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7 革命家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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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车把我们送到莫斯科,大家一路欢唱着,沿途不断有士兵和民众把我们截住,欢呼拥抱,我又被亲了好几下,更加闷闷不乐่。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说着,抗拒着这些不请自来的热情。

十月的一个下午,我蜷在宿舍的床上,全身发冷,胃疼得厉害。

“她转学去了莫斯科,跟军医一起走的。下午还跟我告别了……其实她挺好的。”鲁道夫喃喃说。

我下午干嘛ใ去了?我他妈的搬尸体去了啊!!!

盛大而漫长的阅兵仪式结束后,又经历了三个月的折磨,我们被运牲口的闷罐车拉走,开不了多远又说车坏了,大家便在泥地雪水中ณ,深一脚๐浅一脚地辗转来到เ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34幢全是黑窟窿的小楼ä,一溜破破烂烂的平房,全都灰蒙蒙的跟这里奠气一样,身後碟丝网和哨兵提醒着我们这里不会太有趣。

“马克西米安·贾斯汀·克莱恩。”

天府之国,取多用宏,黄帝之胄神๰明种。

风虎云龙,万国来同,天之骄子吾纵横。

中国男儿,中国男儿,要将只手撑天空。

我有宝刀,慷慨从戎,击楫中ณ流,泱泱大风,

决胜疆场,气贯长虹,古今多少奇丈夫。

碎首黄尘,燕然勒功,至今热血犹殷红。

这些英气勃勃的年轻男子身着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制服,或是军帽下披着和服,有些人双目赤红,有些人眼泛泪光,用日຅本歌子的调调,希望重振两ä千年前霍去病的荣光,此情此景,兴许透着些古怪,但当时却绝对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树唯祖籍襄阳,出身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是蒋先生的小老弟,后来同样留学日本。树唯说,蒋先生当年在北海ร道新า田的日本陆军服役时主要的工作便是擦马,让马匹的气血活络起来,而他自己毕业实习的一年里,白天喂马、给老兵打洗脚水、挨兵曹的打骂,晚上睡前却还要唱一遍“思得十万兵,长驱西北边,饮酒乌梁海,策马乌拉山,誓不战胜终不还。君作饶吹,归我凯旋。”留日学生的精神๰矛盾我深有体会,大国积弱,甲â午之ใ后一蹶不振,竟要沦落到เ向藩属小国学习的地步,另一方面,德日຅这样弱国图强的例子又深深激励着大家,天下公理唯黑铁ກ赤血耳!就算再多屈辱亦要坚持下去,学成回国,建设大同。

欧战结束那年,树唯学成归国,稍晚我也自东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毕业,与他在香港成婚,22年我们有了臻臻,2๐4年树唯跟随他的老学长进了黄埔,在步兵科任教。滔滔的江水,缓缓的沙洲,鹤鸟翩翩,军歌嘹亮,傍晚农家自煎æ的黄埔蛋金灿灿香喷喷,生活纯朴而美好。

“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北伐伊始,树唯带领他的学员们从军,我也๣参与孙夫人、廖夫人组织的妇女运动,慰劳出征军人,向革命群众募集资金。打倒军阀和帝国主义,统一中国,多么เ良善的愿望!胜利前的岁月,虽然艰苦动荡,夫妻分离,却更显相濡以沫的挚诚。

2๐7年初ม我在武汉参加孙夫人举办的妇女政治训练班,不久国共分裂,国民党内部分裂ฐ更为严重,一夕之ใ间,革命同志互指对方为反-革命,屠刀向自己人下手。我的两个弟弟,正安与定安,一个ฐ遇害,一个ฐ逃亡,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都是双重党籍,而树唯的表弟杭之,又跟了邓演达去搞第三党。革命尚未成功,我已家破人亡。树唯从保定到东京,再到广州、南京,一路跟着他的学长,当他身边的亲友同僚自相残杀时,他无情地沉默着。

“熊树唯,你怎么เ可以这样?”我哭着问他。

“佳安,你太天真。革命不是你想的那样。”

曾经的爱人此刻๑是如此的冷酷无情,他再不是我心中ณ热血的革命青年,他踏出的路已背叛了我们的誓言,我不能与这样的人共度一生。

我离开武汉,跟孙夫人一道去了苏联,后来漫游欧洲。行前我曾想回广州看看臻臻,但终于不曾停下脚步。

一晃十八年,我又来到莫斯ั科,遇到了坎波夫,他是曾在黄埔执教的苏联军官之一,当年大家左邻右舍,他们几个苏联教员年纪也๣不算大,常常与树唯一起饮酒,我给他们做下酒菜。坎波夫经历了卫国战争,一身的勋章,已是大校,他热情地邀请我参观他的新工作地点——布๧特尔卡监狱,听名字就不令人舒服,我理所当然地推辞了,但坎波夫说自己再婚了,非要请我喝上一杯。

“你家的娃ใ娃长大了吧,多大了?结婚了?”坎波夫尚不知道我的变故。

“结了。”我想结了吧,臻臻多大了?

我陪着新婚的坎波夫两口子在监狱宿舍吃了点酒菜,俄国人的烈酒实在太劲,我喝了两口便不行了,起身告辞。正要离开监狱,坎波夫想起要送我点东西,我便独自在走廊上等候。

“……”

“……”

“丈母娘……”我听到一句英语,好奇怪呢,找丈母娘๤找到这儿了。

“妈妈,妈妈!”

我将目光移到เ雪地上,原来那个浑身是血的不是死人,他着从怀里拿出什么เ,高高地举起——

我愣住了。

ii海因里希

丈母娘从走廊上冲下来,一把抢走照片,急急跟我说了好几句话。妈妈,我不会中文啊。我又悔又恼。幸好,她见我直翻白眼,问我:“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你认识cນhênchên?”丈母娘๤,不得不佩服你们一家子,全是人才,这英语讲得真不错,当然也得亏了我也是多语种人才啊。

“丈母娘,我是阿芙罗拉的夫婚夫,我们相爱了。”上帝ຓ作证,我讲的句句属实,我爱她,如果我能活下去,总有一天会向她求婚。

“你是谁?”

我还来不及回答,一个俄国军官过来了,用蹩脚的英语跟我岳母大人交待:“他,德国,战俘。”

“坎波夫同志,这个好心肠的德国人在波兰救过我女儿,两次,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这是她送他的照ั片,这是chênchên,你还认得吗?”

我惊呆了,丈母娘撒起谎来是如此的自然流畅ม,我总算知道小妖精面不改色篡改彼得罗夫讲话精神的本事是从哪儿来的了。

“咦,是你,是她……这么多年,你都没怎么变……”

“这个德国人……”丈母娘看向我,我心领神๰会,接口道:“海因里希๶·安布๧鲁斯特。”“我终于找到安布鲁๥斯ั特先生了,他情况很不好,请你帮帮他。”

在丈母娘๤的关照下,我被送进了医务室接受治疗,医生护士们都不懂ฦ英语,她便跟我肆无຀忌惮地聊了起来。

“你怎么เ认识chêncນhên的?”

“在战俘营里,她是翻译。”

“胆子真大。”

其实我们一直偷偷摸摸。

她盯着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你长得很帅๩。”

“谢谢妈。”

“呃……chênchên现在是什么样子?”

“……?”

“我十八年没见过她了。”她抚摸着照ั片,“我抛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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