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

酒保说:“俗话说‘蛮不讲理’,说的就是楚国蛮子行事无理。他们年年都要攻打周围的小国,抢掠财物,侵占土地。如今又来攻打蔡国。蔡国向我们大王求救,我们大王向来仁慈,所以派出精兵救蔡,顺ิ便教训一下楚国人。华禽大夫自荐任主帅๩,立下军令状,定要让楚国人只轮不返。周王听说了很赞赏,命令中ณ原诸侯都要支援宋军,沿路供应粮草。这样的气势,还不把楚国人打得屁滚尿流?”

舜华忙说:“我们是齐国人,打算到蔡国去投亲。”仲苏看她一眼,明白她是怕说到楚国去会惹宋人敌视,所以隐瞒。

舜华苦笑说:“你放心罢,他们要抓的是你,我就是大摇大摆走出去也没人管。”仲苏执意不肯。舜华生气了,斥道:“如今你命如晨露,稍做迟延便会被骄阳所融,还犹豫什么เ?“

仲苏说:“为何?”

姜离父说:“这是什么话。你就是真的怕死,也没什么เ不对,谁不怕死?你快进宫,先好好休养,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仲苏怒道:“呸!谁稀罕他的财帛!他本想也害我,我费尽周折才逃回来的。叔叔,我一定给父母哥哥报仇!”

叔牙说:“棺椁刚刚抬来之时,诸侯不明缘故。那ว昏君突然放声大哭,说‘棺中ณ乃是齐侯和世子伯虎,他二人感于先王恩深,故而愿相从于地下,昨夜在先王灵柩前自刎æ。寡人相救不及。痛断肝肠。他二人忠义แ之心,感天动地。望诸君以齐侯为楷模,尽忠王室。’诸侯们大为惊诧,议论纷纷。”

叔牙说:“今日午后,先王下葬之时,太师和伯虎将军一起被葬在先王墓旁。天下人都已知道。”

宣王松了口气说:“你们这么一说,我就了无຀牵挂了。你们家族历来都是周之卿士,今将国家托付,望你们勉力襄助太子,勿生二心,失了世代忠良之名。”姜我父和召虎说:“臣虽死不负王恩!”

三人哭了半天,宣王说:“我召你们进宫,乃ี是托孤之ใ意,你们想必知道。”姜我父召虎听到正题,忙正襟危坐,诺诺连声。

百官及贵族们纷纷上前,向姜我父祝贺。姜我父敬谢不止。他身后两个儿子也不停寒暄着。大儿子伯虎身材魁梧,气质异常彪悍。次子仲苏略微瘦削,相貌英俊,举止斯文有礼。他的右臂显然受了伤,用红布包裹๥着吊在胸前。

眼看时近正午,太子在车上已经睡着了。大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的影子,愈来愈近。迎接的人群骚动起来。王师真的回来了。侍从忙小声唤醒太子。太子打了个冷战,不情愿地坐起来。

子平说:“差不多都到了。连楚国都派了公子唐来。大王虽然厌恶楚国人,但是楚人来朝,大王还是很得意的。”

舜英说:“楚人倒也有趣。屡屡得罪朝廷,却又屡屡借机修好。看似向朝廷示弱,实际对朝廷毫无敬意,想来就来,想打就打。大王还不明白。”

子平说:“楚人十分狡猾,我不喜欢。他们总是进贡些不值钱的苞茅之类的东西,却因此向大王讨要大批丝绸粮食。大王为了显得大方แ,有求必应。你说这样有什么好处。”

舜英说:“大王的丝绸粮食不给楚国,也是白白烂在仓库之中。要不就把粮食酿成酒,终日狂饮。他是不肯赏给臣工和百姓的。”

子平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大门被人扣响。仆人出去应门,片刻来报说:“大人,门外有一位叫叔牙的侍卫请见。”

子平忙说:“快请。”

舜英便回避到旁边卧室,站在门帘后面倾听。

叔牙来到เ堂前。躬身下拜。子平请他坐下,让仆人奉茶。他们自从仲苏逃走之ใ后并没有来往,以免被人怀疑。

子平说:“叔牙,你夜深前来,一定有事吧。”

叔牙说:“大人,我得到เ了仲苏公子的消息。”

子平大惊,说话都结巴๒了:“他,他,他在哪里?”

叔牙说:“他在楚国!”

子平更是惊得脸色惨白。叔牙从怀里取出一只竹筒,递给子平说:“仲苏公子托楚国的使者带给我一封书๰信,我才知道舜华小姐跟着他到เ了楚国。他另有一封信给您,怕被虢石父现,所以让使者给我,再让我转交。”

子平接过书信,手哆嗦不停,怎么也打不开竹筒。他急得叫道:“舜英!”

舜英快步从侧室出来,接过竹筒。

叔牙一看舜英,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舜华来了。他自从在姜我父被害那夜见过舜华一面,再也不能ม忘怀。舜华的言行举止总是在他眼前闪动。他知道自己这样可笑可鄙,却始终不能释怀。如今竟然再次见到这位令他思慕的女子,怎么不令他心惊肉跳?

但片刻之后,叔牙就认清了,这个女子不是舜华,而是舜华的姐姐或者妹妹。这个女孩的气质和舜华截然不同。舜华要比她美丽很多,也和气很多。

叔牙忽然想起来,也许她就是季甲的高徒,那位新า任的太卜。其实自从她被任命,就没人见过她。

舜英打开竹筒,取出书信,极快看完。子平说:“他说没说你姐姐怎样了。”

舜英说:“这封信就是我姐姐写的。去年秋天,仲苏公子已经用大礼正式娶我姐姐为ฦ妻。”

子平一听,呆了半晌,泪水盈眶。舜英说:“父亲,这样你就可放心了。”

子平说:“舜华刚ธ走那些日子,我常常想,她这样任性,不顾礼ึ仪,抛家弃父,与仲苏私逃,我再也๣不认这个女儿。可是今日,我只要知道她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好。别ี人再嘲笑她,我也要她。”说着泪水长流。舜英低声抚慰。

叔牙说:“大人别ี难过了。仲苏公子和舜华小姐历尽磨难终成眷属,乃是千古佳话,谁敢嘲笑?”

子平垂头不语。舜英皱眉说:“仲苏不是要去齐国搬兵报仇吗?怎么又到เ了楚国?”

叔牙正要答话,舜英瞬间醒悟说:“是否齐国国君之位已经被他叔父所夺,不能容他,他才再次出逃?”

叔牙不禁暗惊。这个女孩明明稚气未褪,怎么反映这样机敏?无怪乎能当太卜。上天为ฦ何这样眷顾这对姐妹,赋予她们如此人的才貌?

子平抬头说:“舜华没说何时回来?”

舜英说:“姐姐说一时恐怕不能回来。”

子平说:“那我去楚国看她!”

舜英忙说:“父亲,楚国千里万里,不容易到的。知道姐姐平安就好了。”子平又愣愣地低头沉思。

叔牙站起身来说:“信已送到,我告辞了。乐่正大人保重。”

子平说:“我累了,舜英替我送客。”

叔牙忙说:“我自己走好了。”舜英起身送他。叔牙只得走在前๩面。到了门前,舜英说:“楚国使者临走之时,你告诉我,我带信到楚国给我姐姐。”

叔牙说:“遵命。以后如有需要效力之处,只管吩咐。”

舜英微微点头。叔牙在星光下见舜英与舜华更加相似,心里一跳,不敢再看,大步离去。

几天后,诸侯朝聘已毕,各个回国。叔牙在宫廷宴会上告诉子平,楚国使者在他家等候,让舜英把带给舜华的书信送来。

晚上,叔牙在小巷门口等着,不久ื,见一个女子瘦削飘逸的身影逶迤而来。叔牙忙迎上去,看出正是舜英。他对她点点头,领她走进家里。

舜英进了屋里,见叔牙家柴门寒扉,颇为简陋。只是叔牙勤快爱洁,收拾得倒也整齐。一个楚国男子正在内室等着。叔牙引见他们。

舜英说:“我姐姐一切可好?”

使者说:“夫人身体康泰,和仲苏公子恩爱甚笃。她请您和乐正大人不要牵挂她。”

舜英点头,从袖中取出书๰信递给使者。然后又仔细询问仲苏在楚国的情形,封得什么官职,住在什么地方,和谁来往密切。使者一一作答,舜英点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