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没有说话,他默默地凝视着天边,眼中蕴含着极为复杂的神色,他身后的李维正却明白这位大明太子内心的矛盾,若是英武卫若到来,一切就真的无可挽回了,可若是熬到天亮,等到地方官前来救援,或许还有瞒住朱元璋的可能,这位宽仁的太子不想再引杀人如麻的惊天大案。
朱标似乎ๆ没有听见,李维正没有再多言,悄悄地退出了房间,走廊上十分安静,只听见他走在木地板上的嘎吱声,他快步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闪身进了房内,房间里很黑,床上的被子叠得很整显然没有人住过,现在估计是夜里十点左右,离天亮还早。
方侯成,’李维正低头想了想,这个名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李维正立刻便释然,既ຂ然他不肯承认高亦清的真实身份,那他这个ฐ名字也必然是假的。
方侯成从盘子里取过那ว块池州飞鼠的铁牌,慢慢推到李维正的面前,“这块铁牌李捕头从哪里得来?”
张二虎咧嘴嘿嘿直笑,“这小子一路人看不见女人,早就憋坏了,估计他已๐经冲进镇找窑子快活去了。”
“五哥,出了什么事了?”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了我吧!到底是什么เ事?”
池州飞鼠?’李维正想起来了,三个月前他刚上任时,池州府来几张缉拿画像,悬赏一千贯缉拿一个叫池州ะ飞鼠的大盗,据说此人趁夜偷了官库中的税款,偷了多少钱不知道,但池州知府却因此被革职拿办,他怎么会跑到เ临淮县来,难道他也想......
李员外做了几十年的草民,深知权势对于普通乡民意味着什么เ,虽然不知自己的儿子究竟做了什么,但仅半天功夫自己就获释了,知县大人还亲自颁了‘交粮大户’的牌匾,他对儿子开始刮目相看,说不定他真能做官呢!想到这,他一阵激动,指着装钱的箱子道:“大郎,你好好去拼搏,爹爹一定会全力支持你,这三千贯钱就全部给你了。”
李维正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是老地主有浮财,家底竟然这么厚实,当真是不可貌相啊!难怪李县丞他们敢开口敲诈三千贯,看来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父亲存这么多宝钞做什么เ,现在贬值这么厉害,眼前还有七成价值,再过两三年,恐怕就得打对折了。
“事情是这样,收了秋粮后,一部分还存在县仓里,昨天县里准备把这些粮食解去凤阳府,在搬运时却现里面竟有五袋谷麸,追查之下现那个ฐ袋子竟是你父亲交的粮,事情很严重,所以知县大人下令抓人。”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李县丞长叹一声道:“若是一般百姓交粮当然要过秤,但你父亲年年是李家村交粮第一大户,他又是里长,所以今年县里就给了他免秤的优待,直接交粮入库,现在可好,谁也说不清了。”
哑妹呆呆地望着门外,不知不觉,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妹子?’王三豹笑得十分暧昧,“头儿要给妹子落籍,我当然愿意效劳,不过,头儿最好要弄清楚咱们妹子新名想姓什么才行。”
肖可儿和晏寻欢是临ภ淮县的两个ฐ人贩子,用今天的话来说,就叫‘中ณ介’,势力都很大,事情起因是前天另一个人贩子洗手不干了,空出一块最好的市口,引来肖、晏二人的争夺,结果人为财死,姓晏的人瘦力弱,就被姓肖的砍死了。
“给老子统统住手!”李维正纵马冲了进去,明朝虽然无法鸣枪示ิ警,但也有见效的办法,他拔出刀大吼一声,“再敢聚众闹事,老子一律视同造反。”
“李五弟好像变了一个人嘛ใ!”李维正来县里考过五次县试,县衙上下都认识他,因他五第不中,所以众人都戏称他‘五弟’,秦典史见他没有了以前的臭脾气,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不要叫我大哥,县老爷会生气的,叫我二哥就行。”
他拉着李维正来到照壁后,从怀里掏出一卷宝钞塞给他道:“这里是四百贯钱,给你平时食宿所用,还有要记住打点同僚,县丞就别给了,爹爹已经替你打点过了,如果钱不够就让人捎信回来。”
“小心抬!少爷头上有伤。”
他的狂笑声在整个李府上空回荡,下人们唉声叹气,少爷救回来又有什么เ用,本来就如癫似狂,现在就更成了一个疯子,将来大家都有得罪受了。
李维正轻轻松了一口气,他见时辰已经不早,便骑马向李家村而去。
到李家村时,天已经黑尽了,他刚进门,一名家丁便大声喊道:“少爷回来了,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
“大郎回来了吗?”李员外激动得跑了出来,后面跟着满脸笑容的杨缨。
“父亲,我回来了。”亲情温暖了李维正的心,濠塘镇的惊魂尽管才生在昨天,他竟有了一种隔世之感,李维正握着父亲温暖厚实的手,又对杨缨笑着打招呼道:“继娘!”
“我以为你要先问你的妹子呢?”杨缨有些暧昧地笑道。
一句话提醒了李维正,他左右看了看,不见哑妹的踪影,他诧异地问道:“她人呢?难道没有回来吗?”
“回来了,昨天下午我特地去把她接回来了。”李员外叹了一口气,“昨天县里简直乱成一团。”
“县里出了什么事?”李维正隐隐感到了一种不安。
“你难道还不知道么?”李员外惊讶之ใ极,“前天晚上,也就是你出去公干的当夜,张县令和李县丞二人便被锦衣卫抓起来了,听说已经被......”
他话没有说完,杨缨便拦住了他的话头,她对李维正笑道:“刚才哑妹正跟我学做针线,听说你回来了,便跑回屋去了,好像很生气哦,你快去哄哄她吧!”
“好吧!我先去看看她,回头再和爹爹叙话。”
李员外还想说什么,却被杨缨一把拖回屋去,老远还隐隐听见她的抱怨,“死老家伙,你蠢么!”
李维正摇了摇头,快步向自己的小院走去,刚一进门,只见黑暗中ณ一个娇小的身躯飞奔而来,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欢喜得像只小麻雀,李维正笑着拍了拍她的脸,“怎么,才三天不见,便想我成这样了吗?”
哑妹的脸腾地红了,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推开了他,身子背了过去,羞得低下头不敢看他,李维正忽然想起了她胸ถ前那两个的肉丘,心中一荡,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胸腹中悄悄升起,他从后面揽住了她削瘦的肩膀,有点粗暴地将她身子扳过来,又轻轻托起她的下巴๒,哑妹满脸通红,眼睛紧紧ู闭着,身子微微颤抖,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
李维正盯着她红润的小嘴,眼中充满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他忽然丢â下她,快步向房间里走去,哑妹一动也没有动,半晌,她紧闭的眼睛里慢慢流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李维正坐在桌上,目光紧紧地盯着墙壁,沉默不语,这时,一张纸条从后面悄悄递在他面前,‘因为ฦ我是哑子吗?’
李维正惊异地回过头,只见哑妹正站在她的身后,脸色苍白,正呆呆地望着他,李维正笑着向她轻轻摇了摇头,揽着她的腰,把她搂在自己面前,叹了一口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เ会嫌弃你是哑子。”
哑妹的头低下了,白玉般的脸上慢慢沁出了一抹动人的嫣红,眼睛变得明亮起来,她忽然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她唯一依靠的男子,用铅笔在纸上飞快地写道:“那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吗?”
“都不是。”李维正眼中闪过一丝惭愧之色,“是因为ฦ你太小了,还不能承受男欢女爱之ใ重。”
哑妹刚刚染上朝霞般的脸蓦ย地胀得通红,一下子推开他跑进了里间,半晌,才见她丢出一个纸团,李维正打开纸团,不由啼笑皆非,只见上面写着:‘你怎么老想那种下流事。’
他的心一下子轻快下来,原来小妮子只想和他谈谈情而已๐,那种事情他想都别想。
“你出来吧!大哥向你认错,保证不再想那种事了。”
过了一会儿,哑妹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走到椅子前坐下,离他足有两ä丈多远,李维正笑了笑便道:“我已经决定辞去县衙的职务了。”
哑妹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任何惊讶,李维正忽然明白过来,她一定以为是张知县和李县丞之ใ事,他立刻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我昨天遇到一个ฐ贵人,我要去京城做他的幕僚。”
哑妹的眼中忽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走到他面前在纸上写道:‘什么贵人?’
“你就别问了,等我去京城安顿下来,便来接你过去。”
不!你一定要告诉我,是什么เ贵人。’哑妹忽然间变得异常倔强。
“这.....”李维正犹豫了,见她态度严肃,他便轻描淡写道:“其实不是什么贵人,只是个王爷而已๐。”
哑妹的脸蓦ย地再次变得通红,但这种红不是刚ธ才的羞涩,而是一种愤怒,她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李维正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愤怒,也不由怔住了,“哑妹,你这是?”
哑妹飞快地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撕下纸条,放在李维正面前:‘朱家人都是恶魔,我不要你和他们打交道。’
“哑妹!”李维正看见哑妹的眼睛流露出极其痛苦之色,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哑妹浑身颤栗,四年前那悲惨的一幕如潮水般涌来,她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哀痛,猛地扑进李维正的怀放声大哭起来,嘴里竟喊出了两ä个含糊不清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