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吾国与吾民
作者：林语堂
内容简介：
《吾国与吾民》又名《中ณ国人》，著于19๗3๑4年春夏秋三季，是林语堂在西方แ文坛的成名作与代表作。由于该书将中ณ国人的性格、心灵、理想、生活、政治、社ุ会、艺术、剖释得非常美妙，并与西方人的性格、理想、生活等作了相应的广泛深入的比较，在海内外引轰动，为美国许多知名人士推崇备至，被译成多种文字，在西方แ广泛流传。
与历来的伟大著作的出世一样，《吾国与吾民》不期而出世了。它的笔墨是那样的豪放瑰丽、巍巍ณ乎，焕焕乎ๆ，幽默而优美，严肃而愉悦。我想这一本书是历来有关中ณ国的著作中最忠实，最钜ไ丽、了完备、最重要的成绩。尤可宝贵者，他的著作者，是一位中国人，一位现代作家，他的根蒂巩固地深植于往昔，而丰ถ富的鲜花开于今代。
本书又名《中ณ国人》，是林语堂在西方文坛的成名作与代表作。该书论述了中ณ国文化的方แ方面面，诸如中ณ国人的性格、思维方式、人生追求，妇女问题，政治社ุ会问题，文学艺术，乃至中ณ国人的最佳生活模式。作者语言朴质流畅，娓娓๙道来，具有较强的可读性。“这本书问世了，正如所有伟大的书籍终会问世一样。它满足了我们一切热望的要求。它实事求是，不为真实而羞愧。它写得美妙，既严肃又欢快，对古今中ณ国都能ม给予正确的理解和评价。我认为这是迄今为ฦ止最真实、最深刻๑、最完备、最重要的一部关于中国的著作。更值得称道的是，它是由一位中国人写的，一位现代的中ณ国人。他的根基深深地扎在过去，他丰硕的果实却结在今天。”——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赛珍珠曾这样评价本书。
作者简介：
林语堂，福建龙溪人。原名和乐่，后改玉堂，又改语堂。191้2๐年入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后在清华大学任教。19๗19年秋赴美哈佛大学文学系。1้9๗2๐2年获文学硕士学位。同年转赴德国入莱比锡大学，专攻语言学。192๐3๑年获博士学位后回国，任北京大学教授、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教务长和英文系主任。19๗2๐4年后为ฦ《语丝》主要撰稿人之一。1้926๔年到厦门大学任文学院长。1927๕年任外交部秘书。1932๐年主编《论语》半月刊。1934๒年创办《人间世》，1935๓年创办《宇宙风》，提倡“以自我为中心，以闲适为格调”的小品文。1้935๓年后，在美国用英文写《吾国与吾民》、《京华烟云》、《风声鹤唳》等文化著作和长篇小说。1944年曾一度回国到เ重庆讲学。1้94๒5年赴新า加坡筹建南洋大学，任校长。19๗52年在美国与人创น办《天风》杂志。1966年定居台湾。19๗6๔7年受聘为香港中文大学研究教授。19๗7๕5๓年被推举为国际笔会副会长。1976年在香港逝世。
正文
出版前言
这部林语堂的成名作兼代表作《中ณ国人》全译本，系首次在国内翻译、出版。
这部全译本除了补上原第十章第六节《蒋介石其人其谋》、1้9๗35年初版《收场语》，还增添了译者附记、索引等。这样不仅恢复原著的“全貌”，而且保持了原著的“原汁原味”，可以让国内广大读者领ๆ略林语堂这部原著的当年风采与全书的基本精神。
“人并不是只有一个圆心的圆圈；它是一个有两个焦点的椭圆形。事物是一个点，思想是另一个点。”当然，中国人也不例外。由于中日历史悠久，地大物博，民族众多，战争频๗仍——这决定了中国人的两个“焦点”的内涵特别ี错综复杂。因此，作为一个ฐ特定时代作家的林语堂面对这种错综复杂，也就不可能ม不表现出某些思想上的局限与对某些事物判断ษ上的局限。好在《中国人》的问世距今已๐60่年了，相信今天的广大读者完全能用全面与崭新的眼光阅读《中国人》，并准确理解与体味《中ณ国人》的主旨及其丰富的文化内涵。这也正是我们今天出版全译本《中国人》的缘由á。
学林出版社ุ
道不远人。人之为ฦ道而远人，不可以为ฦ道。
——孔子
赛珍珠序1
『1赛珍珠，美国女作家。生于传教士家庭，自幼随父母长期侨居中国，在中ณ国的大学里教过英语，1้922年起从事文学创น作，先后写了五十多部作品，大多取村于中国。主ว要作品有：《东风·西风》、《大地》、《儿子们》、《分家》、《市民》、《帝国的妇女》。她还翻译过中国小说《水游》。她因《大地》、《儿子们》、《分家》三部小说而获1938年诺贝尔文学奖。』
当今中国最重要的事件之一，是中国的青年知识分子正在重新认识自己的国家。几十年前，他们先辈中最进步的人士开始为ฦ自己的国家感到不安。这些人不满于当时国家的现状，他们意识到——这种意识是外界强加给他们的——中国如果一如既往地生活下去，就不能抵御来自现代化西方แ侵略๓的危险，这种侵略๓主要倒不在于政治，而在于经济、教育和军事上。这些人就是中国当今这代人的父辈，真正的革命家。他们迫使古老的封建王朝退出了历史舞台，他们用极快的速度改变了教育制ๆ度，他们用坚持不懈า的热情设计了现代化管理的蓝图并将这样一个ฐ政权建立了起来。从来没有一个帝ຓ王时代的旧ງ政府能ม以这样快的速度在如此伟大的国家中完成这么多了不起的变革。
在这种变革的氛围中，当代中ณ国的青年知识分子成长起来了。他们的父辈吮吸、咀嚼了儒家的经典，并起来批判这些东西；而这些年轻人则受到新时代多种学说更加有力的冲击。他们吸收了一些科学知识、一些基督教的知识、无神论的知识，以及自由恋爱、共产主义แ、西方哲学、现代军事等等实际上各种各样的知识。当他们广大的同胞仍然沉浸在对旧文化的坚定信仰之中时，这些青年知识分子受到了世界上其他各种文化中极端思想的熏陶。然而，由于中国的发展遗漏了一些重要的时期，这些青年知识分子的智力结构也不得不受影响。就好比要从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时期一下子跳到เ飞机时代，中间的空隙是巨เ大的，远非人的心力所能弥补。在这种矛盾中ณ，人们就会感到茫然若失。
毫无疑问，这个空隙所造成的第一个结果是一些中ณ国青年——男女皆有，但以男为主——失去了在自己的国家，或者说失去了在自己้国家所处时代生活的能力。他们的教育主要是在国外接受的，在此期间，他们忘记了自己民族的现实。中国的革命领袖诸公尽可以对这些异己分子解释说，中ณ国的所谓落后主要是由于列ต强的政治与经济侵略๓。世界上的其他国家成了中国落后守旧的替罪羊。实际上，中国在以自己的方式向现代化迈进，走得的确很慢，一步一回头。不去认识这个事实，而是大叫大嚷说如果不是外国入侵，中国在物质生活上早已๐同列强平起平坐了，这样叫喊一番，自然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于是，中国进行了一次新า的革命。她医治了两大瘤疾：治外法权和协定关税，日本问题不计在内。结果，中ณ国仍然没有什么起色。原来的弱点依旧是弱点，这是千百年来中国人民的习惯意识。比如实践证明，一个革命领ๆ袖在取得井巩แ固了自己้的政权之后，就通常会变得像旧官僚那ว样保守和腐败。当然，其他国家的历史上，情形也一样。中国许多诚实聪明的年轻人都没有能够观察和接受这样一个现实：外部ຖ世界与中ณ国现状的关系并不大。如果从前中国的发展不是那样呆滞，她的领袖们不是那么盲从和自私，她本来是可以避免外部世界的不良影响的。
此后是一个绝望、疯狂、对西方แ理想更加崇拜的时期。西方แ国家的繁荣被认为ฦ是科学技术进步的结果，这是一个自卑感弥漫全国的时候。爱国青年为本国的现状感到耻辱，有的还想掩盖这种真象。在他们那ว里，我们看不到这个ฐ国家的真实情况。他们对西方国家既痛恨，又羡慕。
如果西方继续发展下去，保持稳定和繁荣，中国又会怎样呢？不得而知。不过，西方แ并没有能够持续地繁荣下去，中国人饶有兴致、有时也颇为ฦ得意地看到了第一次世界ศ大战的爆发。经济萧条，繁荣受挫，科学并没有能够拯救他们于水火。中国人于是开始对自己้说，中ณ国毕竟也不错。很明显，饥荒到เ处都有，土匪也到处都有，一个民族并不比另一个ฐ民族强多少。如果这是事实，那末或许古代的中国也并没有什么เ不好。也许我们还是回头研究一下中ณ国的哲学为好。这种哲学至少教导人们知足，享受任何可以享受的东西，哪怕很微不足道。这种哲学使人们的生活规律化，并为ฦ人们提供了一定的稳定感和安全感。最近，西方人对中国的兴趣，以及某些西方人对中国生活模式简朴安稳的羡慕和对中ณ国艺术与哲学的钦佩，也使这些中ณ国青年对自己充满信心。
现在的结果只不过是在重复《圣经》里的一个格言：父亲吃了酸葡萄，儿子的牙齿被酸倒了。青年人厌倦了父辈的革命热情，要返回以前的中ณ国去了。我们几乎是饶有兴致地看到，一些青年决心做真正的中国人，他们的自我意识是那么เ强烈，吃中餐、穿中式服装ณ、照ั中国的习惯行事。这些已经西方化了的青年人又要使自己้完全中国化了。这无疑是一种时髦，装模作样，与父辈当时穿西装ณ、用刀叉、一心去哈佛留学的时髦，性质别ี无二致。这些青年人一生部ຖ在穿西装、吃西餐，而且也曾去过哈佛，他们的英语文学知识远远超过了本国文学。现在，他们对这一些都反感，要回到自己祖先那儿去了。
这种倾向随处可见，不仅反映在穿着打扮等等习惯上，在文学和艺术中更为ฦ明显。比如，几年前中国小说的主题主要是描写现代的爱情、半西洋式的现代私情以及对父母和家庭的反抗。整个格调有些黯淡，并且不符合中ณ国的实情。今天的文学和艺术中，这些东西仍然不少，然而健康的东西也逐渐产生了，它们描写普通人在自己้国土上平凡而坚毅的生活。年轻的知识分子开始重新认识自己้的人民。他们发现在农村小镇、小村庄里的生活才是真正的中国人自己的生活，所幸的是还保持着自己้的特点，未曾被那个ฐ曾经使他们自己的生活变得不健康起来的现代主ว义所侵蚀。他们开始为自己国家有这样一个ฐ宏伟而坚定的基础而感到高兴，并急切地把它变为ฦ新的鼓舞力量。这真是新的发现，那么迷人而富有幽默感，无愧于自己的努力。总之ใ，它是纯粹中国式的。
他们认识到这一点，是得到别人帮助的。否则，他们自己้很难看得如此清楚。是西方แ人帮助了他们，我们西方不仅从反面帮助他们，比如让他们看到เ在我们的文明中ณ也有一些漏洞；我们也从正面帮助他们，比如让他们看到เ我们的自然生活倾向。西方แ人对无产阶级运动的兴趣也促使中国人去思考自己的无产阶级，发现本国人民的优秀品质，保持自己้生活的纯洁性，使它惊人地不受西方混乱ກ思想的影响。很自然，这种安详与宁静对知识分子具有巨大的诱惑力，尤其是在这样一个ฐ扭曲了的时代，知识分子自己的思想一片混乱ກ、感到茫然若失的时代。
共产主义也帮助了他们。共产主ว义带来了阶级意识，使普通人有了发言权，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由于中国普通人家的子女一般都有接受现代教育的机会，他们就被给予了一种阐述自己意见的可能ม性，尽管他们的声音还很微弱。左翼青年的文学与艺术作品表明，越来越多的人已๐经感觉到เ自己国家普通男女同胞的价值。表达的方式可能很粗糙，受外国艺术影响根深，但见解已经有了。我们有时可以在画ฑ布上看到一位农妇，而不是竹枝上的小鸟；一个吃力的人力车夫，而不是荷花池里游戈着的金鱼。
然而，如果我们西方入等待这些新的解放青年去寻找合适的语言连贯地为ฦ我们解释中国的一切，我们就得等上很长时间，或许要等下一代才行。然而可喜的是，中国还有另外一些了不起的人物，他们在这混乱ກ的时代并没有迷失方แ向。他们的幽默使他们能够正确地认识生活，这是多少代人用世故和学问培养出来的幽默。他们机智到足以理解自己的，也足以理解别人的文明。他们能够明智地选择自己้民族所特有的东西。长期以来，我就希望他们中的某个人可以为我们所有的人写一本有关他自己的、中国的书，一本真正的书，渗透着中国人基本精神的书，我多少次满怀渴望，急切地打开一本本这样的著作，然而又多少次失望地把它们合上。因为其中的内容是虚假的，言过其实的，作者在狂热地为一个伟大到เ不需要为之辩护的国家辩护。那些著作是为了取悦外国人，而于中国则不配。
一本有关中国、与中国的名字相称的书，不应该有上述这些毛病。它应该是坦诚相见，不自惭形秽的，因为ฦ中国人向来就是一个骄做的民族，它具有坦率与自豪的资本。对中国的理解应该是具有智慧和洞察力的理解，因为中国人在理解人类本质时就胜其他所有民族一筹，是聪明而富有洞察力的。对中ณ国的阐述应该是富有幽默感的，因为ฦ幽默是中ณ国人本性的一部分。深沉、圆熟、友好的幽默，基于对生活的悲剧性认识与认可之上。对中ณ国的阐述，语言应该是流畅的、精确的、优美的，因为中国人向来高度评价精确与优雅之美。只有中国人才能ม写出这样一部ຖ著作。我已经开始怀疑中ณ国是否有这样的人物存在。似乎还未曾看到เ一个用英语写作的现代中国人，他既不能脱离自己的人民到格格不入的地步，又不能不保持一定的距离以求正确地理解这个国家的含义，过去的以及现在的含义。
然而，这本书问世了，正如所有伟大的书籍终会问世一样。它满足了以上所有这些要求。它实事求是，不为ฦ真实而羞愧。它写得骄做，写得幽默，写得美妙，既严肃又欢快，对古今中国都能ม给予正确的理解和评价。我认为这是迄今为止最真实、最深刻、最完备、最重要的一部关于中国的著作。更值得称道的是，它是由一位中ณ国人写的，一位现代的中国人，他的根基深深地扎在过去，他丰ถ硕的果实却结在今天。
自序
在这本书里，我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观点。这是长期痛苦思索ิ、阅读和反省的结果。我没有试图与人辩论，也没有竭力证明自己的观点怎么与众不同。然而我欢迎人们为我辩护，也随时准备接受人们对我的批判，就像孔子谈论他的《春秋》一样。1中国是这样一个伟大的国家，国民生活如此复杂，对她有形形色色的，甚至是互相矛盾的阐释，都是很自然的事。如果有人持有与我相反的意见，我也随时准备支持他，并为ฦ他提供更多的材料来证明他的正确性。然而，真理终究是真理，它会压倒一切聪明的个ฐ人见解。人们能ม够获得真理、体会真理的时刻๑并不多，只有这些时刻才能ม永存，而个ฐ人见解则会很快地消失。因此，最为艰难的搜集证据的工作所带来的结论，通常可能仅仅是博学的废话。人们需要更简单、更微妙一些的方式去阐述这些体会，因为真理永远不能被证明，它只能被感知。
『1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ๆ；罪我昔，其惟春秋乎。”出自《孟子·滕文公章句下》。』
还有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我会激怒不少阐释中国的作家，特别是我的同胞们和伟大的爱国者们。这些伟大的爱国者与我毫无干系，他们的上帝ຓ不是我的上帝ຓ，他们的爱国主义也不是我的爱国主义。或许我也热爱自己้的国家，但我小心翼翼地不让他们知道。因为一个人可能会一辈子披着一件爱国主ว义的外衣，衣衫褴缕，招摇过市，不仅在中ณ国，而且到เ国外去炫耀自己。
我可以坦诚相见，因为我与这些爱国者不同，我并不为ฦ我的国家感到เ惭愧。我可以把她的麻烦都公之于世，因为ฦ我没有失去希望。中ณ国比她那ว些小小的爱国者要伟大得多，所以不需要他们来涂ิ脂抹粉。她会再一次恢复平稳，她一直就是这样做的。
我也不是为西方的爱国者写作。我害怕他们摘引我的字句——承蒙他们错爱——胜过我害怕自己同胞的误解。我只为具有简单的庸见的人写作。古老的中国就是以这种庸见见长的，但今天这种庸见却少了。我的书只能这样简单地去理解。为了那些没有失去自己最高人类价值观的人，只是为了他们，我才说了这些，因为ฦ只有他们才会理解我。
作者
1935年6月于上海
1้939๗年版序
本书始成于19๗34年，那ว时中国正处在最为黑暗的年代，面临外族入侵，却看不到坚强有力的领导。自那时起，中华民族的精神经历了一次转变，由绝望变成希望，变为ฦ团结，变为国民的自信心，正如在英勇的抗战中ณ所见到เ的那样。在社会与经济的内部ຖ重建上，中国经历了一个伟大的过程。中ณ国的现代化要抢在日本大规模入侵以前得到飞速发展。从精神上来讲，中ณ国人民的热情第一次被不断到เ来的日本侵略所激发，这种热忱又促成了全国的团结与和解。人民决心不惜任何巨เ大的牺牲也要获得民族解放，他们对最终的胜利ำ深信不疑。
这样一个4万万人团结一致的国家，具有如此高昂的士气，如此能干的领袖人物，绝不会被一个外来势力所征服。我相信，经过西安事变，中ณ国获得真正团结之后，她就度过了现代历史上最危急的时刻。这样一个发展过程，我在新增加的一章中ณ作了阐述。它的标题是“中日战争之我见”。其中，我记述了中国是如何一步一步地获得新生，成为一个现代国家的；19๗32年至193๑7年奠定的抗日基础；那些年代中ณ无法忍受的局面，以及我自己้的看法——武装冲突已不可避免，中ณ国通过战争而获得新生也同样不可避免，不言自明；最后是我对最终胜利ำ的预见——中国最终会成为一个独立和进步的民主国家。
作者
193๑9年1月20่日于巴黎
第一部分背景
引言
外国人一旦来到中国，总是不得不有所感想。他们总是同情中国，有时也不免失望，然而却很少能够真正地理解与鉴识中国，因为他们总是在说爱中国或者恨中国。也许一个人在来中国之ใ前，有时会想，中国是一个ฐ古老的大国，遥远缥缈，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这种感觉很有一些吸引力。然而他一旦来到เ中国，就会感到目不暇接，很快就觉得无法再思考了。他只是感到了中国的存在，一种如此巨大的存在，简直超过了人类心灵所能包容的程度。这里似乎ๆ是一片混乱ກ，此事物与彼事物互不关联，生命的运动在遵循着自己้特有的规律，生活像是一出出雄伟的戏剧，时而悲哀，时而欢乐，却总是那样紧张，那样激昂，那ว样真实。一段时期过后，他又开始思考了，这时他感到奇怪，感到เ惊愕，感到百思而不得其解。
这时，他的反应就同他的性格大有关联了。他要么是一个浪漫的国际主义者，要么是个一本正经，自命不凡的道学先生。他要么喜欢中国，要么不喜欢，并开始举例来证明自己้的好恶。这也无可厚非，人们总是要对中国有这样那ว样的看法，采取某种态度，否则便不能证明自己้是个聪明人。人们千方百计为ฦ自己寻找理由á，开始相互叙述趣闻轶事，家常琐事，交流别人在闲谈中ณ说漏嘴的和随便说过的话，并且议论一些至关重要的事情。这又足以使自己成为哲学家，成为ฦ在中国问题上冷静的、铁ກ面无私的批评家，认为中国一无是处，或者使自己้成为ฦ热情浪ฐ漫的赞赏者。当然，这些人的结论难免是十分愚蠢的。但是，人们的观点和看法就是这样形成的。世界ศ之大，概莫能外，实在不可避免。于是，人们就开始辩论起来。一些人总是认为自己对中国和中国人有真知的见。这些人是统治世界、操纵世界ศ各地商业贸易的幸福之人，他们的见解总是对的。另外一些人发现自己充满疑虑和困惑，感到茫然，对中国有一种敬畏之ใ情，一种不解之意，也许是一种畏惧感与神秘感——他们又回到自己原来对中国的看法之ใ上了。然而，所有的人都感到เ中国是存在的，而且是一种神幻莫测的“存在”。
可见，中ณ国在当今世界上是最使人感到神秘而惊愕不已๐的国家，而且这还不只是由á于中华民族的古老及其地域的广阔。中ณ国是当今世界上有着持续文化传统的最古老的国家；她的人口也居世界之首；她一度是雄视全球的强大帝ຓ国，一个ฐ引人瞩目的征服者；她为世界贡献了自己้某些最重要的发明；她拥有自己独特的文学、哲学和生活的智慧；她在艺术领域中展翅飞翔之时，其他国家还刚刚在学着拍打自己的翅膀。然而，今天的中国，无疑ທ是这个地球上最混乱、最受暴政之ใ苦、最可悲、最孤弱、最没有能力振作起来稳步向前的国家。上帝——如果有上帝ຓ的话——本意是要中国成为ฦ世界ศ各民族中第一流的民族；她自己却在国联中选择了一个靠后的位子，与危地马拉坐在一起。整个ฐ国联已๐尽了自己最大的诚意，却还帮不了中国的忙，不能帮她把自己้的家整理得稍微有些条理，不能ม帮她制止国内战争，不能帮她从自己的思想家与军事家、革命家与绅士政客手中解放出来。
与此同时，最令人惊愕的事实是：她自己对任何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ณ的行为都表示出一种最冷漠的态度。像一个肚量很大的赌徒，她在失去了像德国那ว么เ大的一片领土时连眼皮都不屑于眨巴一下。当汤玉鳞将军在以创世界ศ纪录的速度撤退，在8๖天内丢â掉了50万平方英里的土地时，四川方แ面叔侄二将军正在兴高采烈地大比其武。我们开始纳闷：上帝ຓ最后能ม否按自己的意志去行事，他能否置中国人自己的态度于不顾，而帮助她成为ฦ第一流的国家。
另一个值得疑虑的问题是，中ณ国的前途在哪里？她能ม像以前那样成功地生存下去吗？迄今还没有一个古老的国家能做到这一点。上帝ຓ真的本意要她成为世界ศ第一流的国家吗？抑或她仅仅是“大地母亲的小产儿”？
她是有过美好前程的，她曾经是征服者。现在，她最伟大的前程也许不过就是能ม够生存下来，而这种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在考虑到เ以下事实时，就更为坚信不疑ທ：考虑到她所经历过的岁月，那时希腊的崎丽与罗马的荣耀早已๐成为过去；考虑到เ她那苦苦研习外族文化的真谛，并使之融入自己的文化之中的能力；考虑到她吸收井同化外来民族的能力。中华民族的这种生存能力，她的悠久ื，显然是值得认真思索的。这是对一个ฐ古老国家应持的态度。人们应该尊敬老人，也应该尊敬具有悠久ื历史的国家，是的，即使她除了年迈，除了长寿以外别无所长。
这是因为中ณ国有一种优越的生存本能，一种新奇的、超自然的、非凡的活力。其他方面姑且不论。她的一生就是这种生存本能胜利的一生；她使自己้适应了各种不同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环境，而这些生活环境如果给予另外一个生命力不太旺盛的民族，则ท会酿成大祸；她接受了自然给予自己的那ว部分思想，这里有鲜花、小鸟和名山大川作为ฦ她精神与道德的支柱，革凭此项就足以保证她的身心健全而纯洁，从而使整个民族免于城市社会的退化与堕落。她宁愿生活在旷野，晒晒太阳，观赏夕阳的余辉，触摸情晨的甘露，吸收千草与湿润的大地的芳香；从她自己的诗歌中ณ，她学会了如何使自己的灵魂——呜呼！那个经常受伤的灵魂——振作起来。换言之，她想方设法使自己้活到了这样一大把年纪，就像一个ฐ普通人一样，靠着在野外的生活，靠着那ว许多的阳光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