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三伏的中午真他妈的热太阳高悬天空肆意发威云彩不知躲哪去了风也不干活儿了路边的树一律打蔫儿人更是没精打彩。剑侠小说网提供
刚吃完午饭的金风却汗流浃背地坐上了公共汽车。公共汽车也像中了暑似的开得慢慢腾腾。这趟公共汽车是开往北陵公园西门的。
辽沈地区有个著名的散文家叫高低。其实高低是他的笔名由于他的文学名气太大人们早就忘了他的真名。据说高低的名字就像茅盾代表一种对立统一的哲学思想。不过也有人说高低经常借着酒劲口吐狂言“论写文章和征服女人老哥儿敢和任何人一比高低”也许这才是“高低”笔名的真正含意。沈阳晚报的同仁告诉金风高低的“谱儿”很大五十多岁就让人叫他“老爷子”你空手去找他根本不接待而我们办副刊的都需要他的大名来支撑门面。
坐了二十多站逛荡了一个多小时金风终于在新乐่小区下了车。他先来到เ一家水果专卖店买了两ä大串“提子”（美国葡萄）六个火龙果两个哈密瓜花掉100多元钱。他提着水果兜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就按着晚报同仁给的地址向高府走去。
金风按了按门铃。隔了很长时间才见一个小保姆模样的女孩子把门欠开一条缝那女孩因为衣服穿的少且不整本能地用胳膊挡住前胸。她压低声音问“您是哪位？”金风告诉她“我是报社的来拜访老爷子。”女孩说“老爷子正在睡午觉您下午再来吧。”金风说“我大老远来的外边这么热你给通融一下吧。”女孩说“老爷子睡午觉是雷打不动的您过一小时再来吧不然我该挨骂了就这样吧大哥。”女孩说着把门关上了。
金风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在心里骂了一句“操都说美国石油大王洛克菲勒睡午觉时总统打来电话都不接。这高老爷子的谱儿赶上美国大亨了”
金风只得在楼前等候了。这新า乐小区是新开发的小区内没有大树只有几棵资历很浅的龙须柳枝条不多叶片不大在强烈阳光的照ั射下只在地面投下一片支离破碎的图案根本算不上树荫。金风就坐在这片网状阴影里等候。口渴难忍啊打量打量四周并没有小卖部或流动商贩。低头看看刚买的水果又不忍心吃——那ว是送人的东西。金风暗自后悔“不如买几斤白梨、苹果或桔子了吃一两个ฐ不露破绽；而手里这几样水果既昂贵又有整体性没法碰啊忍着吧。”
于是他就闭上眼睛背唐诗借以打发中午的时光。先背白居易的《琵琶行》“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然后再背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连海ร平海上明月共潮升。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时间仍然不到干脆背个更长的——王勃的《腾王阁序》“南昌故郡ຉ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彩星驰……”
好歹熬过一个ฐ多小时那女孩终于走到院内把金风请进屋去。
这“老爷子”的形象气质实在不敢恭维不知用脑过度还是脾ຆ肾两虚头发已经全白了假如留个ฐ分头或背头那还有点文人相他却留了个板寸。他眯缝的两眼除了故作的高傲和掩饰不住的淫邪之外并看不出什么深邃和睿智。他穿着跨栏背心和大裤衩子脚下趿拉着拖鞋——一个活脱脱的养猪专业户的模样。
一阵寒暄之ใ后金风说明了来意。
这老爷子挺能“装”故意用鼻音说话假装漫不经心言语中ณ却难掩他对名和利ำ的极端在乎“辽宁日报沈阳日报还有北京的一些报纸经常约我写点随笔啥的我虽然学术活动和社会活动很多可报界朋友的面子得给呀何况人家都给发在显要位置稿费也很优厚咱做人也得讲究一点儿呀是吧？”
金风听懂了高低的弦外之音赶忙声明道“我们总编说了高老师的文章一定安排在最显要的位置而且一个ฐ标点符号都不许动稿费是通常的三倍。”
高低似乎对金风的回答比较满意便从抽屉里拽出一篇手写的稿件来“这是我给北京一家大报写的随笔《猫狗忠奸论》啊民间都说猫是奸臣狗是忠臣。这种说法不够辩证嘛ใ。如果主ว人是个坏蛋狗的忠诚就是一种愚昧猫的背叛就是一种觉醒是不是？我这个ฐ人就善于逆向思维。这篇稿先给你们用好不？”
金风对这个题目不感兴趣便委婉地说“高老师我们夺人所爱不好吧？能不能ม麻烦您给我们另写一篇？”
高低又“装”了起来“虽说我写文章轻车熟路信手拈来但近期各种活动太多恐怕腾不出时间啊等个十天半月的你们行么？”
金风一看这家伙就是要推销这一篇了。于是故作如获至宝之状“高老师那我今天就是偏得啦”
于是告辞。
6
另一天金风又用恭敬高低的办法提着水果汗流浃背地来到南湖公园附近的一个小区里登门拜访辽沈地区著名书法家董超柳请他题写“绿洲”二字作为ฦ副刊â的刊â头。这董超柳本名董守仁大约觉得谐音不雅同时为ฦ了表示自己的书法胜过柳公权于是改称董超柳。这老先生原是辽宁省书法家协会副会长现已๐退休在家。董超柳倒不像散文家高低那么摆谱儿显得十分随和既没让金风在院里背唐诗也没云山雾罩装大腕问明来意之后很爽快地题了字而且写了三幅一幅隶书一幅行楷一幅草书任报社领导挑选。只是临了书法家拿出一摞子出租车票据希望报社帮着“处理”一下。金风只好将题字和票据一块儿带回报社。
林总编听了情况介绍嘿嘿笑了一下说“这老头儿是变着法儿跟我们要润笔费呢行吧咱们创办副刊好比商场开了一个ฐ分店总得花点儿成本嘛”于是吩咐金风“你到财务部要一张报销单把拿来的所有单据贴上然后找我签字报销尽快把钱给老头儿送去。”金风一一照ั办了。
两个女搭档杨青和王娇็也很卖力相继约来了一批稿件。金风又根据晚报同仁的点拨与美术编辑研究确定了副刊的版式风格。
《绿洲》副刊推出来了整个版面图文并茂颇็具视觉冲击力。林总编挥舞醮了红墨水的毛笔在副刊上写了两句话“耳目一新的版面令人骄傲的旗帜ຒ”墨迹未干便让总编室主任把报纸挂在走廊上展览。林总编还特意来到文艺部拍拍金风的肩膀说“行就这么干”金风刻๑意不动声色心中却难掩夙愿得偿的欣慰甚至有一种“龙入大海鸟上青天”的得意。
就这样金风带着两个小妹儿从挥汗如雨的盛夏忙到清风送爽的金秋；又从清风送爽的金秋忙到雪花飞舞的深冬。每出一期副刊林总编都要用红毛笔写上一句赞美的话而每一句赞美的话都像给金风打了一针兴奋剂。金风外出采访时一路清风回来编稿时常常哼着小曲。他最爱哼舒伯特的《小夜曲》。他还从《外国名歌200首》中找到เ了歌词时常美滋滋的轻唱“我的歌声穿过黑夜向你轻轻飞去在那幽静的小树林里爱人我等待你皎洁月光照耀大地树梢在耳语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亲爱的别顾虑亲爱的别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