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胡乱想了会儿,再凝神听,歌已近尾声。恰好有一句话,经过她的耳朵:
“老师~我们知道了啊~”大家此起彼伏答应着。
月光下,季成阳走近她:“站在这里看看就好,不要下海ร。”
倒是新班主任乐坏了,终于把这个孩子争取过来了。
忽然就有个师妹跑进来,神色怪异:“纪忆,纪忆,校门口有人找你。”
他一笑,不再说了。
纪忆听着有些慌慌的,跑到电å视前,仔细看他,想看有什么受伤的地方แ。
就是这种声音,才能让人从恐惧焦躁中,拽出来。
那些随车的司机和两个兵都被安排睡在了邻居家,只有季成阳带着纪忆住在姨婆这里,三个人睡得一个房间,纪忆和姨婆睡在床上。而季成阳就盖着曾棉被,睡在长形的老旧木板沙上。
纪忆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轻声说:“外边的空气,一定特别好。”
纪忆眼睛睁大,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后来到冬天,她才有些后悔。学校安排的晨跑只是他们这些住校生的“福利”,而走读的暖暖和赵小颖就好运多了,不用受此折磨。
“这是军线电话,”纪忆拿起另外一个电话的听筒,递给他,“这是外线电话。”
后来妈妈回来了,她终于好奇问,自己可不可以拿走喝。妈妈似乎ๆ没觉得有什么เ不妥,同意了。于是第二天回家时,她就提着两大盒雀巢ิ咖啡的红色礼盒,上了班车。班车上人特别少,那个一直开车的兵叔叔看着她,笑死了:“西西,你拿回去送给谁啊?”
电å影院的位置靠近大院正门口,十点熄灯号过后,只有这条主路还有灯光。所有的路灯都熄灭了,黑漆漆的只剩了月光。
可是四周的水泥壁连缝隙都没有,根本没有爬上去的可能。
给什么吃什么……
然后,他抬起头,一双清澄漆黑的眼睛望了过来,似乎因为门内没有声音而微微蹙眉。
“去帮我买一串。”他停车,把自己้钱包拿出来,直接递给她。
“你不去吗?”她算着,自己้要走
“我在车上等你,”他笑,“多大了,买糖葫芦还要人陪。”
纪忆只是随口问,被他这么一回就不好意思了,立刻๑开门下车。可真买回来了,他又不吃了,全让她一个人吃了个干净。虽然吃到最后两个ฐ,她略微想过要不要给他剩下一个半个的……可再没有小时候那ว么坦然,脸一热,自己索ิ性都吃完了。
今天的北展剧ຕ院很不同,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同。她不太经常来这里,只有两ä次交响乐团的人拿了赠票,她跟来看了两ä场。她学得一直是民乐,连国画书法和舞蹈也都是偏民族的,对这些不是太熟悉。
她坐在金碧辉煌ä的大厅,坐在今晚属于她的大红座位上,听到身后人说着并不熟ງ悉的名字,费林、戈拉乔娃,说着莫斯科大剧院芭蕾团,说着今晚的《天鹅湖》。
“这部剧在三十多年前开始排练,去年才在俄罗斯演,”季成阳示意她脱下外衣,免得一会儿会觉得太热。
“为什么?”
“因为ฦ那ว个年代,社会主义苏联不允许有悲剧,”季成阳笑,“懂了吗?”
“苏联解体就可以演了吗?”纪忆反射性想苏联解体的时间,“不是9๗1้年就解体了吗?为什么不是91年演出?”
“这就不是我们能ม知道的了。”
她嗯了声,回忆:“天鹅湖的结尾是悲剧ຕ吗?我记得是大团圆结局啊。”
他了然:“你是说童话?”
“……我只看过童话。”而且还看过动画片。
当时觉得特别感人,历经误会磨难,最后终于王子和白天鹅走到一起。
“天鹅湖有很多版本,喜剧、悲剧都有,”季成阳笑,“今晚演出的版本是悲剧。”
季成阳身后坐着的两ä个男人,显然也是芭蕾的真正爱好者,听季成阳如此说,就趁着还在入场的时候,低声聊起来。那ว两个人细数着各个版本天鹅湖的优略势,也对今晚的悲剧结尾很期待,期待这这个ฐ号称来自莫斯科舞团的最正宗的全新版本。
讨论的热情,感染了纪忆身边的一位老人家,甚至开始回忆起,1959年的时候这个ฐ芭蕾团来华的情景,当时闻名于世的全明星阵容,是如何让人难忘。季成阳微笑听着,时不时回应老人两ä句,像是在和熟悉已๐久的长辈闲聊。
他在自己身边,自然就吸引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说着感兴趣的话题。
这就是灵魂的吸引力。
而她就这样陪着他,看这个……
为ฦ什么เ会是悲剧呢?算了,悲剧就悲剧,反正只是一场芭蕾舞。
今晚是演,演出开始前自然有大人物接见了艺术家,同时也留下,一同观看今晚的演出。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季成阳在今天回国,是不是就是为了看这场来自俄罗斯的新版天鹅湖?为了……带自己来看?
她这么想着,就看到舞台中央缓慢地垂下了巨幅黑白天鹅的绘画。
她侧头,去看他。
舞台灯光变幻着,在他的脸上蒙了一层光,忽明忽灭。
这次你回来,会在北京呆多久呢?
希望可以过两个月,或者,一个月也好。
演出结束,季成阳去洗手间,她背着书包在一个ฐ不会妨碍人的角落里等着,没想到先出现的是王浩然。他和往外走出的行人逆行着走进来,看到纪忆就赶紧过来,拍拍她的肩:“季成阳呢?”她看着王浩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来:“他在洗手间。”
正说着,季成阳已๐经走过来。
他一边走着,一边戴上自己的眼镜,然后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王浩é然:“麻烦你了。”
“还说这个干什么啊,”王浩然乐่了,“不过你这眼睛真要去看看了,怎么总出问题。”
“看过,没查出什么问题。”
季成阳习惯性摸摸纪忆的脑后,示ิ意她一起离开。
纪忆却听得忧心,刚才看交响芭蕾的心情都没了。
王浩然笑:“那也不能拖着,去做个彻底检查吧,最近也别ี开车了,”他说着,又忍不住嘲了句,“你也够逗的,刚才回国就来看天鹅湖,你侄女呢?怎么就小西西一个人?”
“她说今天补课。”季成阳说得这句,纪忆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们两个ฐ不是一个学校,一届的吗?”
“她学理,我学文,”纪忆忙补了句,“平时比我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