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儿，这跟咱们铺子里那ว些酱汁……确实差不多吧？”陈若兰说话的时候，悄悄冲着妹妹眨了眨眼睛。
黎青山自然一口应承，回家后第二天便找来锄头和簸箕等需要用到的工具，花了近一个上午终于清理干净，累็得气喘吁吁。坐在树下歇了十分钟左右，又咬了咬牙关，从附近流经的溪流里挑来几担清水用于填池。还好那ว溪流很近，来回也就是十几步路的事，所以总算没有求助杨老爹，自己一个人就把这事情给办了。就这样，一个完美的鸬鹚训练场所便搞定了。
“对，本来是说好了一年之内还钱，但是你拿着本姑娘的钱，行这些伤天害理之事，本姑娘实在没法子如此视而不见，任你继续胡作非为。所以，本姑娘现在改变主意，不借了！我也不要你承诺的利钱了，我压根也就没有奔着这个去。这样吧，你把本金还给我就行了。你若是有本事，自己้再往别处借钱去，保证你以后想虐待谁，怎么虐待，我都不过问，只要不是用我的钱做这些事就可以了，否则ท我心里老是挂念着这些事，难受得紧ู……”
那ว声音婉转柔和如涓๑涓溪水潺潺而下，又如风拂杨柳般让人心旷神怡，即使是没有看到说话之人，只需听上一句也能ม让人知道这必是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但虽是俏丽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却自有一种从容雅致的味道，让人不禁好奇，俏丽和清雅，这两种略相冲突的气质，是如何统一到同一个人身上去的。
“怎么这么说？”
枯枝……
一段再也寻常不过的枯枝，有什么好看的？如果他不是在看枯枝，那究竟是在看什么？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个ฐ奇怪的家伙如此凝神静气，连身旁้来了人也浑然不觉。
“可不是，风雨无阻，乐此不疲，过份吧？想想那些可怜的鸭子何罪之ใ有，天天被人这般作弄？那些鱼儿也是惨，横竖都要被吃掉，还不如给个痛快……”棠儿说着擅自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á的一阵心寒，似乎在为那ว些野鸭子和鱼儿，感受着来自这个奇葩人物的满满恶意。
“那砖头呢，现在何处？”
这种野鸭子棠儿在集市上见过几回，虽然不多见，但隔三差五的都有人捕着几只。多半是用箭射死的，听说相比那些家养的鸭子来说，这种野鸭的肉味更加鲜美。当然也有些人舍不得自己吃，就提到集市上来换些铜子。偶尔能ม见着活的，但只要被好吃的人买去，也很快便会被人宰杀，祭了五脏庙。天气若是好，去到เ江边，倒是经常能ม见到。
陈若兰笑着看这两个冤家打闹斗嘴，也不阻止，因为ฦ她还沉浸在神奇的细菌世界ศ里。制曲她虽然听说过，但这其中的原理根本没有人可以说得清楚。第一次听到这样新奇而大胆的理论，还有那些看不见的微生物，奇怪的繁殖方式，物质的转变……虽然黎青山只是语焉不详的应付了几句，但种种这些，无不让她感到震撼，仿佛往日熟悉的世界忽然在她面前被人捅开了一个ฐ缺口，而她无意中从这小小缺口里所窥视到的让人难以置信的景象，才是这个ฐ世界原本真实的面目……
棠儿和牛老三则对这些比鬼神还玄乎的东西完全无法接受。特别是年过半百的牛老三，他虽然对黎青山那些养马经非常信服，但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只要三天不洗头，满头的生物数量就可以比肩整个帝ຓ国的人口……
那得多挤啊……照ั这么说的话，李大厨那个死秃头的头发不到俺的一半，那不是得挤死了？这家伙还经常不洗头，谁能ม想到，他天天的那些让人头大的话。不过在喝酒之前，得先找个识字的，把那些宝贵的养马经先写下来，以后若是再遇上那ว些自称相马大师的家伙，估计俺老牛也能装一回逼了……
这小小的插曲过后，黎青山站在自家嘎吱作响的院门前，目送着马车的离去，心情不错。从棠儿那ว借来的一吊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指望着酱油了。
马车在驶出一小段距离后忽然又停了下来，陈若兰交待了几句，只身一人下了马车，回头朝他走过来。
淡淡的清香随着女子的行近而沁入鼻中。
古村，农宅，马车，清丽典雅的女子迎面向自己走来，这真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可是黎青山却没有欣赏的心思，反而有些担心——她是要继续追问自己关于细菌的事吗？
他纠结了。
陈若兰如果真的追问，自己要怎么เ回答？关于细菌，他真的不想扯太多，因为这些知识实在太过超前，虽然无法证伪，但也无法证实，既然无法证实，便属于异端邪ิ说。
他甚至想到เ被火烧死的伽利略，妈啊，老子可不想当烤猪。
好在他的担心和纠结很快就被证明是多余的。
陈若兰走到他面前，刻意用身体挡住后方的视线，偷偷地递过来三贯铜子，并示意他先收好。
黎青山有些意外，疑惑地望着眼前的女子，“陈姑娘，这……是什么钱？酱油还在里头，虽然你们带了一小坛走，可我也没有要求你付订金啊。”
“黎公子，你误会了，这钱跟酱油没关系……这样，你稍后寻个时机，先把借棠儿的钱还了吧。”
这下黎青山更糊涂了，自己欠了妹妹的钱，现在姐姐又让他拿着钱去还，这不是左手倒右手吗。他有些搞不懂目前的状况。
“陈姑娘，这么做……有意义吗？”
陈若兰依旧从容淡然，她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却坚定：“当然有。”
“我不明白……”
“黎公子，我那ว妹妹自幼心善，又深受……佛家的影响，一草一木都爱护有加，所以一听到黎公子借她的钱，做些与她的理念相违相悖之ใ事，她便心内难安，总觉得这些事她也有份参与，比如，那些野鸭……”
黎青山讪讪一笑，关于驯养鸬鹚这件事，他实在没有想到外头会传成这样。
“今日你也看见了，经过我与牛三叔的劝说，她虽然暂时不追着你还钱了，可是我觉得以她的性子，随时都会改变主意——只怕她回到เ铺子便会后悔，马上便会叫人过来要债——不，应该是她自己亲自追过来要债……”陈若兰笑了一下，语气中满是怜爱，“我了解她，这……便是我的妹妹。”
“……可是我不同，我不觉得你做的事有多残忍……我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感到难受，或是不安。你这么做，应该是出于某种特别的目的，虽然我现在还不确定那是什么เ，但即便与我所猜想的不一样，即便到最后，你终于承认你真的只是虐待它们用以取乐่，我也不会觉得自己参与了什么坏事，在我看来，这离残忍还太远。就像黎公子方才说的，残忍和痛苦，或许是达成某个目的所必需付出的代价。如果黎公子觉得值得，那便去做吧，对我来说，我更愿意把它看成是一笔交易。”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和蜿转，极为好听，让人听了通体舒畅，但黎青山此时却渐渐地体味到เ那柔蜿声线之ใ下深藏的一丝冷毅。这位陈大小姐，跟她的妹妹真是完全不同——妹妹外表刁蛮任性，标准的富家女，但内地里却是善良、单纯的一个小女孩，思考事情更偏向感性，姐姐却从容、淡然，对事情的看法有着骨子里的主见，思考事情更偏向于理性，标准的商业女强人。
姐妹两人唯一的相同点，大概ฐ便是她们一样的明艳可人，一样的让人赏心悦目，只是相比于棠儿，陈若兰明显更让人产生出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所以，黎公子，你便当是帮我一个ฐ小忙，把棠儿的钱先还了，这样至少让她心里好受些。于你来说，这也是有益的，至少不需要再担心有人追着你还钱了。”
这样的要求，虽说有些奇怪，但总算是有原因的，况且对黎青山来说，确实也是有利而无害的。他略一思考，便将那三贯铜钱接过，收入怀中，“那这样的话，先前我欠棠儿姑娘的钱，自然就变成欠陈姑娘你的了？”
陈若兰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但是，黎公子，这些钱本就不多，我相信这次的酱油只要稍一运作，你的所得很快就能还清之前的债务。可是……你知道的，我是个商人，我在想，如果你以后还有需要资金支持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你不是跟棠儿说起过……什么投资？”
“……风险投资吗？”
“对，就是风险投资。我现在……明白这个ฐ词的含义了，是真的明白了……在未来的某天，或许你需要找到这样一个人，把这四个ฐ字的含义แ再跟他说一遍，说到他懂，再说服他肯拿出银钱来给你，去做一些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我想，我猜的，这应该也不是一件你特别ี擅长的事情，尤其是当你想要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有些奇怪的时候，这样的人往往并不容易找到……”
黎青山不可否认地点点头。这样的金主确实不好找，古人不是傻瓜，特别是那ว些商人，在进行投资之ใ前大都会进行多方面的考察，对商品商业价值的判断，对市场的预估，等等。即便不是特别精明的商人，但凭借他的口才，要想拿到大额的投资，确实也有些难度——这原本就不是他的长处。棠儿之ใ所以肯借钱给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杨老爹，若是没有这一层关系，只怕便是这起家的第一笔本钱他也需要大费周章才能弄到เ。
少女望着面前的黎青山，目光清澈，笃定而自信：“……所以，如果黎公子以后真的还想找到เ这样一个人，请你——在第一时间想到我，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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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渐渐离去，马蹄激起的尘土猛的扬起，终又落下，有的在落下之前便被从远处田à间吹过来的轻风吹散，只有地上两ä条浅浅的车轮印子依然醒目，还有陈家大小姐那ว温柔却让人感觉到เ力量的声音，仿佛还回响在耳边。目送着马车远远的离开，黎青山像个傻瓜一样杵在原地，差ๆ点笑出声来。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阴差ๆ阳错的a轮融资之ใ后，他意外的被投资方要求撤资，原因是他的项目内容太过古怪，没想到却因祸得福，再次意外地碰到一个看好他的金主，承诺要给他bຘ轮甚至c轮的投资，而且不会因为他的项ำ目内容奇怪就动不动的撤资。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金主ว还是个大美女——这样美好的事情，真是值得傻笑上一阵的，以后应该不会再为ฦ资金上的问题苦恼了吧。
一个ฐ略有些沉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成功地阻止了黎青山要傻笑到中午的计划ฐ。
“娃子，一个ฐ人站那ว儿傻乐什么呢，杨大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