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度春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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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冯原镇地处澄城、白水、黄龙、洛川ษ四县交界的地方,是一个交通要道。黄龙去西安、大荔方向的公共汽车都要在这里停车上点,因此,给这里带来了许多外地游客,为冯原镇经济的展创น造了有利ำ条件。

西大街的街头有个公共汽车站,紧靠车站的东边,就是一个“农贸市场”。那里的车多人多,在整个冯原镇里面,它算一条最繁华的街道。

“你知道什么เ时候开学报到เ吗?”姬福全问。

“当然知道,正月初九开学,今天是正月初七,明天教师报到。”杨世俊说。

姬ภ福全又说:“驻队干部张书记召集我们开了一个会,专门讨论了咱大队上民办教师的问题。大家都说你年龄太小,要在农村锻炼两年才能考虑,因此,这次还得让张计林的儿媳妇李雪梅先教,你没有意见吧!”

听了姬ภ福全的话,杨世俊先是一愣,然后说:“既然大家都说我年龄小,怕我不会教书,那就算了吧,我还正担心教不好呢!”

就这样,一场民办教师的“风波”结束了,杨世俊心里的这块“石头”也就落地了。

春季,在一年内是个ฐ青黄不接的时期,也๣是农村群众难以度过的时期,农民有一句土话叫做“秋冬好过,春荒难熬。”的确,春季大部ຖ分群众都到了“草尽粮绝”的时候了,他们吃了上午饭,下午饭还不知道在哪儿,在当地群众中广泛流传着这样一段顺口溜:

九九八十一,

穷汉靠墙立;

不知身上冷,

只觉肚儿饥。

杨世俊的家里却更加困难,每年到了春季以后主要依靠红薯来充饥。

一九七五年三月二日下午,杨春成找来一张铁ກ皮,用一个铁ກ钉子在上面密密麻麻地打了许多眼,两边分别ี钉了两根木棒做成架子,就制成一个ฐ红薯擦子。到了晚上,张能ม线洗了一篮子红薯,向炕上一搁,说:“世俊,你今晚给咱擦红薯,明天早上咱们好吃红薯麦饭。”说着,她端来一个瓦盆,把红薯擦子放在里面,然后递给了杨世俊。

擦红薯对杨世俊来说并不是什么เ新鲜ຒ事儿,因为他每年都要跟随父母亲干这个ฐ活,不过,这次使用的是新擦子。往次用旧擦子擦得既慢又费力。这次他要试试父亲做的新า擦子到底利不利。

杨世俊拨亮了煤油灯,然后拿起一个大红薯就擦了起来。说来杨春成做的新擦子也๣就是利,一斤指市斤ภ,一公斤等于二市斤。以后说斤都指市๦斤多重的大红薯,不到五分钟时间就擦完了。

大约用了两个ฐ多小时,杨世俊把一篮子红薯擦完了。张能线把擦的红薯沫儿分别盛在两ä个瓦盆内,再兑上凉水拌成粥状,对杨世俊说:“你把那个大毛盆搬过来,赶快帮我来过滤,时候不早了。”张能ม线一边说一边拿来一块纱布,说道,“世俊,来,给妈把纱布逮住。”

杨世俊两手抓住纱布,放在大毛盆上面,张能ม线用一只手逮住纱布,另一只手抓住舀子,不停地往纱布上面倒红薯沫儿。直到เ纱布上的红薯渣积攒多了,张能线就将纱布的四角收起,把红薯渣捏成一个球状,使劲将里面的水分挤出来,然后把挤过的红薯渣放在箅子上又继续过滤。为了将渣里的淀ຖ粉过滤干净,张能线将过滤后的红薯渣又重新用水拌匀,再过滤一次,她对杨世俊说:“这样可以获得更多的淀粉。”

杨世俊和张能线将红薯渣过滤完时,已是半夜时分了。张能线说:“世俊,你现在快去睡觉,让妈再收拾一下。”

杨世俊睡了,张能线还忙个不停,他也๣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睡觉的。

第二天清早,杨世俊还没有起床,就听见母亲起来开始蒸红薯麦饭了。她把红薯渣倒到案上,给里面撒了一些玉米面,再加上一点盐,充分拌匀后又放到箅子上面,最后搭到เ锅里面就蒸了起来。这时她对杨世俊说:“世俊,快起床,饭马上熟ງ了,吃过饭还有事要办呢!”

杨世俊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穿上衣服,洗完手脸,就准备吃饭。这时张能ม线说:“世俊,你先烧一会儿火,让妈去准备准备。”

杨世俊家的“火房”盖在家门口,是一间麦草房,内部面积不足四平方แ米,也没有封檐。杨世俊坐下来烧火,张能线小心翼翼地将大毛盆上面的清水倒掉,一看,下面的淀粉大约有十斤左右,高兴地喊道:“世俊,你快来看呀,昨晚就能沉淀ຖ十斤粉面子。”

杨世俊看到雪白的淀粉,伸出大拇指说:“呀,真棒!能沉淀这么多的粉面子,我们还是头一回呢!”

张能线回到家里,先舀了一勺子辣面子,再热了一点点油,倒到เ辣面子里面,最后兑了半碗开水,做成“油”辣子,就开始揭锅吃饭了。

吃过饭,张能线给了杨世俊一元钱,说:“咱家里没有烧的了,以往是你爸爸买煤ศ,他现在年纪大了,你又能ม干活了,快给咱买上一袋煤去。”

当时市场上的煤价为每百斤ภ一元一角钱,必须在逢集时才能购买,而到เ矿上去买,则ท六毛几分钱就可以买到เ一百斤。这天又不逢集,张能线当然是让杨世俊到เ尧头煤ศ矿去买煤。

尧头煤矿是在一个ฐ沟底下,距离杨家洼大约有六十多里指华里,一公里等于二华里。以后说的里都指华里路程,中途还要翻一个长宁河。杨世俊拿了一条装煤ศ的布袋,夹在自行车后面,又在一个布๧包里面装ณ了两个ฐ糜子馍,绑在自行车头上,给张能ม线打了个招呼就出了。

去时是空车子,又是下坡路,杨世俊用了不足两个小时,就来到了二十亩埝煤矿。他看了看大门上面的挂钟็,还不到十一点钟。他又走到收费处去开票,那ว开票的看到เ杨世俊只买຀一百斤煤,就说:“我们这里的煤ศ全部是装车的,不卖给你们这些装ณ袋子的,你们到别处去买吧。”

杨世俊只好骑上自行车又来到红旗矿,这里的煤ศ全部被火车运走了,对外根本不售煤,怎么办呢?杨世俊出于无奈,又得去找别ี的煤矿。他穿过尧头的老街道,来到沟底的一个煤矿,交了六角五分钱,开了一百斤煤,就到煤ศ场去装煤。

当时煤场有两个ฐ年轻人正在给架子车装ณ煤,快要装满了,有一个人说:“对咧对咧,少装ณ一点比多装一点强。”另一个人问:“为什么เ?”这个人很有把握地说:“少装一点过磅时向上装煤ศ,磅旺一点就拉走了,要是多装ณ一点再从上面卸,磅就不能旺了。”

听了这两ä个人的对话,杨世俊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也装了大约九十多斤煤ศ,用自行车推到门口去过磅,想让过磅的搭磅。谁知那过磅的却说:“哎呀!你怎么เ用自行车带煤,太辛苦了,快走快走,不用过磅了。”走出大门,杨世俊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苦闷,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回家时既是上坡路,又是重车子,路程更为艰难。杨世俊把自行车靠在煤矿大门口的墙边,坐在一块石头上,拿出糜子馍吃起来,一眨眼功夫两个糜子馍就吃完了。他再向天空一看,太阳已经偏西了,杨世俊赶紧ู推着自行车就往回走。

开始一段路程是陡坡,杨世俊先用右手抓住自行车的稍货架子,左ุ手握着自行车头,两腿使劲向前迈着。走了大约十多米远,他感到เ困了,就用身体扛着自行车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后来他又换个ฐ姿ู势,改用右手提着自行车的后梁,左手握着自行车头吃力地向前走着,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每走一步路都是那ว样的费力,那ว样的艰难,走不到二十米,就得停下来歇一回儿。当他来到达尧头老街道的时候,已经是汗流浃背,精疲力尽了。

杨世俊稍加休整,又开始向回跋涉。过了尧头的老街道,虽然陡坡已经走完了,但是小坡走起来也比较费力,走上一百米左右就得停下来歇歇脚๐、换口气,上了一个沟坡用了足有两个小时。

沟边有一个村庄叫做段庄村,这个村子的人在路边开了一个ฐ“车马大店”,看店的老头儿白天没有事干,就在门口摆了一个醪糟摊子。杨世俊觉得口喝极了,走到老头儿跟前便问道:“大伯,醪糟咋卖呢?”

那老头儿一看有人问价,便伸出一个食指说:“一角钱。”

杨世俊说:“人家卖五分钱一碗,你怎么卖一角钱๥?”

那老头儿有点火了,说:“我的醪糟一直就卖这个价,你愿意喝了就坐下来喝,不愿意喝了就走人,少费话。”

杨世俊没有办法,只得用一角钱买了一碗醪糟,喝完时,已๐经到了半后晌,他急忙推着自行车又继续赶路。

上了沟坡虽然说是平路,但也๣是一路慢上,这自行车推上还不觉然,要是骑在上面还得用力蹬,根本没有歇脚的机会。就这样,杨世俊翻过长宁河时天已๐经全黑了,他再摸黑走了十里路才回到家里。

在家里等候多时的杨春成看到杨世俊回来了,赶紧接住自行车把煤卸下来,杨世俊洗完手脸,杨春成看他的衫子和夹袄都湿透了,就说:“世俊,快赶紧到炕上把被子盖上,小心感冒了。”

张能ม线还特意为ฦ杨世俊做了两碗麦面粥,打了两ä个鸡蛋,来给他补补身体,这是杨世俊三天来第一次吃到的麦面。

对于杨世俊这个家庭来说,烧煤问题大,吃饭问题就更大,特别是春季,其它粮食都吃完了,主要以吃红薯为主,早饭吃的红薯麦饭,午饭吃的红薯饸饹,晚饭吃的红薯粉汤煮红薯,一日三餐都离不开红薯。

黄龙县距离冯原地区约七十里路程,隔了一座黄龙山,冯原的红薯亩产可达五千斤,而黄龙人种的红薯只长蔓๧子不结红薯,因此吃红薯还得靠买山下的。当时,冯原公社就有好多人骑上自行车到黄龙县去卖红薯。

三月五日,杨春成听说黄龙的红薯能卖,就把饲养员的事交给了杨世俊,自己就装ณ了八十多斤ภ红薯,天不明就起身,骑着自行车到เ黄龙去卖,回来时大约有晚上八点左ุ右,还没有走进屋门就高兴地说:“黄龙的红薯卖的真快!我到那儿一稍时就卖完了。”

杨世俊赶紧接住父亲的自行车,张能线忙着给杨春成去做饭。杨世俊看见父亲已洗完手脸,就问:“爸爸,今天能卖多少钱๥?”

“十块钱๥还多呢!拿这些钱买຀小麦,也๣可以买二十多斤。”杨春成很得意地说,“开始一角五分钱一斤ภ,后来卖一角钱๥一斤ภ,很快就卖完了,这些红薯要是放在冯原卖,每斤三分钱,也只能卖两块多钱。”杨春成那ว种高兴劲儿,再也别提了。

三月八日,这一天是一个ฐ星期六。下午,十六岁的杨忠俊也๣从学校回来了,杨春成拿了一把绳,两个笼和四条布袋,让杨忠俊到窖里去拾红薯,自己用绳往上吊。杨世俊回来了,看见父亲一个人吊红薯,赶紧ู前来帮父亲装红薯,杨世俊奇怪地问:“爸爸,你拾这么เ多红薯干什么?”

杨春成说:“这几天黄龙的红薯价钱好,咱们把剩下的红薯全卖了。”

“你要是把红薯全卖了,那ว咱们吃什么?”杨世俊问道。

“换点粮食吃。红薯冬季还好保管,到了春季,就容易腐烂,不能保存了。”杨春成正说着,就从笼里拿出一个腐烂了的红薯,说,“你看,这个红薯不是已经烂了吗?”

杨世俊接过父亲手中的烂红薯,很惋惜地说:“真可惜啊!”然后把它扔掉了。

四个布袋全装满了,大约有三百五十斤红薯,杨春成走到窖口对下面喊:“忠俊,窖里还有多少红薯?”

杨忠俊在下面说:“还有两笼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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