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允嘉把最后一口圣代送进嘴里，缩起两腮，过了一会儿，幽幽地说，“老实说，我还担心她呢。”
“你见过他父母了？”
“还可以，我在争取下学期的助学金。另外，还在肯德基找到一份工作，等期中考结束以后就去上班。”
她靠在双杠上，脱下脚๐上的鞋，把一双穿着长统丝袜的脚๐踩在水泥地上，鼓起嘴长长地吁了口气，“这双鞋太硬，痛死人了。”鉴成一看，果然，透过丝袜，看得出她右脚跟上贴了块邦迪。
鉴成凑过去看，车窗上还真印着一只圆嘟嘟、胖乎乎的小脚印，配上四个稍弯的小脚๐趾，煞是可爱。他笑起来，“怎么才长四个脚๐趾头？”
“难得车子这么空。”鉴成说。
鉴成瞪她一眼，“什么话。”
“所以，从长远考虑，这样对你更有利ำ。”
“她才初一啊。”他一本正经地说。
“漂亮啊。”
“干嘛要假定？去看一看不就都知道了吗？还有，既然养得起**和兔子，就应该买得起两只笼子，把**和兔子放在一起养，小里小气，还好意思问人家几只**几只兔子…”
汤骥伟不再理她，顾自往下讲，“嘉ล嘉，这道题目的关键你知道是什么？记住了，就是，*โ*，是一个头，两只脚，而兔子呢，是一个头，四只脚๐。对不对？”鉴成明白了，他讲的是那道经典的“**โ兔同笼”问题。
母亲去世之前，那个ฐ女人的影子就已经隐隐绰绰地横亘在他们家的空气里——越活越年轻、越来越爱打扮的父亲，表面若无其事、背地里时常对着镜子和墙壁发呆的母亲，父亲晚归时身上的香味，对着电话筒骤然低下去的声音，深夜里父母房间里尽管刻๑意压抑却依然隔着墙壁传来的争吵声……许鉴成的爸在一家纺织厂的供销科上班，晚上常常出去应酬，八十年代初有一阵子流行交谊舞，跳着跳着，这个三流丈夫、二流推销员、一流舞客有缘千里地勾搭上一个三流妻子，二流会计，一流沪剧ຕ票友，从此一只碗不响、两只碗叮当，乒乒乓๑乓，余音绕梁。
允嘉姓赵，是他的妹妹。她叫他“鉴成哥哥”，但是，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这时，突然什么东西在允嘉身边的包里“滴滴滴”响了起来，是她的呼机。她没去理，呼机响了一会儿停下来，没过半分钟却又开始嚣叫。允嘉终于长吐了一口气，伸手去书包里把它拿出来，看也没看屏幕就把里面的电å池卸了出来，往口袋里一塞，一伸手却把呼机“嗖”地一声扔到了马路上，差点砸在一辆路过出租车的玻璃上，惹得司机摇下车窗恶狠狠骂了一句“册那”。
鉴成被她突如其来的举ะ动吓了一跳，回头看允嘉，她却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带点恶作剧ຕ的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那ว个夜半惊魂的司机。刚才的一扔，好像替她出了心头一口恶气。允嘉ล搓搓手掌，带着轻松的神色，“鉴成哥哥，有地方能让我待一个晚上吗？”
“你不回学校去吗？”
“明天再去，现在太晚了。”
“还是回去吧，周阿姨看不见你，说不定会担心的。”他记得允嘉宿舍门房那个苏北老太太姓周，对她很不错。
“不会，我，”她看看鉴成，“我已๐经两个多星期没在学校里住了，”然后料到鉴成会问似的，一股脑儿统统说出来，“我住在钱正家另外一套房子，今天我是跟他吵了以后跑出来的。”
鉴成心里“嗝登”一下，但允嘉已经不耐烦地推推他，打个哈欠，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你们这里附近有哪家店通宵营业的吗？我现在只想找个ฐ地方睡一觉。”她边说边站起来，把包往肩上一背，再跺跺脚。
他看看允嘉身上的伤，心里的不安慢慢弥漫开来，但时间的确很晚。当然不能让她一个ฐ人在外面过夜，他想了想，只能暂时先带她回家了，有话，慢慢再问吧。
“万一你外公外婆看见我，怎么办？”临ภ上公共汽车，允嘉ล扳着车门，犹豫地问他，“你确定他们已经睡觉了吗？”
“放心吧，他们一般十点多钟็就睡觉。而且，就算看见，解释一下就行了。”
“他们一定很讨厌我妈吧。”允嘉轻轻地说。
“你又不等于你妈，我外公外婆很讲道理的，”鉴成拍拍她的肩膀，“上车。”
允嘉一上车就斜靠在车窗上打起盹来，鉴成几次想问她话，看她低垂的眼帘，都咽了回去。
下了车，走到เ巷子口，鉴成在一个路灯下停住，转过头，望着允嘉，“嘉ล嘉。”
“嗯？”允嘉也停住了，抬起头来。
“你说实话，他到底——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话问出口，他自己้先有点不好意思，讲这样的话题，即使是自己้的亲妹妹，也够难堪；但不问的话，他心里又实在放不下，只好硬着头皮问。
路灯下，允嘉秀丽ษ的脸上飞起一道红晕，她看了鉴成一会儿，嘴巴嘟起一下，又拉平了，迟疑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接着又说，“而且，我也不打算再理他了。不理他了。”
鉴成心里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对允嘉笑了笑，“那就好，走吧。”
外公外婆果然早已睡了，他让允嘉睡在床上，自己้另外拿张席子铺在地上，周围点起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