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用你的花栎木棍狠狠地抡！”袁宗第叫着说，这个老实农民使他感到很有趣，感情上也突然更亲近了。“大叔，打仗的时候你不要离开我，免得吃他们的亏。”
“有乡勇么？”
高起潜冷淡地一笑，说：“只听说雪夜袭蔡ກ州1้，没听说月夜袭敌营。”——
在安定门会议的三天之后，崇祯又完全倒在主和派的一边了。皇帝ຓ的这种变化，卢象升也曾担心，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当他正在高兴时，总监军高起潜来到เ了昌平。卢象升把他迎进总督行辕，坐定以后，把两日来皇帝赐银、赐马、赐铁ກ鞭等事对他说了一遍，并且说：
马科率领ๆ着十几员战将和一千多名骑兵向前追赶，希望能够活捉闯王，建立大功。正在走着，突然听见背后出来一阵喊杀，有两支人马从两边树林里同时拦腰杀出。他正在惊慌失措，李自成、刘宗敏和田à见秀等杀转回来，他当时还企图抵抗，但是他的兵将们不知道农民军有多少人马，一哄而逃，并且把他裹在中ณ间，拥着他不能不逃。他亲手砍死了几个ฐ兵，想制ๆ止这种混乱ກ，但也无济于事，就只好带着一部ຖ分将校和亲兵在自己的骑兵中间乱冲，夺路而逃，农民军对着混乱的官兵大杀一阵，也不追赶，继续向前赶路。
当马科的人马正在峡谷中慌乱溃退的时候，孙传庭带着他的巡抚标营追到，他起初得到左ุ光先的禀报，认为李自成夫妇带领老弱妇女和一部分精兵向东南突围，但当他正在亲自向东南追赶时，又接到马科的禀报，说是向西南的一股“流贼”全是精兵，井现刘ถ宗敏在内，可能李自成本人也在里边。他赶快回兵向西南追来，他的标营人马见马科的人马这般溃逃，以是农民军追杀过来，也立刻๑惊慌后退。经他大喝几声，才算止住。
孙传庭派人把马科叫来，问问情况，但也不能断定李自成是否在这一股突围的人马里边。他正要下令穷追，从战场上连来了两ä个报告：一个说有人看见李自成负伤落马，藏在林中，如今正派人仔细搜索；另一个说在乱ກ尸中现了一个ฐ死“贼”很像李自成，身旁้躺着一匹乌驳马。孙传庭向禀事的小校厉声问：
“这个ฐ死贼的身上是不是挂着朱红描金牛皮箭囊？”
“回大人，是朱红描金牛皮箭囊。”
“手中拿的可是花马剑？”
“他的右手也受了重伤，剑不知失落何处。”
“难道连剑鞘也失落了？”
“没……没有看清剑鞘上有没有字。”
“谁派你前来禀报？”
“孙总兵大人。”
“混蛋！……回去细查！”
小校走后，孙传庭在马上想了片刻๑，下令停止追赶，将人马撤回。以他看来，马科的人马经此一败，已๐经成了惊弓之鸟，难望拼命追敌。别ี的追兵受了这一仗的影响，对农民军也有点心中畏ั怯，前边山路崎岖，万一再中埋伏，损兵折将，不惟影响勤王，反而要受皇上责罚，另一方面，他想着“流贼”分为两ä股突围，闯王未必在这一股里；如若在这一股里，前边所有山路已经有乡勇把守，定难侥幸逃出。另外，刚才连来两个报告也增加了他的幻想。他想今夜“流贼”死伤惨重，大概李自成不死即伤。想到เ这里，他向跟在身边的中军参将刘仁达说：
“火通令三军，闯贼等元凶巨恶不死即伤，务须ี认真于死尸中及林间草丛逐处搜查，不得有误！”
孙传庭回到战场上巡视一下，看见到เ处都是尸体和负了重伤的人，因这一阵月色昏暗，也分不清是农民军还是官兵。他来到เ曾经是农民军驻扎的那座小山寨中，农民军所留下的几百个重伤号都没有了级，这种惨无人道的现象并没有动一动他的心。他明白这是某一部ຖ官军来割掉这些重伤号的级虚冒战功，但是这对他并没有什么坏处。他也将以假作真地上报朝廷，也让那位从北京来的刘太监看一看他的战功。所以他看了后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话，赶快策马向他的老营奔去，这时，天色已๐经黎明，而总督也来到他的大帐中了。
洪承畴一直在高处观战，后来听说向西南一路突围的都是农民军的精骑，他断定李自成必然在这一路，随即率领标营前往督战。但走了一段路，得到禀报，知道孙传庭和马科已๐经退回，他就来到孙传庭的大帐中等候。听了孙传庭把追杀情形报告以后，他心中ณ暗暗吃惊，越断定李自成准是率领ๆ着刘宗敏等从西南逃走了。但是转念一想，这次大战使李自成差不多全军覆没，毕竟是十年“剿贼”以来的空前大捷，皇上大概不会责备；万一责备，这责任也是在巡抚身上。这么一想，他就没有把心中的不愉快流露出来，反而对孙传庭说了些慰勉的活。正好潼关兵备道丁启睿也来到เ帐中ณ，他意味深长地说：
“丁大人，此次大捷，实为十载剿贼所未有。然闯贼与刘宗敏等或死或逃，尚不可知。学生与孙大人马上就要北上勤王，今后关中ณ治安及查明巨贼下落，都要仰仗老先生了。”
丁启睿听出来这话中有保荐他接任陕西巡ำ抚的意思，赶快躬身回答：
“职道一定遵命。”
随即丁启睿立刻又派许多人去传令各处山寨士绅，务须督率乡勇处处堵截，用心搜山，“不许一贼漏网”。
这次李自成伏击战虽然获得成功，杀死和杀伤了很多官军，使敌人不敢再追，但农民军也死了二三十人。在路上，又有一些原来受伤的人，因在伏击战中出了力，伤口迸裂，流血过多，加上过分疲惫，栽下马死去了。
黎明时候，李自成的人马正在崎岖的小路上前进，忽然现前边的道路被树枝堵塞，不能通行。大家正在疑，忽听一片锣响，从附近的树林和荒草中窜出几百乡兵，凶猛扑来，手执六七尺长的白木棍子，朝着人马乱ກ打。农民军仓猝迎战，损失很大，只好落荒而走。走不到两ä三里，前边又出现了几百乡兵，截住厮杀，而背后的乡兵也呐喊着追赶过来。
刘宗敏在昨天黄昏前已经受了轻伤，夜间突围时受了两ä处伤，有一处箭伤在胸ถ前，比较严重，如今精神已๐经委顿ู。而且糟糕的是，他的马也带伤了。但是当他看见一个穿红袍的人，骑着一匹甘草黄骏马，指挥乡兵进攻的时候，他的精神忽然振作，大吼一声，直向红袍奔去。那个ฐ人看他来到，回马便走。刘ถ宗敏正在追赶，连人带马落迸陷坑。红袍立刻๑转回，用大刀砍他。同时有十几个ฐ乡兵在岸上用枪向他猛刺๐，用白木棍子蒙头乱打，像落下的雨点一般。他在陷坑中狂吼如雷，挥舞双刀，使敌人的枪刀和棍棒不能ม近身。许多年后，这一带的人们还活龙活现地传说着当时刘宗敏的奋战情形，并说他简直不是武将，而是一个ฐ天神，又说他是蓝田某处大寺里的韦驮转世。却说刘宗敏虽然英勇抵抗，到底也无法跑出陷坑，正在万分危急，李过赶来，杀散乡兵，刘ถ宗敏趁机会奋力一跃，出了陷坑。一看那个穿红袍的人尚在附近召集乡勇，企图反扑，宗敏不顾ุ身上的三处伤口都在流血，大吼一声，纵跳而前，一刀把他砍下马来，抓过来甘草黄纵身骑上。他和李过已经没有一个亲兵，不敢恋战，赶快向闯王那ว里奔去。
随着闯王突围出来的兵将，大部分牺牲了，余下的也被打散，东一股，西一股，各自为战。他的身边只剩ທ下双喜、张鼐、任继荣和任继光，还有少数几个亲兵。看见刘宗敏和李过来到，他用剑挥了一下，说：“随着我来！”于是他在前边开路，李过殿后，一路砍杀，突破了乡兵包围，不管有路没路，望着正南奔去，走了一里多路，遇着田见秀和谷可成带着三个人从另外一条路上奔来。他们会合一起，继续前进。又走了两ä三里，从树林里走出来两个ฐ骑马的人，向他们呼喊。他们看见是袁宗第带着偏将李弥昌，每人的身上都染着鲜ຒ血，一看见袁宗第，自成的心中一凉，想着：“老营完了！”等袁宗第走到跟前，自成问了问他们身上的创伤情形，叫大家继续前行。又走了一里多路，遇到一条山溪，他才叫停下休息，饮马，打尖，并取出医生尚炯昨晚临ภ出前给他的金创神效散叫受伤的人们上在伤口上，还有一种内服的九药也让他们用凉水吃下。从看见袁宗第和李弥昌以后，直到现在，大家都憋着没有问高夫人和老营的事，为的是一则大家心中都明白老营完了，不敢打听，二则ท也因为他两个ฐ的伤势很重。可是大家多想知道老营的真实情况啊！路上，李过和双喜都曾经忍不住要问，被闯王用眼色阻止了。如今上过金创神效散，又吃了止疼和血的丸药，他们的伤口不疼了，精神也好些了，李自成才向宗第问道：
“汉举，老营怎么样？明远同一功的下落呢？”
袁宗第，这位二十九岁，平日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猛将，突然像小孩子般哭了起来。他相信老营完了，愧悔他自己没有尽到保护的责任。他心中认为，老营中有他自己的妻子牺牲了不打紧，最痛心的是高夫人和兰芝没有下落，其次是刘宗敏、李过等各位大将和一部ຖ分偏将的眷属都跟着完了。
双喜和张鼐见他一哭，知道高夫人已๐经是凶多吉少，都不住抹泪，但不敢哭出声来。
袁宗第抽咽说：“闯王！老营给冲散了，一切完了。我没有面目见你，也没有面目见大伙儿兄弟！”
李自成安慰他说：“胜败兵家常事，难过什么？你自己也受了伤，并不是没有出力。”
田à见秀接着说：“大家不用难过。老营不过是一时给官军冲散，过些日子就会知道下落。目前保着闯王找一个地方立脚要紧，不要为老营事弄得方寸无主ว。”
刘宗敏和李过也对袁宗第说几句宽慰的话。随后，李自成问了第一队的突围和失散情形，吩咐大家上马起程。
茫茫无际的冬日蓝天上，孤孤单单的一小群征雁，排成“人”字，向南飞去。蓝天下，群山中，崎岖坎坷的羊肠小路上，队伍在行进。这支剩下来的农民武装，连兵带将只有十五人，忍受着饥饿、疲惫和创น伤的疼痛，心情沉重，在荒山野谷中不停地走呀走。尽管在作战中被汗水湿透的内衣冰着肌肉，冷彻心脾ຆ，但还是有人在马上昏昏睡去，地形曲折，常常没有路。他们知道这时已过中ณ午，按照ั着太阳的方向前进。李自成走在最后，想着这是他起义แ十年来失败最惨的一次，在心中自间：“难道就这样完了么？”他自己回答说：“不会的。只要我李自成没战死，不投降，就不会完事，我们会重新起来的！”想着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将士们，想着那ว些被他当做孩子看待的孩儿兵们，想着自家妻女和老营的没有下落，他的心中十分酸楚，许多失踪人们的影子，特别ี是高桂英昨天夜间同他在火边说话时和临ภ别时的音容，都浮现在他的眼前。
走着走着，天气转阴，暗云低垂，似乎ๆ要下雪的样儿。不知走了多远，人困马乏็，转眼间已是黄昏。闯王想着已๐经到了洛南县境，也许离杜家寨没有多远，便下令在树林中一个ฐ背风的地方休息。那些受伤的将士早ຉ已支持不住，一被扶下马来，有的靠着树根，有的倒在草上，立刻睡去。李自成同几个没有受伤和轻伤的人赶快割了几堆干枯的荒草给战马充饥，又砍了许多干树枝生了一堆火。在点火之ใ前，他小心地向四下瞭望一番，看清楚周围几里内绝无村庄，更没行人，料想决不会生意外。
战马全不卸鞍，只把肚带松一松，好让它们吃饱。人不解甲â，并且把马缰挽在胳ฑ膊上，以备万一。自成叫大家安心睡觉，他同两个ฐ没有挂彩的亲兵轮流放哨，他坐到二更时候，把亲兵李强唤醒，他才睡觉。但李强也实在疲困，坐不到一个更次，便不由自己的意，头一栽，靠在树根上睡熟了。
荒山寂寂。夜幕沉沉。林间宿乌无声，只有枯草败叶在霜风中瑟瑟作响和战马嚼食干草的声音与偶尔从火边出的轻轻鼾声相混合。就在这沉寂而黑暗的午夜，几百乡兵悄悄地来到附近，要将他们全部活捉或杀死。
完全出李自成和刘ถ宗敏等的意料之外，他们下午在荒山深谷中迷失了方向，绕了许多弯，反而向西北退回来几十里，误人乡兵控制的地区。当他们来到เ这里不久ื，有两个巡逻的乡兵现了他们的行踪，随后来到近处，躲在对面山坡上看清了他们的一切情形，奔回山寨报告。这里距山寨有十几里远，所以等寨主得到报告，集合几百乡兵拿着武器分三路来到附近，已经是三更以后。他们在一里多远的树林中取齐，然后采取包围的形势向这一小股酣睡的农民军悄悄走来。
尽管火已经快熄了，午夜的荒山中ณ刮着霜风，寒意刺骨，但是极度疲惫的农民军竟没有一人醒来。偶尔有人翻了一下身子。偶尔有人说了一句梦话。偶尔又有一个ฐ重彩号轻轻地呻吟一声。随即一切寂然，只有战马在静静地嚼着干草。
乡兵在树林中摸索前进，离他们只剩下半里远了。如果他们不能够及时醒来，不要片刻工ื夫，他们就要被扑到身边的乡兵们捆绑起来。
乌龙驹已๐经把地上的一堆于草吃得快完了。松了的肚带又感到紧起来了。身上重新感到เ有力了。但是它仍然低着头，贪馋地继续吃着，并且顽皮地探出头去，在旁边的一匹骗马的草堆上拉了一口于草，逗得骗马掉过屁股踢它一下。它正要还报骗马一蹄于，忽然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疑的声音，立刻停止嚼草，抬起头，向着前方แ和左ุ右张望，同时两只耳朵机警地左ุ右转动。紧跟着，它似乎ๆ明白了有什么危险来到，用力拽它的缰绳。连拽几下，闯王仍没醒来。它连敌人在树林中摸索前进的黑影也看清了，于是愤怒地狂叫起来，跳着，踢着，前铁ກ掌在石头上踏得火星乱飞。
李自成一乍醒来，忽地跃起，但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恰在这时，有一群宿鸟从附近的林中ณ扑嗜飞起。他心中ณ恍然明白，一边拔出花马剑一边大声叫道：
“上马！”
他的声音是那ว样洪亮，不但这一声把他的全体将士叫了起来，而且使来到เ附近的敌人大吃一惊，有的人禁不住打个ฐ寒颤，向后倒退。农民军阶凉人的度紧了肚带，先把重伤号扶上战马，跟着全上了马，拔出来刀和剑。闯王把镫子一磕，同时说了声“随我来！”向着鸟儿飞去的方แ向奔下山坡。乡兵们齐声呐喊，打算追赶，但他们都是步兵，没法追赶得上。拦在前面的几十个乡兵见农民军来势很猛，一交手就死伤了十来个，立刻惊慌地让开了路。
这一小股人马逃出了危境以后，马不停蹄地继续前行。走到天明，遇到一个老百姓，他们才知道昨天下半天走错了方向，而现在走的方向很对，已๐经进到洛南县境了，李自成叫人马稍事休息，打打尖，继续走路，他看看只剩下的十五个人，又一次在心中问道：
“难道就这样完了么？”——
第十三章
当天下午，李自成遇见了高一功和两员偏将。他们都带着重伤，亲兵都死完了。为着高一功等重伤号实在没法继续在马上颠簸，自成决定在一个ฐ荒僻的小村中停下休息。这儿是在四无邻村的群山中间，村中只有三四户赤贫农民，与外边素少来往，不会走漏消息。休息了一个下午和一个ฐ夜晚，第二天上午，闯王等十八个人到了杜家寨。
杜家寨自前天闯王的人马过去以后，跟着官军经过，虽然百姓都躲了，但是房子搬不走，又给官军烧毁一些。那些没有被官军放火焚烧的茅庵草舍，几乎所有的门窗都给拆下来烤火了。因此，这次李自成兵败回来，寨里的老百姓对他特别亲热。另外，已经有风言说官军马上要离开潼关北上勤王。老百姓想着只要官军调走，闯王不久仍会重振旗鼓，所以他们在接近农民军时也比前几天胆大了。李自成一则ท因为二百多个重伤号还留在这里的山洞中，须ี要运走，二则看见杜家寨的百姓确实很好，三则也须就近派人打探潼关官军的动静和等候溃散的将士，打算在这里停留三四天，再向南走，他把这意见同刘宗敏等几位大将一商量，大家都很同意。在寨后边的树林中另外有一些窑洞，还搭有一些草棚，原来也是百姓平日逃反时躲藏的地方，现在就成为这十八个ฐ将士和战马窝藏之处。那个杜宗文老头派年轻人们每日在附近的山头瞭望，还派人往北乡，直到撞关县境，打探军情。
才在杜家寨住下时候，李自成尽管在别人面前不曾流露出颓丧情绪，但暗中不免常常在心中ณ自问：“难道就这样完了么เ？”他去山洞中探望彩号的时候，那些人们知道了全军覆没的消เ息，有少数人仍然对前途怀着信心；多数人信心动摇，但程度不同；还有少数人情绪低沉，认为以后要重振旗鼓，恢复两年以前的声势不可能了。这些人们的动摇和沮丧ç情绪更增加他的难过和沉重心情。他常常离开众人，只带着双喜、张鼐和亲兵李强，借休息为名，在树林中盘桓，愁思，消磨时光。有时他叫两个ฐ小将和李强站在远处，好让他独个儿愁坐林中，寻思办法。
从他到杜家寨以后，每天都有零星的溃散人员来到这里，多数都带着轻重不同的伤。有的骑着牲口，有的步行。李自成因为ฦ此地粮草困难，距离潼关又近，只把重伤的人员暂时留下来，叫其余的全都继续往西南走，指定在商州ะ以西的一个ฐ地方แ集合，并且派一名将领先率领一批人去那ว里扎好老营。这些路过杜家寨的人员听说闯王没有死，住在这里，一个个喜出望外，好像眼前的世界ศ又突然阳光灿烂。可是，高夫人和刘ถ芳亮音无消息，郝摇旗也没音信。人们都担心高夫人同老营一起完了。
高一功到杜家寨以后就高烧，到第二天仍然烧得昏迷不醒，李自成十分愁，很久ื很久ื地低着头坐在他的床边。想到几天前如果采纳一功的意见回头往汉中ณ去，不同孙传庭在潼关附近硬碰，大概也不会全军覆没；又想着起义แ十年弄到这个下场，禁不住暗暗地长叹一声。
闷腾腾地从高一功的床边离开，李自成又一次走到山半坡上，在松林中盘桓很久。他一会儿想着那ว些没有下落的亲人和将士，一会儿想着今后应该怎么办，千头万绪，心乱如麻。在极度无聊中，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天启钱，在石头上掷着卜卦，结果是两ä吉一凶，他的心中感到欣慰，但又奇怪：“既ຂ然是吉兆，为ฦ什么还有一个凶卦？”跟着他又卜桂英母女的生死下落，却得了三个ฐ凶卦。他的心头猛一沉重，抓起铜钱用力一扔，扔进山谷。他心绪烦乱地在树林中信步走着。看见一棵倾斜的小树挡着羊肠小路，他拔出花马剑，一扬手削断小树。一个石块挡在路上，他把它踢出几丈远。过了一顿饭工夫，他才在一个磐石上坐下，一边想着高迎祥，许许多多死去的亲戚、族人、朋友和亲兵爱将，一边重新า思索ิ着今后怎么办，忽然叹口气，自言自语说：
“胜败兵家常事，跌倒了爬起来，重新好生干吧。自古打天下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从窑洞附近的草棚中传过来一阵马嘶，又雄壮又精力饱满。李自成听出来是他的乌ไ龙驹在叫唤。平时，纵然有千百匹战马在早晨纷纷嘶鸣，他也能辨别ี出它的声音。现在他听出来它已经吃得很饱，多天的疲劳都休息好了。听见他的战马迎风长嘶，他不由á得抽出来花马剑看了又看。当他看着心爱的花马剑时，想起来那一柄折断的赛龙泉，心上起一股惋惜之ใ情。花马剑已经多天没有工夫磨了，经过潼关南原的恶战，有些地方แ的锋刃看来略微显得钝ๅ了，有些地方แ带着干的血迹，他把剑放在靴底上来回擦了几下，但是不能把乌紫ใ的血迹擦净，于是他把剑插迸鞘中ณ，连着鞘交给亲兵头目李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