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竹子都动不了。
爸,做这么多鱼竿干吗,你不是做成好几副了吗?
真不是故意的。
那是一条有学问的鱼,这个都不懂。它是近视眼,不戴眼镜还不瞎眼啦!
老大,黑煤球!炉子里别忘了添黑煤球!
听见没有,老二?记着买葱啊!
小校花的爸爸会不是一个人?
对,是两个人。
你不是在说相声吧?
说相声会像我这样绷着脸吗?你有所不知,咱们楼ä下那个小丫头,她爸爸真是两个人。
你是啥眼神呀?
上次在凤凰山我看走了眼,这次可看准了。
听不懂我爸说的,但我能ม看出来,斜对面那ว个老头并不算老,顶多就四十来岁,只是脸上风吹日晒,加上一顶破草帽压得很低,人就显老了。每到中午,会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提着小竹篮来给他送饭。饭一送到,老头话也不说只管吃,小男孩就帮着钓一会,钓鱼的手艺和动作跟老头简直就是一回事。一吃完饭,小男孩很快收拾好竹篮离去,老头又接着钓ี鱼。我爸看着那边听见我说:
爸,你管他是一个人还是两ä个人,反正你过去问问他用啥钓的鱼,又不犯法。
是啊,我也挺犹豫。
你是怕一问他,问成了另一个人?
哪一个人?
你不是说小校花的爸爸是两个人吗?
你把我说糊涂了,要是斜对面那个ฐ也犯糊涂就好了。
他犯糊涂怎么เ就好呢?
那ว样他就认不出我来。
那你快去问哪。
我爸可能被我催得不耐烦,要不他自己也早ຉ就忍不住了。又过了一会,他绕着鱼塘边上的泥土小路,朝斜对面走了过去。天上有鸟飞过,附近没有人影,除了左面不远的红砖围墙里停着的一列列ต火车厢,鱼塘四周全是水田à,更远的地方庄稼一望无边,村庄散落其间。我望见我爸已走到了斜对面那ว个老头身边,蹲了下去,可能在看淹在岸边水中的鱼笆笼里有多少鱼。不多时,他脸色阴沉回到我身边。
老头招啦?我问道。
问了好几次,老家伙不吐一字。
要是刚才我去问,要是他不说,我就把他的鱼饵偷一点回来。
我爸望着那个ฐ老头叹着气说,“这个老保守,钓鱼也保密!”话声里有一点伤心,有一点不甘心,又有一点挖苦的味道。
爸,老头叫老保守?
钓鱼也保密,不叫老保守叫啥?
你好像有点认识老保守?
我爸点点头,接着又摇头。
你倒底认不认识他嘛?
你问这个干嘛?
我听出我爸有些不痛快了,闭嘴不再开腔。我爸一直愣愣地望着斜对面,过了好一会又说,“三儿子,我回去以后,也要做一个老保守那样的折叠椅。”刚ธ说完,对面的老保守忽然左ุ右开弓,双手各提起一根竿,两条不小的鱼立即被拉出水面,朝他面前蹦跳着而去,我爸和我一时间都看花了眼。他压低声音说:
姥姥,太不像话!
你骂姥姥?
可不是,姥姥ณ的。
你看花眼了,那是老保守不是姥姥,姥姥在家做饭哪。
太阳直晃我眼睛,瞧瞧咱们的浮ด漂是不是在动?
你又看花眼了,没动。
姥姥,咱们的钩真扔进水缸里了。
爸,你看小校花她妈妈的时候,没看花眼吧?
啥?你突然提这个干吗?
我想问问,你说怪不怪,要是一个窗帘ຈ好好的,就没人去看上面的花呀草呀。
花草有啥好看的。
最怪的是,窗帘ຈ上要是有个小洞,就会有人半夜里争着去看。
你想说啥?我怎么没听明白?
还不明白呀?要是从窗帘ຈ上的小洞能看见小校花把橡筋藏哪儿了,别提多棒了。
别说话,快看看老保守想干啥!
那还看不出来呀,他要往鱼塘里撒尿。
不对,你看他在往外掏啥东西。
在掏鸡鸡呀。
不对,贼头贼脑地,你看花眼了。
错不了,他要不那样贼头贼脑,就得尿到เ裤子上。
不好,掏出来的是真家伙,好像是枪!
那还用说,水枪。
别ี逗了,快看,真是枪!
我爸小声叫着,不再理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犯傻。我把大草帽扬了扬,抬头看看对面,两眼也起直来。了不起的老保守,往日掏尿尿的家伙都背对着这边,今天却面对着我们埋头躬腰,把掏出来的家伙哗啦哗啦地拉了几下,然后又插回腰间。看清楚那是一把真枪后,他慢条斯ั理收了竿,提着钓鱼东西朝我们这边走来,我爸忙拉着我溜下岸,为老保守让道。但老保守经过时竟停下来,把他钓剩下的一小块鱼饵给了我爸。给东西时仍斜ฒ戴着草帽,遮着双眼,一句话没说。等对方走远了,我爸才拿着那块面团一样的鱼饵看了又看,捏了又捏,闻了又闻,着了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