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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

不错,莫小白对阮大可是崇敬的,对阮红旗是喜欢的,但内心深处又极其矛盾。莫小白师从阮大可,不能说没有投机心理。他难道不正是看准了阮大可的软肋才得以顺利拜在阮大可门下的么?须知,能成为ฦ阮大可的高徒,是许许多多小城人的梦想啊。而他对阮红旗察言观色,投其所好,甚至每次来阮家之前๩都要将自己浑身上下拾掇得清清爽爽,这其中也๣不能说没包藏着良苦用心。他品得出,这父女俩心地都极为善良,从某种角度说,都有着孩童般的纯真,对他这个孤苦无依的外姓人,可说是没有半点隔膜与歧视,这父女俩平素า对他,得体而不拘礼数,随便而不刻๑意亲热,视同家人一般。而在他心中的某个角落里,却时时游荡着一个幽灵,这个幽灵的名字叫作投机,或叫作功利。他的灵魂深处,时时地做着自我挣扎:忽而他感觉到自己是可耻的;忽而他又觉着这个世界不过如此——是的,人都是自私的,这难道不是当今社会最时髦的理论么?我怎么就不能也信仰一回?

老狐传方之说固然令人神๰往,但因其过于荒诞,莫小白自然不信。他以为,乾坤混沌汤必是前๩代哪位高隐为修身养性所研制,修合及服用之ใ法也肯定和阮大可自创的大不相同,想必原本那药力比这要平和清淡得多,不可能是移情乱ກ性之物。而那r团,莫小白却想不透了,他觉得那纯粹是一种超自然的东西,就是说用现有的科学原理尚无法解释,他从阮大可与王绝户的闲谈中得知,那乾坤混沌汤,特别是那神秘的r团,不单单可治男人的阳痿、早泄、性冷淡,其实是可医百病的,且疗效奇得很,阮大可还振振有辞地说了一大套平衡y阳、调整新า陈代谢的道理。

中午,阮大可和阮红旗就回到家里,看上去,人虽有些萎靡,倒也没见其他异样的病态。闻讯前来看望的人便陆续地走了。阮大可将王绝户送至院门外,颇有感触地说:“这人啊,还真是想不到。”也不知他是在说陈露和莫小白,还是在说自己。王绝户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不禁想起一句《周易》上的经文来,就说:“是啊,有孚惠心,勿问元吉呀。”

他在院里站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师父从来都是早起的,扫扫院子,洒洒水,侍弄侍弄花草树木,最近还学了一套“头部ຖ点x按摩功”,也是要早起演练的,可这会儿……莫小白上前轻轻地敲门。见没人应,又加力地敲,仍无຀一丝响动。他有些慌。阮家厨房居中,兼作厅房,左右紧挨着两间卧房,厨房那只火炉是常年烧着蜂窝煤的。该不会是卧房里窜进了煤气吧?不然怎么既不见师๲父早起,也๣听不到两间卧房有什么声响呢。推房门,门c得严严的,推不开。

第三章风情

阮红兵近一时期的种种行状,阮大可也๣有耳闻。可又能怎么样呢?摇头苦笑之余,只好宽慰自己:“爱折腾就教他折腾去,不是还没进大牢嘛。”

这功夫,电视里正讲一个ฐ大学教授去摆摊卖烧饼,阮大可听了,随口说:“这叫什么เ世道啊,把个大学教授挤对得没法活了。”阮红兵在一旁冷冷地说:“你看吧,那教授没准儿是个水货,这年头讲究竞争了,他就像那个ฐ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一样,混不下去了呗。”说得阮大可一愣,想想,还真难说。

这会儿,见老子在那里修合草药,就没头没脑地问一句:“那小白脸儿到เ底想和红旗怎么着啊?”阮大可知道红兵不同意红旗和莫小白谈恋爱,说那小子太y。但这事还轮不上他说话,就哼了一声:“歇着吧你,我还活着呐。”

桑塔纳将阮大可送到小城街口时,他想步行回家,借机透透空气,便谎称下车撒n,把司机和那个长着一张螃蟹脸的乌ไ龟男人给打发走了。

第一章草医

那一夜,阮红旗๱做了一个梦。梦境很美,也很古老。梦的主人公便是老爹与沈秋草,却是两个十七八岁年轻人模样。那正好是三月里,云峰山下无຀边无际的桃花迎春怒放,粉色的白色的桃花雪浪也似铺开,沟沟畔ึ畔,岗岗坡坡,满是那白的雪,粉的雪。后来,就是俨然牧羊女装扮的沈秋草,与风华正茂的老爹凑在一起念古诗。沈秋草那黑油油的粗辫子垂落下来,就在老爹眼前摇来摆去。桃花林里洒了一地斑驳的碎影,浓的深浓,淡的浅淡,水墨丹ล青似的。林中ณ一块平坦的大青石上,那卷唐诗翻开来摊在那ว儿,亮出的一页ษ字迹很真切,正是那首《长恨歌》。几缕阳光透过云缕漏泄在一行诗句上——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羊在山腰处走得这一簇白尾那ว一丛黑角的,啃吃着树皮、岩草。再后来,人就隐入大青石后一蓬密密的草丛里,久久地,直到那羊野得不见了一只影子。只听一个幽幽地说:“娶还是不娶?”另一个沙哑地说:“我那个怎么办呢?”那ว一个就发出幽咽的抽泣,如寒冬里的冰下流水,向前缓缓地流。一卷缱绻的唐诗被风吹得纸页零乱ກ,仍摊在那里。那块平展展的大青石在桃花的海ร里若隐若现,石边,那蓬青青的茂草似乎瞬间长高了许多。一件粉红的短衫揉搓得皱了,散发着甜细的汗香,在三月的风中微微鼓荡,旗帜似的飘啊飘……再后来,是越来越模糊的缠绵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的燃烧的桃花,越来越模糊的浓淡相宜的湖光山色……

醒来后,阮红旗反复去想那个美丽的梦。那是怎样的一个梦呵。花也๣真,人也真,说那是梦,又明明像是醒。唉,花非花,梦非梦啊。她有一点不解的是,梦中的女子为什么偏是沈秋草,而不是自己้的妈妈。她的心里禁不住起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阮红旗的情爱观渐渐变得游移不定了。一阵子是神往不已,将爱情看作是圣洁之物,日思夜想;一阵子是淡然处之ใ,无可无຀不可,言语行事一副老姑娘做派。

起初,阮红旗并没有怎样注意到เ莫小白。第一印象,她觉得这个小白脸话少,样子文弱,性情内向,属于不大会哄女孩子那种人。知道还会写诗,才发生了些好奇心,就陆续地要来他的诗看,觉得虽不怎样精彩,也还有些意思,算是能说点真话的,总比满纸满篇莫名其妙的废话好。后来莫小白又陆续送她几首情诗,她竟满心地喜欢起来,于是不绝地朝莫小白索ิ要,日积月累็,凑成了一本手录的《莫小白诗抄》。就扔在枕边,没事时拿起翻几首,或嘲๦笑,或感慨,或沉思默想,也帮她消磨不少寂寞的时光。至于莫小白这个人的品性,她一时还摸不透。那ว双眼睛整日忽闪忽闪的,对她来说是过于深沉了,只好慢慢品吧。于是她对莫小白就一直心存犹豫。

她并不是消极地等待,而是在努力找感觉,也希望能走近莫小白,毕竟在她周围能一起谈谈诗的人只此一个。渐渐地,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了某种感觉,那感觉谈不上是爱,算比较亲密、比较默契的那种。阮红旗恰到好处地掌握着分寸,教相互之间始终处于不即不离状态。当老爹让她索要莫小白的生辰八字时,她心里动了一动,但随即释然了。她相信老爹不会做没道理的事,更不会做教她为难的事。她仍按自己的节奏向前走,将莫小白脖颈่上那根绳子掌控得不紧不松。煤气中毒事件教她将这根绳索松了一大截,让莫小白突破性地亲吻了她。那是她自懂事以来第一次被异性搂抱亲吻。过后,她心里有些忧伤,有些惆怅,也๣有些振奋,有些甜蜜。“当一个热热的长吻令我依依惜别懵懂ฦ世界凄清与寂寞的y影如烟云飘然远逝镜子里我把你留แ在我唇上的春天的印章仔仔细细端详”。她对亲吻后的那种复杂感受很是着迷。这样的亲吻实际上是她渴望已๐久的。有多久?大约在她十七八岁时就已๐滋生了这种朦胧的渴望。与师范院校小男生“谈恋爱”时,她将这种渴望陡地提升许多等级,常常陷于想象的亢奋中不能自拔。后来,她将这种想象的对象给泛化了,她所渴望的亲吻者并非一定是那个小男生,而泛化为一个她喜欢的或并不喜欢但却是坚强有力的异性。就在与麻子教员几次违心的见面中,她也๣不可思议地产生过这种渴望,她甚至能想象出那几粒麻点擦过脸腮时的一种酥痒的快感。她自认为不是个ฐ随便的人,更不是个放纵的人,她的这种想象的泛化完全是源于生理需求,当她内心升腾起被亲吻的渴望时,她的肌肤便处于一种饥渴状态。

然而,她的理智在莫小白面前从未崩溃过,即使在热昏的一刹้那也还留有一分清醒。那回,当莫小白那只贪婪的手伸向她的禁区时,她坚决地扼杀了他的企图。倒不是她多么เ苛刻๑,她是不喜欢莫小白的不动声色,总觉他腹藏机心,年轻轻的,城府太深了些。他是在走向她,还是走向老爹,走向乾ດ坤混沌汤?虽然她阮红旗对乾坤混沌汤并不热心,但她知道许多人对那东西热心,自那ว琥珀色的汁y出现那ว天起,她便感到哥哥阮红兵、嫂子陈露以及那个ฐ风s的潘凤梅,看老爹时的眼神都有一种热辣辣的光芒,那眼光里是藏着钩子的,似乎要攫取什么。莫小白看去倒还沉静,眼光也是冷淡的,但她又分明感到เ,那冷淡

乡野情浓

之ใ中有一份热,且这热度并不亚于那一男二女,那三人的热是漫天大火,是看得见的,红通通情势很急迫的那种,莫小白的热仿佛是将散漫的燎原之火浓缩为ฦ一小块,像核一样,能量极大,那热力是慢慢透出的,穿透力很强,却又深藏不露,你感得到却看不到เ,品得出却说不出。阮红旗๱不精于世故,但感觉很好,是敏感女人细致入微的那种。她确乎ๆ感受到了那只热核。

感受毕竟是感受,她还不能ม据此就对莫小白盖棺论定。她内心里是宁可怀疑ທ乃至否定自己的感觉的。她常问自己:“我对莫小白是不是有些神经过敏了?”她知道自己้是个ฐ老姑娘,也知道老姑娘对人对事的判断容易偏激。在一种自相矛盾的心理驱使下,她仍将莫小白看作是“自己人”,而且不排除将来把终身托付给这个人。不然,又能怎么เ样呢?人海茫茫,去哪里寻觅一个尽如人意的?做不到เ这一点,就得学会妥协。时间也真的很能ม消解人心,她手中的那根绳索在不知不觉地一寸寸放松。她习惯了看他的诗,常常看着看着心里就涌ไ起一股温暖。她在一点点朝莫小白走去。有时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对自己感到非常惊讶。

除了诗,两个人当然也谈其他。读书是经常性的话题๤,莫小白喜欢钱钟书的《围城》,说这位作家幽默而不油滑,嘲世讽时大多冷峻透骨,这样的书恐怕二流作家一页也写不出。阮红旗因此也找来看了一回,却看不出莫小白说的那些妙处,她看到的只是几个无聊男女的恋爱故事,而且那故事也๣并不比时下的一些恋爱小说好玩。她想,自己้的眼光肯定有问题,莫小白大约不会错,就断ษ定这小白脸຀还真有些东西。阮红旗也跟他谈隐私,在与莫小白关系较为密切的时候,曾将自己与师范学院小男生以及与麻子教员的往事讲给他听,讲得很细,毫无保留,莫小白听了只笑笑。阮红旗问他笑什么,他说笑那麻子的草鱼,说那麻子是个挺特别的人,竟将草鱼๠与爱情连在了一起,而且又那么执著,那么不厌其烦。阮红旗๱看不出他是赞赏还是嘲讽。最起初ม当两人谈起乾ດ坤混沌汤时,阮红旗曾格外留意莫小白的反应,看他对这个敏感的话题怎么说。莫小白却不是阮红旗๱想象中的一笑了之,故作淡泊,他的表情极其诚恳,不无神๰往:“这个东西太神奇了。它的经济价值依我看无法估量,别说外国,单是整个中国该有多少人需要它啊,那是个ฐ几千万人甚至是上亿人的大市场啊。”阮红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莫小白笑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就继续说:“不错,我对乾ດ坤混沌汤也很感兴趣,不过我知道我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阮红旗听见了她想听到的话,也看见了她想看到的表情,但她觉得其中也๣并无多少特别的意义。她不知道,是莫小白前面的一番๘轻灵的铺垫,使得她无຀形中丧失审视力的。

阮红旗๱对丢丢爱得异乎寻常,小东西受一点点委屈,她都是牵心扯肺的,有时那架势无异于一只护犊的母虎,这一点莫小白看得很清楚。王绝户说,谁要是想打小东西的主ว意,阮大可敢和谁拼命,莫小白想,阮红旗怕是第一个ฐ敢为此豁出命的。丢丢â刚来阮家不久,莫小白就看出了这一情势。后来,师母病故,沈秋草来阮家的次数频繁起来,莫小白以为丢â丢的归属自然是阮大可与沈秋草了,再后来沈秋草一度不来阮家,师๲父和潘凤梅往来渐密,他又将丢丢的归属划ฐ至阮大可和潘凤梅名下,可渐渐地他才看出,任谁也是夺不走小东西的,那已是阮红旗๱生命的一部分,是血r相连的了,惟阮红旗才是丢丢真正的归属者。而且,阮大可对此肯定没有异议,那ว谁又能阻拦得了呢?于是小东西在莫小白心目中ณ就显得格外重要了。当然,他也๣是特别ี喜欢小东西的,并不情愿将她当什么珐码。也许是上天有意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吧,一次丢丢与傻哥爬树时从高处掉下来,胳膊摔成骨折,恰好莫小白路过,将小东西送到镇医院抢救,跑里跑外,找到เ院里最好的外科医生,交付了诊治费用,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一切安排妥当,当阮大可、阮红旗、阮红兵、陈露、沈秋草等人闻讯赶到时,医生已处置完毕,丢丢也安稳地睡着了。那天晚上,又是莫小白自告奋勇地留แ下看护,那样子全无一丝做作,教阮大可颇感欣慰。阮红旗那晚也留下来看护丢丢,那一夜她毫无睡意,眼睛只在丢丢和莫小白身上转。有几回莫小白去病房门外透风,阮红旗竟盯着那个ฐ细瘦的背影久久地陷入沉思。黎明时分,莫小白又一次去门外透风,那时已有了熹微的晨光,有些浅白,有些绯红,总还是朦胧一片,而莫小白站在那里,凝固似的一动不动,恰成一幅黑白剪ຘ影。阮红旗想当然地猜测莫小白是在酝酿一首诗。只有这么想,那一刻的晨曦才符合她的心境。那幅剪影,那ว一刻的心情,教阮红旗很是感动了一段时间。

这几天阮红旗๱神经衰弱,一备课讲课就头疼,无奈只好跟李雪庸请了病假。

一个养病的人最易寂寞,最易产生无助心理,抓心挠肝,没着没落的,这时对关心体贴的人,也最易产生好感。这是通常情理,一般人无法超脱๳,阮红旗说到เ底只不过照一般女孩特殊那么一点点,所以也๣不能超脱๳这情理。阮红旗果然特别希望莫小白在身边陪她。因此头两天每当莫小白出现的时候,她的心都会有异样的颤动,这种颤动教她感到新奇,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是自那个ฐ师范院校的小男生走后就不曾有过的。她甚至乐观地想,看来自己้还年轻,还没有堕入那个ฐ可怕的老姑娘群落。

阮红旗就开始在家有一搭无一搭地养病。

其实她的病没那么严å重,就是整天看着李雪庸及麻子教员们的面孔心里发躁。尤其对李雪庸这人——怎么说呢,那毕竟是老爹的好友,是自己的“李叔”。在一些开会的场合,闲极无聊时她细看过这个半大老头子。脑แ袋过,只有新婚女人才可绞脸,又叫开脸,姑娘๤家是不可以的。管它呢。对着镜子,往脸上匀匀地扑一层脂粉,再扯一根二尺多长的线,把两端结死,两手把那线挽成个ฐ剪刀样,贴在脸上,手指来回一动,汗毛便被绞住了,再一扯,汗毛就给扯下许多。没多大功夫,脸面顿显光滑洁净。每次做绞脸,她的心底都能升腾起一丝莫名的喜悦,这喜悦像从遥远的某个朝代飘过来的,一入心头,便能感到เ一种古老的宁静,似乎可除尘涤俗,平躁开郁。阮红旗๱在镜子里上上下下地照,她照出了一个全新的阮红旗,这一刻,她感觉是洗了一个痛快的冷水澡,又可以精神焕发地应对暴土扬尘的生活了。接下来她想再接再厉,扎出两ä个耳朵眼儿。她早就想做那两个孔d,看到别ี的女孩耳垂上悬着小物件儿,走起路叮咚作响,她总觉心里存有遗憾ย似的。其实她平时衣着打扮很素,手指甲和脚๐趾甲染好后,也是要用袜子手套包裹起来的。她心里常常有两个阮红旗,一个ฐ是淡妆素面,本色人生,一个却总是羡慕大城市๦的时尚女孩,甚至在潜意识里向往欧美的性感女星。扎耳朵眼儿就是后面这个阮红旗的主意。她怕疼,多年来一直犹豫着。现在不行了,状态不佳时看镜子里的自己,稚气全无,老态渐显,她不敢再耽搁了,这两年,她常常有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与这紧迫感相比,疼痛几乎ๆ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了。她先用拇指和食指使劲捏耳垂,捏得麻了,拿妈那只银簪子在耳垂上扎出孔d,掐一节笤帚苗儿透过去,用云南白药扑了伤口,再扎另外一个ฐ。两ä个ฐ都扎好了,她躺在那ว里就想,痛是痛的,但终究还是快乐居多,再说,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可接下来一连串的问题又来了。她想,将来拴个什么เ耳坠呢?这个ฐ她还没想好。转念又想,拴上悠悠当当的耳坠走起路来的阮红旗会是个什么样子?那还是不是阮红旗了呢?这些想也白想,因为今天的阮红旗已然不是昨天的阮红旗๱,明天的阮红旗肯定也不会是今天的阮红旗,不管拴不拴耳坠,此一时的阮红旗都不可能是彼一时的阮红旗。不是说每天的太阳总是新的么。罢了,先不去想它,且求取眼前的一份宁静与喜悦。

一个上午的忙碌教她忘记了自己还是个ฐ“病人”。

中午,老爹和丢â丢回来匆匆忙忙地吃口饭,又都各忙各的去了。家中ณ依然是阮红旗一个人。

下午,阮红旗往新买຀的布拖鞋的鞋尖上绣云彩卷儿。丝线很细,绣针ฤ很小,云缕又要绣得灵动。绣得累็了,就拿起枕边的《莫小白诗抄》看。“我常常惬意于野花抚慰伤痛和溪水撩拨记忆的感觉面对那么多即将到เ来的平平淡淡日子不欢喜也๣不忧愁”。看着自己้那一行行娟秀的字迹,阮红旗想起来,莫小白说好是今天下午来陪她的。一个上午的努力,教她心里细腻许多,这会儿再想莫小白,就与平时大不一样,多了些温馨,少了些冷静。

外面有人叫门。阮红旗以为ฦ是莫小白,忙去开门。打开门,却是个找老爹看病的。那人走后,阮红旗忽然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的身上仿佛给什么触摸了一下。她坐在那里仔细地想,猛然间她想起来了,刚才那人是个麻子!她恍惚记得,那张脸上的麻点也很浅淡,点缀在那张方方正正的厚脸຀上,显得整个人异常强悍,强悍之中还透出一丝y沉。而这个似乎还不是重要的,她又想起那人的一双眼睛。对,正是那双眼睛,教她有种被触摸的感觉。那是一双锥子似的小眼睛,里面闪着锐利ำ的光,看人的时候像扫描,又像透视,其实阮红旗只是被他看了一眼,但阮红旗在那ว一瞬间感觉很狼狈,好像浑身上下被剥ຓ光了似的。她心里怦怦跳着。麻子教员的面影顺理成章地来了,连李雪庸的毛脸与郝玉兰那ว两只巨r,也๣恶作剧似的在她眼前来回晃动。一个上午的辛苦换来的宁静与喜悦霎时消เ减大半。她奇怪自己并没有怎样恼恨,只是觉着有种莫名的焦躁,这种焦躁的程度之剧烈教她几乎坐立不安,她甚至觉得自己很陌生,我为什么要焦躁?为什么禁不起那锐利的一眼?还有麻子,自己้为什么เ对那浅淡的麻点如此敏感?阮红旗努力地为自己้寻求答案,她想得脑แ袋隐隐地痛了,最后对自己้说,看来我是该有个家了,那个由男人和女人组成的空间,也๣许是每个人都必须要有的。

院门又响起来。阮红旗有些敏感地忙朝外看,这回是莫小白。就在莫小白回身关院门的一瞬间,阮红旗看到陈露的身影从门外一闪而过,耀眼的红衫,湖蓝色的牛仔裤,还向院里飞快地看了一眼,很诡异的样子。

莫小白一进来,阮红旗就看出他脸຀色潮红,神๰情也有些激动。他刚ธ一坐下就一个劲地道歉,说自己来晚了。阮红旗冷眼看着他,等他说完了,突然问:“你都忙什么去了?”莫小白一愣:“我——”他看一眼阮红旗๱,“还不是给人看病?”阮红旗不吭声,她只是觉着今天的莫小白有些怪,可又说不出怪在哪里。阮红旗毕竟是个不谙情事的老姑娘๤,那ว根感觉神๰经很迟钝,若是换上个阅历丰富的女人,见到莫小白那脸色,那神情,再联系上陈露鬼鬼祟祟的身影,无疑,便可描绘出一个假想的桃色故事。阮红旗๱在这方面的想象力是有严重缺陷的。那一次她无意中看到李雪庸和郝຅玉兰那幅不堪入目的画面,就已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力,因此才导致她的思维系统长时间瘫痪。

莫小白见阮红旗不吭声,就凑过去搂住她,也不问问她病情如何,就那么เ无声地搂着。阮红旗身上渐渐起了躁热,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莫小白的心跳,同时,脑แ子里又开始出现那些挥也๣挥不去的特写镜头:李雪庸那ว毛森森的嘴巴,郝຅玉兰那白晃晃的胸脯,物理教员脸上及上午看到เ的那张国字形方แ脸上的麻点。这些东西纠结着,变幻着,在她脑แ子里撞来撞去,弄得她心神恍惚不定。莫小白开始亲吻她了,先是脸຀腮,继而是嘴唇,接下来是脖颈。莫小白亲吻的力度越来越大,呼吸的频率越来越快,心跳声也๣越来越清晰——怦!怦!怦!敲鼓似的。阮红旗๱浑身开始出现刺痒感,像有无数爬虫在蠕动,在咬噬,渐渐地,那爬虫幻化为一颗๣颗麻子,这使得那刺痒感进一步加剧ຕ。她已经是在期待了,期待什么เ她一时还没想清楚,她只是觉得,这时的莫小白无论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