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了解教师素质，提高教学质量，岑星上任后着手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系里几位教学领ๆ导安排时间，随堂听课，并制定了相应的考核奖惩机制。大家初时以为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新鲜两ä天自然就过劲儿了，所以并不在意，但几件事过手，才现岑星尽管外表看上去不过一介书生，骨子里颇有股韧劲儿和恒心，而且思维敏锐，头脑清楚，虽说性情温厚，但逢到大事却颇有决断ษ，一些对系里工作早已感到เ灰心丧气的老师这时又看到เ了希望，纷纷道：“要说咱们这儿也真得个有能力的人来管管了！再这样下去那还了得！”但另有一些人，却开始感到惶恐不安。岑星原来的办公室在四楼ä的最里面，按道理，他现在应该搬到二楼紧ู挨着系办的一间小屋办公，但一则已经退休的老系主任还没有把东西全部拾掇好拿走，再则由岑星挑头，为一家企业做的一项设计工作还没有完成，留แ在原来的办公室，遇到问题时与几位合作的老师沟通起来方便，所以他一时倒不急着搬过去。这日下班后，系里的孙老师敲门走进来，见姚天明正拿着设计图纸和岑星商讨问题，便搓着手尴尬地站到เ一边。姚天明见状笑道：“孙老师有事吧？”孙老师赶紧笑道：“没事儿，没事儿，你们说你们的。”岑星知道他一定是找自己有事，但当着姚â天明的面不方便说，因此对姚天明道：“我看问题十有八九是出在刚才说的脉冲滤波器上，这样，明天你叫上小丁，一起去工厂看一下，顺便把他们当初的设计图纸拿来，回来后咱们再碰一下，怎么样？”姚天明道：“我看行，那就这么着了。”一边卷图纸，一边又笑道：“咱们得抓紧ู时间把这事儿弄完了。昨天小丁还问我呢，岑星现在事情这么เ多，不会干脆不管，把这活儿都撂给咱们吧？”岑星笑笑，没有言语。姚天明笑道：“可不是对你做人没信心哪。一则你现在事情真的多，谁也不是铁打的，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但最主要的还是怕没有你，我们几个担不起来。”岑星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和大家一起把这项ำ设计做完。还有几家企业也有类似的产品问题，正在商谈，想让咱们帮着解决，我觉得这是件好事，以往咱们都是闷着头做研究，和实际工作联系少，这正是个锻炼机会，既ຂ可学以致用，又可增加大家的个ฐ人收入，是个互惠互利的事情。他们的问题很类似，只要解决一个，其他的就都容易了，所以这次宁肯多花点儿功夫，以后的工作好做不说，形成一个互相信任的关系，下回有问题他们自然还会先想到咱们。而且咱们学校的实习工厂容量太小，每年毕业生的实习都是个大问题，各系之间争来抢去，我跟他们说了，有两ä位厂长已经明确表示，欢迎咱们明年安排学生到他们那儿去实习。”姚天明笑道：“这可好！这倒是没想到的意外收获。”岑星点头，又道：“那ว明天的事情就麻烦你和小丁辛苦一趟。”姚天明笑道：“辛苦谈不上，等完事请我吃顿饭就行。”姚天明说着去了，这里岑星方请孙老师坐下，问他有什么事情。孙老师是系里的老教师，为人小心谨慎，说话声音既慢且低，总好像在自言自语，学生送他绰号“老迷糊”。原因是尽管他知识水平不错，工ื作起来更是勤勤恳恳，但他有一项特殊的本领，就是哪怕他上的是早晨第一堂课，其时学生们刚睡得酣饱从床上爬起来不久ื，但只要他在前面开始讲课，不出十分钟็，管保可以让教室内85％以上的人都像原本嫩绿挺拔的禾苗遭到烈日的炙烤一样，耷拉下脑袋，昏昏欲睡。岑星对他的这项本事心知肚明，因为当日做学生的时候，他也是以极大的毅力克制着自己，才没有被孙老师成功催眠。孙老师搓着双手，眼睛不安地四处看着，就是不看坐在他对面的岑星，连说了几遍：“是这样的……是这么回事……我来是因为ฦ……”长时间的停顿之后，他抬起头瞄了一眼岑星，看他是否明白了自己要说的意思。岑星一直望着他，耐心地等待他把话说完，孙老师犹豫一下，又说道：“我来是因为……胡农——”说完他又抬起头望一眼岑星，看他明白没有。岑星皱着眉，垂下眼睑，思索着，从他的表情上，孙老师看出他已经明白了自己要说而没有说出来的话，不由á松了口气，同时想道：“怪不得大家都说他是个聪明人，今日看来，果然不错。”这回轮到孙老师安心等待了。孙老师在这所学校教了3๑5年书，到了退休那一年，还是个讲师。回到家里，他也常对着老伴抱怨牢骚，但一到学校，碰到任何人，还是立刻陪上一副小心恭谨的笑脸。按照ั规定，去年他就应该退休回家，但因为教他这门课的老师奇缺，系里仅有的一个可以接任他的年轻教师又嫌当老师挣的钱太少，下海经商去了，学校只得将孙老师返聘回来。尽管老孙头早ຉ就口口声声地和老伴说：“好事轮不到我，干活儿都想起我来了！现在的世道啊，越是尖滑的人才越混得开！我算想明白了，只要一退休，我多一天也不给他们干，再也不替他们卖命了！”但事到临头，还是没能抵住多挣几百元钱的诱惑，一天都没有停歇，接着教他的课。生活中就是有这样一种人，他们不撒谎，不坑蒙拐骗，不耍弄阴谋诡计，不明着一盆火，暗地里一把刀，相反，他们天生胆小，天上掉下一个雨点都生怕落在自己头上，蚊子打个ฐ喷嚏都能吓他一跳，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谨小慎微地做事，人家向他提出的任何要求，要他做的任何事情，即使再过分，他都不敢拒绝，可得了他的好处，却没有一个人肯承他的情。谁都承认他是个好人，可对坏人的尊敬都比给他的多。在众人眼里，他们的存在宛如空气，可以视而不见。公众聚餐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坐到他们的旁边，即使那些不得已坐到他们身边的人，也隔着几张桌子和别人说着话。他们只得闷头大嚼，可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让人看到会笑自己贪吃，这么一想，又赶紧把筷子撂到桌上，讪笑着听大家闲话，等现实在没有人注意自己，肚子又着实饿了的时候，拿起筷子，才现盘子里已经空可见底。那些嘴里聒噪不停的人到底在何时、又是用什么เ方式把吃食都倒进了肚子里，那对他们来说，永远都是个ฐ谜。一辈子，大约只有一次，他们会真正引起别人的注意，那就是他们离开人世的时候，人们会叹息着说上一声：“啊！那个ฐ人啊，那可真是个好人！”然后便又津津有味地谈论起上周某某同事办的婚宴，居然把臭鱼烂虾都端上了桌，听者摇头嘲笑道：“那算什么เ，我们这桌还有更绝的呐！一盘里有一只巴掌大的小鸡，个小且不说，一只鸡居然只找到一条鸡腿，你说说这鸡是怎么长的？他们家都可以申报吉尼斯世界ศ记录啦！”他们永远生活在人们的注意力之外，如果他们敏感一些，惟一得到的这一次关注只能更让他们感到人生的无情和嘲讽，而倍感心痛，但实际上并不，对人们的轻视，他们并不怀恨，因为ฦ他们早已๐习惯于这样的命运，对生活、对人不抱任何奢望，只是一味顺从忍耐。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平平安安地从摇篮走到坟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就是他们人生的写照。孙老师大概ฐ就属于这样一种人。孙老师提到的胡农是本校的研究生，毕业后留校，水水汤汤混了三年，没做出什么成绩，也没人寻他的不是，没想到岑星上周和几个老师听完他的课后，就把他调到实验室，让一位今年刚毕业的本科生暂时代替他教课。孙老师一定是应胡农之请来替他说情的，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เ不好处理的地方，但他们在此过程中表现出的糊涂却让岑星颇็感头疼。胡农但凡聪明一点儿，找谁也不会找出孙老师来替他说话，孙老师但凡头脑清楚一些，就不会明知道是钉子还往上碰，可他们偏偏都这样做了，俗语说的好，“聪明人好办，糊涂人难缠”，看来今天又不能在老孙头儿身上少搭功夫。今天到校里开了三个小时会议，回来又接连有老师找上门来，不是说接送孩子上学，需要调整课时，等上几周时间，系里老师竟没人肯跟他调换，就是需要科研经费，请系里给予支持，再不就是报销取暖费出了差ๆ错，会计小钱竟推三阻四不给补，如此人来人往，片刻也没让岑星消停，有一张设计图纸岑星本来打算今天画完，结果却连打开的时间都没有。近来岑星的心情颇็为烦躁矛盾，一方面他对学校教学管理方แ面的诸多弊端有着清醒认识，希望能通过手中的权力调动更多人一起努力，以求有所改变，但稍有动作，便阻力重重，举步维艰，同时担任系主ว任后事情繁杂，占去很多宝贵的时间，教学科研任务本来就很紧迫，他又事事力求做到最好，凡此种种加在一起，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有时他真想还像从前一样，不问杂事，只专心地做自己的学问。“要做事总得付出代价，不能遇到点儿困难就退缩。”他只能依靠理智这样不断地告诫自己，但内心的焦躁并未因此而稍减。最近两周，校里、系里大会小会不断，回来还要写总结报告，白天时间几乎都用在处理各种琐事上，晚上才能安静地看书备课，睡觉时间越来越晚，回到卧室，怕惊醒莉黎，他从来都不打开台灯，而是在黑暗中摸索着脱衣上床。望着老孙头沟壑密布的脸，迟滞讨好的笑容，知道自己今晚一两点钟之前又不能ม睡觉了，岑星暗暗地叹口气，嘴里开始耐心地跟他解释为什么เ把胡农调到实验室。“要想提高教学质量，先得从教师这儿着手，建立对他们的评估办法，设立奖惩机制ๆ，不能再像过去那ว样，教好教坏一个样，对年轻教师更要严å格，因为他们后面的路还长着呢。关于教学质量的问题，后面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去做，比如我们正考虑通过科研创造收入，以吸引更好的学术人才，再通过优秀的师资力量，吸引到好的生源，这样学校的教学才有可能逐渐步入良性循环，当然这是个渐进的过程。现在我们刚迈出第一步，突然之间大家可能ม觉得不适应，但要想抓教学，这是个早晚得面对解决的问题，并不是要针ฤ对某个ฐ人怎么样……”孙老师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岑星一气说完，两个人对着坐了一会儿，半天，老孙头欠欠屁股，岑星以为ฦ他要走了，诧异于他的通情达理，倒觉得自己起初ม不该低估了他，不料老孙头又将屁股放了下来，原来他只是觉得一个姿势时间长了，有些累，所以挪动一下。老孙头琢磨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可胡农好歹也是个研究生啊，把他撵到实验室去，反倒用个本科生代替他讲课，这……总不大……”老孙头不再说下去，看着岑星。“怎么能用‘撵’字呢？”岑星强自按耐住情绪，说道，“这确实是出于工作上的考虑，并不存在个人冲突或利害关系，我希望胡农，包括您，都不要这样看待问题。作为学校的老师，我想你们和我一样，也都是想看到学校管理正规，教师勤奋，学生上进。但大家也都知道，学校对教学一向不重视，积重难返，要想改变这种局面，就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老师一周上完自己那几堂课就万事大吉，好坏也没人过问，学生平时不用功，到期末考试的时候和老师套套近乎，想办法弄出考题，或打打小抄，就蒙混过关。教师这面呢，因为不愿意看到เ自己这门课的及格率太低，或是为了图求学生的好处，也很愿意和学生配合。在咱们学校，到期末考试时不透题目给学生的老师没有几个，这一点你们自己心里比我更清楚。这种不正常现象能ม让它永远持续下去吗？可要想改变这一切，就必然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这就像给危重病人动手术一样，能不痛不痒地就痊愈吗？我们目前所做的一切，确实会损害一些人的暂时利益，但从长远来看，只有学校整体走上正轨，我们大家才都能有真正的利益可谈。比如说，从上面申请科研经费很难，所以系里正在积极和企业建立联系，帮助他们解决实际工作中的问题，一来是想办法增加大家的收入，稳定人心，再则就是为将来积累资金。一旦经费允许，我们就考虑在系里设立科研基金和奖金。过去一提到教师人们就会联想到清贫，可教师为什么注定就要清贫？人能安于清贫固然是一种高尚的品格，但清贫本身并不是什么可值得炫耀的事情。我们现在就是要改变这种现状，让那些真正有才华、有能力的人得到好的环境和挥自己优长的机会。利益就在这里，任何人都可以来拿，但前提是你也要拿出自己的东西。只想获得，而不考虑付出，这是不行的。至于您刚才说的学历问题，我是这样看的，学历不能代表一切，关键是真正的能力和教学效果……”在岑星说话过程当中，老孙头一直不停地点着头，不过这回岑星没再上当，果然，等他说完，老孙头沉默半晌，临了却以不变应万变，又扔过来那句话：“可一个研究生被撵到实验室去，怎么说也是太丢人……”岑星道：“丢人？！那么一个研究生把课讲成那种样子丢不丢人？年纪轻轻，就混起日子来了，要混到什么时候是头儿？再说了，现在让他到เ实验室工作并不意味着他只能永远呆在实验室，过上个半年一载，系里还会给他机会讲授公开课，如果他能在这段时间里痛下功夫，提高自己的水平，到时候完全可以再回来教课。年轻人不怕没有机会，怕的是没有真功夫……”老孙头迟疑地道：“只怕人留不住，等不到那个ฐ时候呢。——今天胡农到我那儿，我听他话里的意思，现在就有别ี的学校想要他……”岑星闻言一怔，他倒没想到เ这一层，思索ิ了一下，说道：“这样，孙老师，你回去跟胡农说一下系里的真正用意，过后我也找时间再跟他谈一下。我们当然希望他能留下，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果对方能够提供更好的条件，他也实在要走，那我们也不阻拦。有的人看重自我的提升，有的人一心想把事情做好，有的人更注重现实利ำ益，人各有志，这都不能强求。作为年轻教师，系里当然还会想办法给他提供机会，但不会因为怕他走，就改变决定。这样迁就不但会害了他，从长远来看，要想通过这种方法留住人，也留แ不住！越是这样，反倒越要迫切改变目前的状况，那样才能真正吸引住人才。”好容易打对走孙老师，岑星暗自出了一会儿神。那ว日听胡农讲课，无精打采，板书潦草，东拉一笔，西画一下，这且不说，一个在他看来极简单的公式，胡农半天也没说清楚，讲解习题时竟又出了错，偏他自己还不知错在哪里，左涂一下，右抹一下，想勉强凑出答案，学生大概早已习以为常，毫无反应，个个神情木然，岑星和几位听课老师一起坐在最后一排，旁边的崔主任见岑星双眉紧蹙，面色凝重，讪笑着道：“这小胡，这课讲的，可真是有点儿……那ว个呵……呵呵……”岑星不答，体内却肝火上窜。他早就听到เ反映说胡农讲课对付，看来倒真不是空穴来风。回来他就提出让一位学位比胡农低，但课显然比他讲得好的老师代替他，让胡农去实验室，胡农的研究生导师马骋远坚决不同意，来找过岑星两次，后来他生病住院，岑星才暂时得以摆脱纠缠。“难道我这事真的处理得太急了吗？”这会儿，岑星忍不住扪心自问。他只是希望胡农能够反省一下自己้，并没有撵他走的意思，事情至此，他倒有点儿始料不及。“可想把课讲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啊！以胡农现在的情况，不下点儿苦功怎么能行呢？光说现在老师在学生心里一点儿没有威信，就这样怎么会有威信呢？”岑星想起前几日在走廊里听到两个学生的谈话，一个ฐ正在给另一个念一打油诗：“土豆包着皮，萝卜全是泥。食堂买菜可以不吃，凭啥交钱就得上课出勤？”两人边说边笑，并没注意后面的岑星。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岑星事后把这打油诗学给马校长，马校长叹道：“我去过食堂一回，水池里倒的都是饭菜，看着让人心疼啊！也生气这些孩子糟蹋东西！问起来，学生们似有难言之隐，却又都不敢说。回来说起这事，我儿子却说：‘就学校食堂那饭菜，四两米饭里能有半两ä稻壳，不是串烟，就是夹生，上顿剩下下顿ู卖，土豆从来不削皮，菜叶子上竟是泥，猪只怕比我们吃的都强。还要我们一点儿不许扔，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敢是你们不吃呢！’我那老二虽然不是咱们学校的，但我想各校食堂的情况估计也差不多，咱们这儿未必好到哪儿去。学校连年扩招，一开饭几千人蜂拥而上，让食堂的人样样做的精细点儿吧，他们会说做不到。而且承包食堂的哪个不是想着办法自己多挣钱，菜价定在那里，当然进价越便宜油水越大，图便宜就未必能进好东西，这里面说道儿就多啦。要管，管不了，不管，就这样下去吧，学生又有怨言，总之是难办。我也不是没跟管后勤的校长说过，但毕竟那不是我的职权范围，只能点到为止，说多了惹人反感，反而容易起矛盾。老师呢，要么水平不行，要么讲课不认真，总变着法想着从外面多挣点儿钱，弄得学生怨声载道，老师这面呢，反过来也指责学生素质太差，不爱学习。哎，你倒是想好呢，可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总之在咱们这儿要想做点儿事情难啊！”“是难啊！”岑星想。一部分人只顾自己利益，上下苦心专营，大多数人麻木不仁，惟求稳妥自保，即使偶尔开口，也不过是毫无益处地牢骚，周围的环境仿佛一潭肮脏的死水，拽着人下沉，一想到เ这些，岑星就忧心如焚。有时他真希望自己像个人，能有回天之力，可事实却是，他只有一个脑袋，两ä只手，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可总得有人站出来，总得有人敢于对这些不合理的事情说‘不’。”这样想着，岑星又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说起来实验室的工作并不复杂，即使胡农真的离开，找个人代替他也并非难事，只是那些本来就反对改变现状的人难免生事，言语毁谤，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ว么许多。一人一套心思，要想人人满意，除非什么事情也不做，但那不符合岑星的个性，而且年轻人的血气也在鼓动着他，在碰得头破血流或心灰意冷之前，他无论如何还不想那样做。明天还有两个会议，今天一日没得片刻๑安静，刚才又跟老孙头劳了半日神，岑星坐在椅上静了静，然后不顾肚子饿得咕咕叫，赶快抓紧时间，摊开在桌上卷着放了一天的图纸。等岑星画ฑ完图，带上门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走廊里灯光昏黄，旁้边的厕所散出一股刺๐鼻的尿骚味。因为缺水，负责打扫的女人时常把外间的两个水池子堵上，里面积蓄的水有时一存放就是几天，又用来擦地、涮拖布，又用来冲洗厕所。大概她也觉得用这样的水清洗便池并不比不清洗好多少，所以自作聪明地在里面又倒上一些消毒水，这一层层的气味最后叠加在一起，简直是在有意挑战人的嗅觉极限。但和学生宿舍相比，这里还不算最糟的，因为毕竟少一样——男生喝醉酒后呕吐脏ู物的气味，那可是整天弥漫在学生宿舍楼里，而且随着夜色的加深，那ว股气味还会变得越来越浓重。每个人经过这种地方总会尽量屏住呼吸，岑星也不例外。在还没有走到这股气味的控制区之ใ前，就深吸上一口气，然后屏气快步通过，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得久了，那几乎成为ฦ了一种本能。对此，人们不会有过深的感触，相反，会觉得一切自然而然，根本就不值得大惊小怪，因为那也就是这里的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摆脱的一部分。4教后门口站着四五个男生，正在嗡嗡地议论着什么，其中有宁馨班级的班副郑伟国，一见岑星走过来便招呼了一声：“岑主任。”其他人闻言赶紧住嘴，慌恐地转过头来。岑星见他们神色异常，便问：“怎么了？”大家嗫嚅着还未开口，透过人群的间隙，岑星自己已经先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