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封贤方才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似有些难以启齿：“是有些事情，关于映月的。”
“父亲坐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摆手示意宫女上茶，红月端坐着，不曾失了皇后的礼仪：“父亲今日前来，皇上可知道么？”
我记得此礼、你记得此言。
恍然间又回到了那个洞房花烛夜，四处是喜庆的红，臂粗的龙凤喜烛照ั得室内亮如白昼。重重纱帘ຈ被人一一掀起，进来的是红袍锦衣的轩辕北，他掀开她的盖头，她看见了他俊美无铸的脸，那双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璀璨得不可思议。
息红月径自往尚还凌乱的被褥上一坐，看不出喜怒：“还不过去伺候皇上更衣。”
“臣妾谢皇上恩准。”笑，源于唇，止于眼。
“自息太妃过世瑞王便开始谋划，如今已经掌握了瀛都七成守备，却漏了皇宫的御林军。”摇头轻叹，“胜算只有五成，太少了，不值得冒险一试，娘娘何不静观其变，等大局已定再另行打算。”
“皇宫之中有一条密道，直接通向紫宸殿，”红月补充，“只要宰了轩辕北，朝上一群只会口舌之ใ争的文人，见了血只怕吓得尿裤子。御林军才有几个，我们宫里有人质，宫外有包围，还怕瑞王大事不成。”能说这种话，她绝不怕血流成河。
桃夭当下就是一愣，随即失笑。
“娘娘好计算。瑞王大计若成，娘娘虽是前朝皇后，不功不过，大可全身而退。瑞王若败……”目光往她身上一落，又立刻低垂下来：“彼时娘娘腹中用皇子在，最多也是打入冷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另行谋划又有何难。”
“皇子……？”
“娘娘含了薄荷叶，可吐气之中仍散着另一种药香，桃夭没有闻错，是安胎的凝香丸。”
红月看着他，橘色的烛光晃动，晕染开尖细的眉峰。薄唇轻启，溢出一声轻笑：“陶夭果然很聪明……皇子？皇子啊……”单手抚在小腹上，她笑的有些怅然。谁都不知道这个ฐ孩子的存在，除了她自己，如此小心翼翼的……她藏得这样好，连着自己้那份窃喜和……羞耻。
“你可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边笑边问，陶夭真的聪明，若不是太监，能当皇帝。
陶夭摇头，看见眼前的红月突然面无表情，方才刹那的柔软无影无踪。
“你可知道我两月前被关了禁闭？说起来，还要谢谢宁妃，因为她怀孕了……”
那ว一日天地色变，太后将她唤去，恩赐了雪芙蓉的解药。她得知真相，几乎想提刀去杀了轩辕北。那天，他都说了什么？
你不过是一颗棋子，现在更是一颗废子，如何有资格怀上朕的孩子。
多绝情……于是怒骂质问，换来一道圣旨：皇后失仪，禁闭一月。
她只恨不得此生不见，关在凤栖宫中，却鬼使神差地服用了太后给的解药。在禁闭半月的时候，宫外传来了外公病危的消息。外公是最疼爱她的人，为了出宫见最后一面，只好去求轩辕北，答应了他所有的要求……
如同****一般用身体所有的部ຖ位去讨好服侍，一夜间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可是这场用自己身体做出的交换，轩辕北却没有遵守承诺，一道宫门隔开了她与外公，也将轩辕北彻底隔出了她的心。
可是那ว夜竟然有了孩子，不，是耻辱。
说道这里红月几乎完全没有动怒：“一月的禁闭，我从凤栖宫出来，以为自己心如止水。还想去找轩辕北请废，却在御书房撞见他和紫幽……轩辕北好本事，最后也能让我痛上一把。”
她面目平静、心如止水。
陶夭猛然惊觉这个ฐ女人是真的狠，她说要杀了轩辕北，绝不是说说而已。
“当年梨妃的惨祸，皆因娘娘的姑姑与忠国侯而起，娘娘自嫁于皇上那天就该料到会有今日，为ฦ何不早作打算？”
“……因为他欺骗了我。”看向通红的蜡烛，烛火晃动，眸光闪烁：“新婚时他待我十分好，我明知他的目的和伎俩，仍被他欺骗。我想梨妃毕竟死的早，也许他并未对她有太多感情，对我也不会恨得那ว样深……我怀着戒备而去，其实不是我傻，而是他的戏做得太真。”
合得鸳鸯卺，共匏同尊卑……洞房花烛夜他这么เ说，自己竟然就那么เ信了。
她还记得他这话时的样子，那么เ郑重的誓言，那天的龙凤喜烛也如眼前的这般鲜艳，烛光夺目，窗外黑夜弥漫，室内亮如白昼。
“皇上那ว时很好吧……”陶夭问，他见过轩辕北，确是十分深沉的人。
红月点头，略带嘲讽：“何止是好，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简直是这世上最好的相公。我想他那是多少还是爱我，可是总比不上恨多，况且现在有了宁妃紫ใ幽和其他人，他看我看腻了，想起原来我们还是仇，所以容不下……”顿了顿，表情略显严肃地看着陶夭：“你可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爱就是把自己的心交给他，人没有心会死，心伤了会痛，他从此拿着我的心为所欲为，将它反复玩弄之后再狠狠践踏，千刀万剐，我给出去了就再也收不回来，自己痛的死去活来，他只会开心……可我的心不是我愿意交给他的，是他骗走的，剜成了一片一片，我痛啊，可不想活活痛死，所以要抢回来。他死，或者我死，二者择其一，我希望死的那个人是他。”
“杀了他会让娘娘不再继续痛？”
“……至少不会更痛。”不想再继续这个ฐ话题，她起身欲走，袖子被拉住，回头看见陶夭跪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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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何苦将两人逼上绝路……陶夭身残，没有爱过别人，但也因此看得通透。皇上恨娘娘在情理之ใ中，他做的过分，但比不上当年的忠国候和息贵妃，事到如今也没有赶尽杀绝。娘娘为何不暂且忍一忍，等到皇上泄了愤，又会想起娘娘的好。退一步开阔天空，瑞王胜算太小，陶夭不想看见娘娘死无全尸。”
“你怎知在那之前我不会死无全尸？”
“陶夭不能相信皇上不爱娘娘，没有人会相信！”
“他若爱我，那ว他便更加不可原谅。”若轩辕北爱她，那ว对她便不只是玩弄，还有背叛。
背叛她的人，她会让他，不得好死！
红月笑了，原来，她这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