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怎么?不习惯?”
“明天就走。”他说了见她不言语,又说:“以后还会来的。”
丈夫在她身边躺下时,将胳膊送过来,她却僵硬着脖子一动不动。丈夫知趣地翻过身去,嘟哝了一句:“出去半年,回来还这样。”
一天天,日子过着,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早晚想起出外进修时遇到的那个人,她就觉得梦一般的不真实。几次偶然在街上见到เ一个两个长相与那ว人十分相似的,心就一阵怦怦乱跳,急急忙忙走近了,才知道是个不相干的。
她没有挣脱,这会儿,在死亡阴影的遮蔽下,她感到身上软软的没有力气。
顺ิ便问一句,他像亲吻一样在她耳边说:“你成家了吗?”
临来时,丈夫一再叮嘱,千万别跟陌生人多交谈,丈夫说:“你这个傻娘们,别让人骗了。”她说:“我又不是黄花姑娘。”丈夫说:“老太婆也不行,没听人说,娘们家五十岁还有人要呢。”
去学院的路荒僻又狭窄,路旁堆满了垃圾。出租车七绕八绕,终于停在学院门口,司机帮她把箱子从车上取下来,说:“里面不让进车,您自个儿慢慢走吧。”
朵红看着他们伸拳时的手指都尽力张开着,像在搏斗,心里就燥得慌。对这些有意一比高低的活动,她一向不感兴趣,看着都累。
俩个男人一番撕杀,仿佛是不打不成交,一下子接近了许多。
那一位捋了一把上衣袖子,很夸张地样子,招呼着做丈夫的这位说:“来,吃菜吃菜!”说着点了一下一只盘里的豌豆苗:“这一桌菜里头,就这个还差不多,来,尝尝!”看着董林把筷子插过去,又说:“这次来看她,谢谢老兄的盛情款待。”说着将一筷子豌豆苗送进嘴里,看着做丈夫的那位客气了一句,又说:“我这回走了还会再来的,老兄不会不欢迎吧?”
朵红听了这话就去看丈夫,说不出的担忧。
只见董林的眼睛垂了一下才说:“哪里,只是我们这儿是小地方,太过偏僻,人又没见过世面,怕多有不周,请老弟海涵。”
那ว一位说:“老兄这话分明是拿我当外人嘛,你说呢?”说着看着朵红。
朵红这会儿也正看看他,见他看自己,她就转眼又去看丈夫,也说不清是对谁,浅浅一笑,说:“你本来就是客人嘛ใ!”
这一位就朝她狠狠地看了一眼,那目光似嗔似怨,然后起身买单去了。
他走后,丈夫正将一只大螃蟹五马分尸,仿佛所有的兴趣全在了那几根细长的锯齿上,对她看也不看。
朵红默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就对丈夫说:“你不怪我有这样一个男朋友吧?”
董林厌烦地瞪了她一眼,皱着眉,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你让我多活一会儿吧!你怎么老也长不大似的?你觉得我对你还不够容忍么เ?”
她脸一沉,遂冷笑说:“怎么叫做够不够?你也可以不容忍么เ,我并不强迫你非要容忍我。”
董林仇恨般地拿眼挖着她,正要说什么,那一位回来了,只得打住。
饭后,朵红与丈夫就去车站送老东北蹬车。
在检票口那儿,两个男人将手握了好一会儿,朵红怀疑他们在扳手腕儿。然后,老东北把手又伸给她,她却将手扬起来说声“再见。”
他注意地看看她,就进站去了。
她在背后说:“走好走好。”就转过了身。
丈夫却追着他喊:“这边走,下地道!”
她再回头时,站台上就不见了他的影子,她就朝那辆长长的列车怅怅地看,不知他要上的是哪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