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皇帝”选择了战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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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价还价的谈判从七月初开始,先在舰上谈,后因天热改在岸上(南京仪凤门外静海寺)谈,直到七月二十一日(8月26日຅)璞鼎查等人应邀进入南京城,在上江县考棚双方交换和约文本,“和谈”才告一段落。而今天的登舰相会,则是为了双方正式加盖关防印鉴,签字画押。红印一盖,大名一签,中英《江宁条约》即被后人习惯称呼的《南京条约》遂告生效。

那支攻入紫禁城的队伍,是林清统领的“天理教”(或称八卦教、荣华教、红阳教、白易教等)教众。当他的夺权先遣队攻入清宫时,林清还在城南黄村宋家庄坐等消息。一是等宫内的消息,二是等河南李文成进京增援的消เ息。

弱兵,则国危;无兵,则国亡。验之于古,证之于今,无一国可以例外。

四、绵宁崭露头角

道光皇帝撞上了“鸦片战争”。因为ฦ“鸦片战争”的失败,这账,当然要记在道光皇帝名下,于是在后人的成见中,他成了个“光腚惹马蜂,能ม惹不能撑”的角儿。

这多少有些误解或强加。

“序篇”中写到的那ว位“绵宁”,即位后改“旻宁”,就是道光皇帝。林清之变,考验了他的临事不惧。嘉庆帝ຓ夸他“有胆有识,忠孝兼备”,倒是实话。

嘉庆二十五年(18๖2o)七月,嘉庆帝秋狝热河,驻跸避暑山庄,因偶感暑气,高烧不止,竟尔大渐。临ภ终前,回光返照ั,召诸大臣御榻前托以后事。帝言:嘉庆四年已遵祖宗家法,密立皇次子绵宁为ฦ“皇太子”。朕今不起,国不可一日无຀君,着皇次子智亲王绵宁即于行宫即皇帝位。2

绵宁这次亦随驾秋狝,大悲大哀中ณ受命大任,依然孝思婉约,忠情怆恻,坚持要奉梓宫还京后再即帝位。八月庚戌,绵宁于太和殿即皇帝位,尊嘉庆帝为“仁宗受天兴运敷化绥猷崇文经武孝恭勤俭端敏英哲睿皇帝”,简称“仁宗睿皇帝”。这一年,道光皇帝ຓ三十九岁。是清朝入关后十个皇帝中即位年龄第二大者(雍正帝ຓ即位时年四十五)。年近不惑,道光帝登基后即以成熟ງ、稳健称著。

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例证之ใ一便是即位后一个月,就果断罢免了嘉ล庆皇帝ຓ十分宠信的席军机大臣托津以及班列ต第二的军机大臣戴均元;另两位军机大臣卢荫溥、文孚,虽留任,但降四级使用。同时,起用汉族官员如大学士曹振镛、户部ຖ尚书黄铖入直军机。曹振镛,即是林则徐会试时“座师”。后来林则徐屡获大用,多是曹振镛举荐。“优礼词臣,回翔禁近”,是嘉、道年间较为开明的用人气象;而道光皇帝一掌权,就表现了变更朝政的意向——道光朝出人才,与皇帝有关。

道光帝的节俭与爱民,在清朝诸帝中ณ亦无出其右者。

道光即位后,内务府循旧ງ例为其备御砚四十方,砚背皆镌“道光御用”四字。道光帝认为ฦ所备太多,闲置可惜,便命分赐诸王大臣。3

御用之笔,皆选紫毫之ใ最硬者奏进,笔管上特镌“天章云汉”字样。道光帝认为ฦ这种笔又费金,又不合用,废而勿进;另选外间文人习用的纯羊毫、兼毫二种,令加仿制ๆ。管上镌字,亦嫌虚饰,命仅镌“羊毫”、“兼毫”字样,以示区别而已。

道光帝有一件黑狐皮端罩(礼ึ服),皮下衬缎稍阔,他命内侍拿出,让在四周添皮。内务府一算帐,需银千两。道光帝知道了,谕令勿改。皇帝ຓ的裘า服不改,京官效之,衬缎再长、再阔,也不添皮,因而终道光之ใ世的十几年间,京官们裘皮礼ึ服都皮短袖长,隐不露锋(毛),无法显示ิ皮毛之珍、身份之尊。④

最有戏剧性的是,道光帝ຓ的套裤在膝盖处破了一个洞,便命所司补缀一圆绸,俗所谓“云打掌”。见皇帝如此,大臣亦争效之ใ,亦于膝盖处缀一圆绸。某日຅召见军机大臣曹振镛,见其膝上也๣有“云打掌”,便问:“汝套裤亦打掌?”曹答:“换新的太贵,故补缀。”道光复问:“汝打掌须银几何?”曹曰:“须银三钱。”道光惊叹道:“汝外间物太便宜了,我在内府打掌须银五两ä。”其实,外间打个补丁,亦无须三钱,曹振镛随口说说而已。但道光帝的节俭之ใ德,毕竟在中国帝王中绝无仅有。后人不可因官吏们迎合伪俭而否定道光帝的惜恤民瘼。

南巡靡费,道光帝ຓ罢省,故其一生未作南巡计。

木兰秋狝靡费,道光四年(182๐4)正月亦罢省之ใ,此后他一直在京郊南苑行围,每年仅五六日而已。

皇子、公主婚嫁,本皇家喜庆,道光帝ຓ也诏命从简。如其第五女寿臧和硕公主在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一月出嫁时,道光帝ຓ给她规定的一切费用(包括嫁妆)累计不过白银二千两!尚不如一富家女。

道光的御膳,最多只准四个菜。有时,仅是一碗豆腐烧猪肝。

道光时代,整个宫廷都尚节俭。如皇后生日千秋节,虽为国家盛典,但赴御宴者每人只是一碗打卤面。宫中妃嫔待女,非节日຅庆典,皆不得食肉。

而对于民间的疾苦,道光帝则念念于心。水旱ທ为大灾,每有州县遇灾,免税之外,常例是开仓济民,“一月口粮”、“两月口粮”、或给予“籽种粮石”,类似的恤民之举ะ,书载不尽。⑤

从个人品质上讲,道光皇帝ຓ是一个很正直善良的人。如果日຅子依然如昔,他会是一个守成贤君。可惜的是,他继承了一个“关门”的祖制ๆ,又恰恰遭逢了“破门”的强盗。

清朝的闭关政策,是从明朝继承下来的,基于郑氏父子据守台湾,时挑海衅。不过到了康熙二十二年(1683๑)八月清军攻入台湾,郑克塽率众投降,海禁即已失去军事意义。康熙ກ二十三年(16๔84๒),海禁大开。二十五年(1686)康熙帝又宣布在东南沿海建立粤海关、闽海关、浙海ร关、江(苏)海关,分掌海外贸易。6于是广州、厦门、宁波、松江自然成为ฦ正式的通商口岸。

如果这一态势长期维持下去,中国的近代化进程当不至于推迟到鸦片战争之后、且以被动挨打的方式起步。遗憾的是,“开门”并不是国策。稍有风波,朝廷便想到“关门”。

如康熙五十六年(171้7)六月,因担心“海盗”与“洋人”纠结为乱,康熙ກ帝不但严å禁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播,而且严申海禁,既严禁中国人留住国外,严禁中国商船赴南洋贸易,严禁向外国卖船、卖米,又对抵岸的外国商船严加防范,视若寇仇。⑦

雍正五年(1้727),雍正帝ຓ解除南洋海ร禁,中外贸易、中外交往复苏。

乾隆二十二年(17๕57),在提高关税后,乾隆帝ຓ又下令关闭闽、浙、江(苏)三海关,独留广州之“粤海关”与外国通商。⑧

一关一口通商的局面,历嘉ล庆、道光两朝而不变。着眼于短期安全考虑的闭关,引了中国的长期不安全。闭关的结果,是窒息了中国,戕害了中国。

有一句话,流行了几十年,叫“落后就要挨打”。其实,这口号似是而非。“落后”不挨打的实例极多。比较符合历史事实的表述,大抵是:“错误就要挨打”、“违规就要受罚”。“错误”有相对性,“违规”甚至有强加性,但世界ศ潮流已定,则国家意志、帝王意志再也不是至高无຀上的终极裁决。

“鸦片战争”的生,有许多导火线因素。如果从近代工业革命、政治文明以及资本扩张的世界大势分析,清皇朝的闭关锁国恰恰是逆流而动的。不再是商业纠纷,不再是军事碰撞,不再是历史上惯有的边界、领土诉求,不再是一国与另一国的双边矛盾,始于珠江口外的那场中英之ใ战,其实是“世界”与“一国”的较量,极而言之,甚至可以说是“世界”对“一国”的惩诫性打击。

这“世界”,是“资本主义世界ศ”,或“向帝国主义过渡的资本主ว义世界”。“一国”,则是自认为ฦ可以独立于“世界”之外的中ณ国。

阵线已๐明,胜负已๐判,不再有任何悬念。

或曰:英国不能代表世界。

我们承认,英国只是英国。但它的目标,它的方向,它的响应,早ຉ已是世界性的了。第一次“鸦片战争”后,又有第二次“鸦片战争”的英法合伙,再后则有“八国联军”的群狼搏龙,这都显示了“世界ศ潮”的涌动与奔劲。

道光皇帝ຓ至死也不明白:“人在家中坐”,何以“祸从天上来?”

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课题:关门有罪。因为ฦ强盗已在门外,门外公行的原则ท是:谁家也不准装ณ门。

以上是就世界潮流的大势而言。

体认大势,顺ิ乎ๆ潮流,不论从政治哲学或历史哲学的角度衡量,最后这都归属于治国者、当权者的文化智能。文化智能ม低,是国家悲剧。中国历史上,每每弄到เ众叛亲离,怨声载道,四分五裂、国破身亡,多数情况都有“昏君”背景。“昏”不“昏”,不看小聪明,要看大势。

从为国家、为子孙、为ฦ百姓深长谋划来看,清朝的皇帝从乾隆帝ຓ起,即开始“昏”。

在西方แ耶稣会教士的启蒙下,康熙皇帝自康熙七年(1้668๖)重任南怀仁起,即接受了西方的天文历算及地圆之说,⑨这就等于承认了世界地理观念及世界ศ观念。但到เ了乾隆时代,一切官修的典籍(如《清朝文献通考?四裔ศ考》、《四库全书》等)仍然宣扬“中国即天下”的天朝上国意识,以排斥西方แ的地理观和世界观。最缺乏常识、最没有预见的是乾隆皇帝竟然麻木而愚蠢地拒绝建立送上门来的中英外交关系。

乾隆五十七年(1้7๕92)九๡月,英王乔๒治三世任命爱尔兰人马嘎尔尼伯爵为特使,率英国使团从英国的朴茨茅斯港起航,直驶中ณ国天津。而此前,英国东印度公司董事长佛兰西斯?培林爵士已๐给两广总督郭世勋写信,通知英使访华事。⑩郭世勋得信,即火上奏朝廷,乾隆帝应允,且命于天津上岸。

英国使团除特使、副手、翻译、秘书、医生之外,还有一批天文学、力学、化学等多种学科的科学家,于外交使命外,尚有全方位了解中国的意图。特使乘坐配有六十四门大炮的“狮子号”军舰,这是当时英国第一流的战舰。使团成员约百人,加上“印度斯坦”号运输舰及另外八艘海船的水手、后勤人员,共八百多人。从使团规模之大,可以推知英国国王的重视。⑾

如果这次来访仅仅是一次特例,乾ດ隆帝ຓ不予回应,或许情有可原。实情恰非如此。

在中国的皇帝ຓ一再关门自闭的二百多年间,英国国王却在矢志不移地寻找中ณ国,并期望与这个ฐ神๰秘的东方大国建立正常的、平等的外交关系。忽略了这一历史事实,总是以“侵略๓”与“被侵略”来简化英中关系,是当代史学家不忍割舍的爱国主义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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