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是这几个小的肚子叫了,我说回去就有吃的了。”严å仁达笑答。
严景安看了严仁宽一眼:“哦?若果真如此,倒也不负了你这九年时光。”说着扶了王进文的手转身继续前行。
严清华这才顺ิ势起身坐到刘氏身边,从袖子里抽出帕子给母亲拭泪:“都是我不好,不该一进门就惹母亲伤心,还让几个孩子看了笑话。”
三个男孩进来给刘氏行礼,丰ถ姐儿也要下地见过哥哥们,刘氏就扶着她让她下去,见她虽然手短脚短,却也有模有样的福了福,挨个叫:“大哥哥,二哥哥,黄家哥哥。”
一家人久别ี重逢,自有许多话说,等靠岸的时间似乎也不那么长了。待终于排到岸边下船时,却眼看到午时了。严å仁举过来见堂叔,严仁宽想起来该当遣人回去报讯,叫妻子备好饭食。他刚ธ一开口叫人安排,严仁举就说:“宽兄弟不忙,我已经命人回去报给弟妹知晓了,咱们只管接着叔叔婶娘回去。”
严景安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他这些日子在船上起卧,沿途称病也未见访客,因此都只穿着半旧的青布直缀,脚上随便趿拉着一双草鞋。看完自嘲一笑:“反正是病中么,又不是见外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何氏苦留แ不住,也只得说:“既如此,那就改日去扰你了。”遣了人去前院告诉,接着刘ถ氏和范氏出了后院,到前院与严景安等汇合,回家去了。
回去歇了个午,起来之后刘氏就带着人去安排处置带回来的箱笼。里面有日常所需、也有在京时存的一些精制器皿、绸缎布料,再有一些是带给亲朋旧ງ友的土仪,除了李泽和铁瓶巷那边,其余的还要安排人一一去送。好在当时是以养病为由á请辞,也就免了去各家拜访的奔波了。
待收拾的差不多,半下午都过去了。最后剩ທ下两个箱子,都是严景安的书,刘氏就说:“这个先不用动了,待问了老爷再说。”看着剩下的就是给范氏和孩子们以及严清华一家带的东西,就叫阿环收了:“一会把给大奶奶和哥儿姐儿的东西直接送到东小院去,大姑奶奶的明日和给亲家的土仪一并送去就是了。”
然后才想回房去,问问严景安他的书要怎么放。从后罩房出来,是一个ฐ小花园,里面种了些芍药、海棠之类的花。这个时节西府海棠已经开的一簇簇宛如云霞,而芍药却只间或有些花苞,倒是墙上的蔷薇今年开的早,有几朵已经开的灿烂,隔着好几步远都能闻到浓烈的香味。
刘ถ氏看海棠开得好,就叫阿佩剪了几支回去插瓶。然后绕过小花园往通前院的夹道走,走了几步刘氏忽然住了脚๐,指着小花园旁边的两口大缸问:“这就是丰姐儿昨儿说的养鱼的缸么?”
“是,奴婢昨儿过来就看见里面养了几尾鼓眼金鱼,昨儿下晌,姑娘还在这喂了一会鱼。”答话的是昨天一直在后罩房点检东西的阿莲。
刘氏一听来了兴致,也走过去站在缸边探头看,就见里面果真有几条金鱼在游来游去,那鱼儿鼓着眼泡,加上腮下的短鳍,真的挺像丰姐儿脚๐上那双虎头鞋的图样。不由失笑:“丰ถ姐儿这样喜欢那虎头鞋,改日要多给她做几双。”说完这才继续往回走。
过了夹道转到廊上,就见阿芷一个人拿着针线笸箩,正坐在正房门外廊下做活,阿芷听见声响,见是刘ถ氏回来,就把手中针线放下,起身行礼:“太太回来了。”
“嗯,老爷呢?”刘氏一边走一边问。阿芷指了指东耳房:“给几位小爷和姑娘讲古呢。”
刘氏就走到东耳房窗下,侧耳细听,只听严景安在说:“…这就是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了,班定远冒险击杀匈奴使者,一举使得鄯善归附大汉,此后更屡立战功、以三十六骑平定西域,封定远侯,功垂青史。”
他说完室内一片安静,想是几个孩子都在神往,刘氏正要转身回房,忽听室内一个清脆的孩童声音问:“祖父,那ว他抓到小老虎没有啊?”又是一阵安静,接着有几声扑哧声,再接着就是严å景安自己้的大笑声,窗外的刘氏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推开耳房的门走了进去。
只见里面一个ฐ笑的前仰后合的老头并三个嘻嘻哈哈的男孩子围坐,只有坐在老头膝上的小丫ฑ头丰姐儿不明所以,撅着小嘴瞪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众人在笑什么。
刘ถ氏伸手去抱丰姐儿:“丰姐儿咱们走,不跟这些尽喜欢掉书袋的人玩了,祖母找到好东西给你。”又转头对严å景安说:“你那两箱子书要怎么เ处置?自己去折腾吧,我是不管了。”
严景安揉揉笑的有点酸的脸颊:“坐了一路船,也不知潮了没有。”叫三个男孩,“走,跟我去晒书去。”临ภ出门前又推严谦,“你刚说想吃什么来的,快告诉你祖母,好做了晚上吃。”一边说一边给严å谦使了个ฐ眼色。
严谦会意,就笑嘻嘻的对刘氏说:“祖母,今日我们和黄世弟谈天说起河鲜,提到这个ฐ时节河蚬和泥螺正鲜美,不免就,嘿嘿,口水横流……”刘氏闻言白了严景安一眼,问严谦:“真的是你们想吃?不是旁人想吃不敢说,借了你们的口来说罢?”
“真是我们想吃。”严å谦说完还拉了拉严诚,示意他也说一句,严诚就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要不还是不做了,娘不叫我们多吃的。”
刘ถ氏一见自然心软:“怕什么,少吃一点无事,阿佩,去大奶奶那说晚上加菜,加个清蒸蚬子和酱爆泥螺。”怀里的丰姐儿就刮脸羞她哥哥:“两ä个馋嘴猫儿。”
严景安心满意足,带着三个孩子往后罩房去了。刘氏抱着丰ถ姐儿回房,找出九连环来教给她解,又问她:“你祖父怎么เ想起来给你们讲班?”丰姐儿把手中ณ九连环乱晃,看那一个环一个环乱转,听见祖母问,疑惑反问:“班是谁?”
刘ถ氏失笑:“就是那个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班定远啊!”丰ถ姐儿恍然大悟:“就是他呀。我问祖父有没有老虎的画儿,他说有的,只是都压在箱子底呢,就说,要不给我讲讲老虎的故事,就讲了这个。可是,到底也没说抓到เ了小老虎没有。”说完撅起了嘴。
刘氏又一次笑开了,伸手把丰姐儿揽在怀里,在她圆圆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哎呀,我的傻囡囡,班不是真的去捉小老虎了,他们呀,是把那匈奴使者比作了老虎。”只觉得这个ฐ小孙女格外的可爱。
晚上严景安如愿以偿的吃到了河蚬和泥螺,不过在儿孙们面前,还是有所收敛没有吃的太多。黄悫以前没吃过泥螺,只觉味道特别腥,吃了一个就不再吃了,倒是河蚬还好,味道鲜ຒ美。
第二日严景安先打黄悫跟着严谦和严诚去家塾上学:“……你先去跟着念书。我这几日恐没有空,亲朋旧友少不得有来拜访的,待应酬完了闲下来时,我再亲自教你读书。”黄悫答应了,他的书本自己有带的,范氏也趁这两ä天给他备了一套,因此说去就能去得。
刚过了辰时,门上就来报,说知府大人携夫人到了,严景安到前院亲迎,范氏则服侍着婆婆在二门处迎接李泽的妻子付氏。付氏的轿子直进了二门,刘氏站到轿旁伸手相扶:“贵客临门,不曾远迎,万望勿怪。”
付氏一脸笑容,握住了刘氏的手:“不过几年没见,你竟跟我这样客气起来了!”又挥手叫一旁的范氏免礼ึ,“…咱们常见的,不需这些虚礼。”
刘ถ氏扶着付氏的手往正屋去:“既是礼就不可废。你自个就来了?怎地不带着孩子们一起来玩?”
“我想着你们才回来,定有许多事要办的,本不想这么早就来打扰你们,可我们老爷竟是一时一刻都等不得,一听说你们到了家,立时就遣人送了帖子来。”付氏身量高挑,说话爽朗,笑起来鹅蛋脸上有两个ฐ梨涡,“又哪会带了孩子们来给你添乱。”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进了正房的门,刘氏把付氏让到东侧起居室里,下人送了茶来,范氏亲手奉给付氏和刘氏,付氏接了茶就说:“好孩子,快别忙了,我知道你一向事忙,我在你婆婆这里说说话就好,不用你伺候,去忙你的去吧。”
刘氏也说:“你去吧,有事我再叫你。”范氏应了,出门又叮嘱丫鬟们仔细伺候,及时添水添茶果,这才回了自己院子。
付氏拉着刘氏打量:“啧啧,瞧瞧,你这几年竟半点没见老。倒是我,”指指自己้眼角脸颊,“添了皱纹就不必说了,连脸上都松垮了。”
“去,净胡说,哪里松了?”刘ถ氏顺手在付氏脸上掐了一把,“我掐着还水嫩的很呢!”
付氏推她:“你又拿我取笑了。就是年轻的时候,我也没你水嫩。我们北方女子,怎及得上你们江南女子软嫩?”
“快别说什么เ北方、江南的话了,我小时候可是一直住在北方的,十几岁才回的湖州呢。”
“可你到底是江南人么。你看我们家那个齐氏,比我还大两岁,现在看着竟像是比我小几岁似的!”付氏摸了摸脸颊叹道。
刘氏一愣:“你怎么想起提她了?”这齐氏是李泽的表亲兼妾侍,早年李泽家贫,读书进学多赖齐氏暗中资助。那年李泽会试高中,副主考付临爱惜他的才华,要把幼女许配给他。李泽并没犹豫,直接就答应了,大小齐登科一时传为ฦ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