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学校课辅班一位负责照看孩子写功课的老师跟我说：“张容的字，实在写得太丑了！真的很想叫他全部擦掉重写。”我唯唯以退——直觉是因为孩子对“字”没有兴趣。
“应该是吧。”我是用猜的，因为ฦ印象中读音作“毕”的字里面，也只有这个字的形象是能捕鸟的。
我差一点开玩笑说：“你一定是受了台湾人对“修宪”的热中ณ和执迷的影响，进一步影响了你对客观知识的判准。”
我的孩子入学之后，面对各式各样的考试和评比，其情可以想见：一群才开蒙的娃娃，个ฐ个儿奋勇当先，似乎非争胜不足以自安。于是，我的不安就更大了：他们在人格展上是不是一方面能够重视荣誉，一方面又能够轻视虚名呢？这种关键性的矛盾如果在立跟脚之ใ处没有通明的认识，日后往往不落浅妄、即入虚矫，他们人生就十分辛苦了。
张容的眼睛没离开书本，继续说：“我觉得那ว些明文字和口语的人应该更小心一点，不应该明一些不合理的词。”
“因为ฦ你在说‘现在我怎样怎样’的时候，那个‘现在’已๐经不是‘现在’了。”
孩子说到了核心。孩子们是不说废话的，他们努力学习将字与词作准确的连结，因为他们说话的时候用脑子。再给一个例句：
“废话是什么เ意思？”
“你简直太幼稚了。”女儿接着说，“像我都已๐经不玩别的娃娃了，我只玩蔡佳佳，其他的都不玩——我退休了。”
那些大声疾呼汉语文化没落，或是有鉴于国人普遍中文竞争力变差而忧心忡忡的人士要知道：不是只有那ว些晦涩、深奥的字句在孤寂中死亡，即使是寻常令人觉得熟眉熟ງ眼的字，往往也在人们“妥善保存而不提拎出来摆布”的情况之ใ下一分一寸地死去。残存而赖活的意义，使用者也往往只能ม任由á其互相覆盖、渗透以及刻意误用的渲染。
我跟我家七岁和五岁的小朋友解说“作”和“做”这两个ฐ字的时候，是先告诉他们：这两个字都各有十几个意思，“作”的诸意之中ณ有一个意思是“当做”、有一个ฐ意思是“作为ฦ”；而“做”的诸意之ใ中有一个ฐ意思就是“作”。这是什么เ意思呢？意思就是：这两ä个ฐ先后出现差了将近一两千年的字早就被相互误用、混用成一个字了。我们只能在个别习见的词汇里看见大家常见的用法，语言这事儿没治，就是多数的武断。
于是，我常常试着在跟孩子们说话的时候，刻意在他们述说了某事之ใ后紧接着试探性地问一声：“就好像——？”
惠子又说：“言谈说话不就是这样吗？用人所已๐经了解的，来说明人所不了解的。如今王不让打比喻，怎么能把话说得明白呢？”
“一大早ຉ抄了联络簿就知道功课啦。”
“上学不会塞车就幸福了吗？”
过了几天，我侧耳听见这一堂数学课的延伸成果，我不算满意，但是至少孩子忘记了六十九或一百这样的小数字——儿子跟他五岁的妹妹说：“有一个叫做印度的国家里面有一条很长很长的河，叫恒河。恒河里究竟有几颗沙子呢？你数也数不清，是不可能数得清的，就说是‘恒河沙数’，就是很大很大的意思，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