作家对少数民族的观察,最初感受到的只不过是语言、服装、民俗习惯的信息,要深入到对象的心理素质,他必须花一番力气去探求。而查舜仿佛得来完全不费功夫,他仅仅需要在小说中ณ表现出他自己。连缺陷也属于他特有的。

近年来,提倡和研究“西部文学”者不乏其人。我的感觉是,提倡者和研究者多把注意力集中在创作的对象上,正如我们对魔幻现实主义的介绍,着眼点也在于说它忠实地表现了拉丁美洲的神奇现实。而对于作者本身,我们却忘记了他正是从这种现实中向我们迎面走来的。作品所描写、所表现的地域性,就是作者的思维方式、审美经验与审美心理的根据。如果我们可以确认有一种“西部文学”的话,那么,我认为这“西部文学”只能由á“西部ຖ人”来写;的“西部ຖ文学”不应是与古代的“塞上诗”似的,完成于偶然涉足此间的游客之手。而当我们谈到“西部文学”的时候,我们也应切记中国的西部是一个有众多少数民族杂居的地域。于是,各少数民族的文学就理应作为主干而使“西部ຖ文学”能坚实地站立在中国的文坛上。

然而,话又说回来,即使引起了文学圈子的注目,又如何呢?文学事业,是一个要耐得住寂寞的行当;“人不知而不愠”真正有灵气的种子,正是在寂寞中得到内心无比的快乐่的,而且也只有从寂寞中得到。有人可能说,你张贤亮老是热闹,你才说这样的风凉话。叫我们寂寞你却不寂寞!事情看来好像是这样。而我,真心的,从来也๣没有把热闹或不热闹当作一回事。如果我老想听别人说我些什么,被别人所左右,我也就失去了自己的“阿赖耶”识,写不成东西了。可是,郑柯是一个江南才子,又是一个年轻的作家,他是很想热闹一番的,我知道。我以为,凭他,既年轻,又有才气,热闹,也可能热闹得起来。我只希望他热闹或不热闹之后,有一番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