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新西兰前,同学在买纪念品时还念叨着,就要离开这个世界ศ上最早看到เ日出的国家了,真舍不得……纪忆想起那晚在楼梯间,季成阳边抱着自己边闲聊时,说到เ过这个概念,还开玩笑说:“好像,很多地方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是最早看到เ日出。”
他的长袖上衣是披在纪忆身上的,此时就穿着短袖,在月色下,会看到手臂上侧有很明显的日晒印记。应该是在战地晒的吧?她猜测着,回头继续去看那片无边的水域,仍有些不甘心,但又犹豫着想,他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她坚持己见,下午就搬着东西进了新班级。
校门外?
他的视线,落在护城河另一侧的积水潭桥,那里车来车往,灯火阑珊:“如果让你亲看到火箭弹击中战车,十几个ฐ士兵在面前烧成焦尸,或者……前几分钟和你介绍战况的指挥官,就在你面前被狙击手爆头,鲜ຒ血淋漓,或者——”
其实只是上半身,真的看不清楚。
“嘴破了?”他低声问她,用食指去擦她的嘴唇。
他离火炉近,半夜她迷糊醒来,看到姨婆打开灯,去给他掖好被角。
第二天清晨,他们五点就坐车离开了成都。车一路开,她们一路睡着,睡到午饭时间才醒来,吃了些东西,暖暖就开始很开心地抓着季成阳的手臂摇晃,撒娇,或者自己拿着手机,悄悄给班长徐青短信。她玩手机的时候,记忆就陪着季成阳说话。
“他在网吧,边做题边和我聊天呢,”暖暖小声说,“回复的真慢啊。”
即使有烦恼,也并非全都因金钱而生。
他恍然,接过听筒,拨了一连串的电话号码。纪忆坐在沙上,竖着耳朵听,就听见季成阳拿着电话,好一会儿都一声不吭,那边传来的是女声,声音有些大。
在这里住的唯一坏处,就是没有人按时做饭,因为中ณ午家里不会有人,不过冰箱里有。她很快找到一盒米饭和很多给她做好的菜,不过都太有营养她不喜欢,就独独把妈妈早饭最爱就粥吃的……青辣椒拌咸菜拿了出来。
平时纪忆她们玩的过了十点,都是一路唱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跑回家属区。
刚才那些勇气全都没有了,她想着想着,就哭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比如学校去春游,别人家孩子至少都有水和苹果吧?他家直接就在桌上放了五十块钱,不知道怎么เ想的。你说一路上开车去两ä个小时,小孩子不吃不喝,装再多钱有什么用?还好我在车上,把暖暖的吃的分给她。”
因为低着头,短略微散乱地从额头上滑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
直到有一次,她陪着暖暖去约会,几个人在电影院看电影,她吃完冰棍想拿张餐巾纸裹住,就被付小宁随手抽走了剩下的那ว根木棒,然后她就眼瞅着付小宁就把木棒咬到嘴里。从那时开始,纪忆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能躲则ท躲。
星期五晚上。
纪忆和暖暖要来了碟片,看完了这个电影。
这真的是个杀手老男ç人和失去所有亲人的小女孩之间的……朦胧爱情。她戴着耳机,到结尾1eon为ฦ小女孩报了仇,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里闭上了眼睛。她看得哭了,而且哭得都喘不过气。因为美术的启蒙老师是个喜欢色彩的人,所以她也一直有个习惯,任何书和电影到最后都会在心里留下一些色彩。
而这部电影正如同它的主ว题曲一样,灰色中ณ却有着一抹艳丽ษ的色彩。
刚ธ看完时,她很难过,始终纠结在一个问题上:那ว个杀手到底喜欢过小女孩吗?
第二天背单词的时候,
她再想起这电影,却联想到了季成阳和自己……这个念头一但冒出来就控制不住,悄无声息地和电影画面和音乐贴合在一起。shapeofmyheart……她想着这个名字,用钢๐笔在本子上画了小小的一个心,慢慢涂满。
然后,在旁边又画ฑ了一个更小的心。
星期六中午。
季成阳开车返回费城。
在9月11日的那个早晨,他在离开费城前接到了纪忆电话,答应她不能去纽约,电话挂了没多久,他就吃了烤面包和牛奶,离开了家。
虽然这次回来是为了为学生生涯做个ฐ结束,但他有着自己的职业习惯,这个ฐ时候,一定要去离现场最近的地方。那天真的混乱,没人会想到纽约会遇袭,而且整个纽约市的紧急措施ๅ中心……就在大厦内,大厦被袭,等于全部瘫痪。
季成阳车开到半路,同行给他打了电话,事后的第一个记者招待会开始了。
……
当晚,他到纽约。
四天后的中午,现在,他在费城。
季成阳打开房间的灯,想要给自己泡一杯热咖啡。
他脑子里仍旧盘旋着那天的晚上正式的新闻布会,竟有人暗示ิ,阿拉伯国家的人正在载歌载舞庆祝纽约被袭。纽约市长回答的非常得体,就是偏见和仇恨造成了今日的一切。季成阳当时坐在那里听到这样一问一答,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战争要开始了,会是一场……非常大的灾难。
他轻呼出一口气。
阳光平静地穿过玻璃,落在厨房的地板上。
和季成阳同住的室友走进来,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有些奇怪:“彻夜未眠?”
季成阳不置可否:“是数夜未眠。”
室友好奇追问了几句才知道他竟在这几天去了纽约。两个人就此话题开始了一场激烈讨论,从政治说到经济,再说到เ日后美国的民众是否会因此草木皆兵,甚至说到了下一任大选……大概说了一个多小时,大家各自一叹。
季成阳满脑แ子都是可能到来的战争,还有那些爆炸,以及无辜的平民。他看着咖啡豆,已经觉得没有耐心去等待复杂制作的咖啡,于是拿了溶的,随便冲泡了一杯。
他喝咖啡的姿势总是很特别。
只用两指捏着咖啡杯两侧,凑在嘴边,一口口喝着。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他这放松的片刻๑,慢慢出现。“我平时在学校,周末回家,白天……家里都没有人。”小姑娘的声音像是一缕阳光,将他心里的乌ไ云密布生生撕开,然后慢慢地融入血液,缓和着他奔波数日的疲倦。
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纪忆正在给自己้泡咖啡,她抱着杯子跑过去,热水溅出来,烫了手指,却还不肯耽搁一秒钟็,立刻就拿起了话筒:“你好。”
“西西,是我,季成阳。”
“嗯,”她声音根本不受控制ๆ,立刻就变成了最柔软的语气,“你睡醒了?”
季成阳随口应对:“睡醒了。”
“你读博士是不是特别ี累?周末要睡到十一点吗?”纪忆去看客厅里的立式大钟,“吃饭了吗?要是饿了先去吃饭吧?我可以等你吃完饭再打电话。”
这一连串的问题丢过去,倒是把季成阳问得笑了起来:“应该我来问你,饿了吗?”
“我啊,”纪忆想了想,“做题做到เ现在也不饿了。”
随便聊了两句,她就开始追问他美国的情况。
季成阳的回答比较简单,但也不是敷衍小孩子的那ว种:“是恐怖袭击,其实在第二座大楼被撞时就已๐经猜到了,这不可能是个意外。”
她嗯了声,似乎在思考。
他问:“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高考时会不会有关于这个的题……”她老实交代。
季成阳略微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