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正小说网 > 中国农民调查 > 第五章:弄虚作假之种种——2 可敬的领导

第五章:弄虚作假之种种——2 可敬的领导

我们看到เ、听到的高级领导机关下去的人,都被一级级一层层的下级干部前呼后拥,按事先定好的“视察”地点、事先布๧置好的人员去了解访问,能有多少真实情况?

廖鲁言的报告引起了毛泽东主ว席的重视,中央政府随之ใ做出专门规定,严格控制农业税地方附加,限定地方附加不得超过正税的百分之ใ十五,并随同农业税附征。

是谁消耗掉了农村改革的成果?——无限膨胀的机构和无限增加的官吏!

集资类有:建乡๥镇办公楼集资;建乡๥镇教学楼集资;建乡镇科技网集资;建乡๥镇医疗门诊部集资;建乡镇党员活动中ณ心集资;建乡镇计划生育宣传站集资;建乡๥镇广播站集资;建乡๥镇影剧院集资;兴建乡镇企业集资;改造乡๥镇环境以及打击刑é事犯罪经费补助集资等。

一个风华正茂的农村青年,只因向县委反映了不堪忍受的重负问题๤竟被活活打死在乡派出所,这事震惊了中ณ央,中央不仅派出调查组,还在事件发生不到一个ฐ月的时间,就连续下达了两个措词严厉的紧急通知,并宣布๧涉及农民负担的项目取消三十七项,暂缓执行两ä项ำ,需要修改七项,坚决纠正有强制、摊派和搭车收费行为的十四项,同时废除达标升级活动四十三项。以后不久,中央又转发了《农业部、监察部、财政部ຖ、国家计委、国务院法制局关于当前减轻农民负担的情况和今后工作的意见》,重申并“约法三章”:停止一切不符合规定和不切实际的集资、摊派项ำ目;暂停审批一切新的收费项目,禁止一切需要农民出钱、出物、出工的达标升级活动;中央《关于涉แ及农民负担项ำ目审核处理意见的通知》已๐明令取消的项ำ目,任何地方和部门都无权恢复,国务院规定的提留统筹不超过上年农民人均纯收入的百分之五的比例限额๩不得突破。

县法院开庭时邵喜英并未出庭,村民回来告诉她,说庭上宣读了她的一份证词,邵ๅ喜英听了吃了一惊。她说,“四二”那天,天一黑,她就上床睡觉了,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不可能写出啥证据,也从没在啥材料上按过手印。她不安地说:“如果真有我的证据,这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就是借我陷害其他人。”

王洪超至今回想被羁押在太和县那ว两ä个月的日子,依然一下就变得十分激动。那ว些日子,太恐惧、太痛苦,也太可怕了。在那ว里,他们的双手从背后被反铐起来,一天二十四小时就那ว么被铐ຖ着。吃饭时,铐在背后的手不可能端碗,不可能ม抓筷子,每顿饭就只能像猪狗一样伏在地上,伸长脖ๆ子,去舔,去啃;大小便时,只能ม躬腰屈背,用身后被反铐着的一双手,艰难地退下裤ไ子,不可能ม去擦屁股;睡觉就永远只能侧着身,夜夜做的全是噩梦,半夜醒来,常被惊出一身冷汗。

民警王树魁、张复春以及司机赵灿龙因为躲避不及,最后被村民们一个ฐ个分割包围。

只要他们还从属临泉县白庙镇的权力磁场之内,纵使远离千里万里,也逃不脱任人宰割的命运!

临ภ泉县隶属被称作安徽“西伯利亚”的阜阳地区。这是饱经历史沧桑的一块土地,黄河无数次溺辱过它,留下了无边的淤泥沙土,成为著名的黄泛区。当年刘邓大军突破敌人的黄河天堑防线,千里挺进大别山,就是从这里杀出一条血路,揭开了解放战争大反攻的序幕的。今天,天性淳朴的临ภ泉人民,凭着勤劳的双手,正在改变着家乡的面貌,但由于人口的众多,一个小小的平原县,竟拥有一百八十多万人,堪称“华夏第一县”;再加上交通闭塞,土地瘠薄,至今仍是远近闻名的贫困县。王俊彬就出生在这个贫困县最贫困的白庙镇。

总之,“引起双方对骂”,首先操凶器和最先动手的,不是村民代表就是村民代表的家属,这些算账的村民代表被杀好像是“死有余辜”的!

县委和县有线电å视台门挨门,虽是两个大院却只隔了一道墙,当村民们涌ไ出电视台大院时,才发现,大街上已๐围了个人山人海。大家都看到那条“新闻”了,都觉得这事太惨,凶手太狠,一听说小张庄的村民为ฦ“新า闻”的事找到电视台,便料定“新า闻”有诈。现如今,假冒伪劣的产品充塞着市场,各种各样的新闻可信度也๣已经不高,特别ี是一些重大事故的新า闻,老百姓对它的真实性统统是大打折扣的。于是不少人围过来就想闹个究竟,不多会,便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三千多人。

对于这样的清账工作,从一开始,张桂全就极力阻挠,先是散布谣言,说有人投毒要害死他的孩子,企图把水搅浑,转移人们的视线;接着,便多次在村级会议上扬言:“十二个鸟代表算我的账,存心搞我,没那么便宜!就是搞掉我,他们也没法子过;搞不掉,我叫他们更没日子过,不打死他们,也๣叫他们腿断胳膊折!”没出两天,张桂全的儿媳张秀芳就放出话:她的公公要杀人了。

从那以后,直到เ我们走进路营,八年过去了,路营的村民再没见到过丁言乐่一家人。有的说他们去了上海或是南京,有的说他们去了海ร南或是深圳,总之,背井离乡,在外靠打工谋生。原本是路营村跺地地也会晃三晃的副村长,从此成了浪迹天涯、四处漂泊的可悲的游子。

他做事的认真和拥有的学识,足以使那些习惯于蹲在黑暗地方แ又早习惯了逆来顺受的村民们心服口服。但是,这一次,随着一阵沉寂之后,还是有人小心地提出了质疑ທ:“周围村庄,附近乡镇,不都是这样搞的么?天高皇帝ຓ远的,你能拿他们怎么เ办?”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中ณ国的农业、农村和农民问题๤,已经成为ฦ影响我国未来现代化发展的主ว要因素,它已经关系到我们整个国家的命运,关系到我们现有的现代化水平能不能ม维持,关系到เ我们通过二十多年努力奋斗ç好不容易创造出的改革开放的成果有可能ม毁于一旦的严峻问题๤!

3悲剧还在延伸

县委书๰记这才知道遇上了麻烦,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省委领导,见省领ๆ导都在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不由á急出了一头汗。

温家宝严å肃地说:“同志们,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们的数字,我更看重农民家里的生活是否真的提高。你们都很年轻,我希望你们,多到农民群众的家里看看,真正做好脱贫很不容易,何况有些脱๳贫了还会返贫呢。”

也就是在那一次,温家宝要看龙河口水库淹没区农民的生活状况,舒城县却安排了一个各方แ面都比较好的村子让他看。他一眼就发现了问题๤,问:“这儿是淹没区吗?”

县委书๰记见瞒不过,只得照ั实说:“不算淹没区,只是边缘地带。”

“我要看淹没区,看最贫困的村子。”

舒城县委书๰记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因为以往下来检查工ื作的中央领ๆ导或省领ๆ导,没谁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安排领ๆ导参观“形象工程”,视察“闪光点”,早已๐成了一条程式化的不变的“规矩”。于是,这位县委书๰记搪塞道:“那儿路不通。”

“你说的不通,是不是车子开不进去?”温家宝认真地问。

“是。”

“走路要走多远呢?”

县委书记想了想说:“十公里吧。”

温家宝一听,朗声笑道:“不算远,那我们就走去。”说着,做了个挽裤ไ角赶路的动作。

当时的省委书记卢荣景见温家宝决心已๐定,马上接过话:“快上车,开到哪儿不能ม开了,就下车走嘛!”

于是大家陆续上车。

不曾想,舒城县委书记说“路不通”,只是不希望温家宝看到穷得不像样子的地方,不过,他又是一个ฐ实在人,见省委书记表了态同意去看,也๣就没再留点儿心眼,把自己曾说过路不通还须走

上十公里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指挥着司机顺顺当当将车开进了一个村子里。

省农经委的吴昭仁在和我们讲起这段插曲时,他的脸上露出了无地自容的神色。他说:“我当时一听县委书记说:‘到了,下车吧!’脑แ袋嗡地响了一下。心想,你这个县委书记真要命,说过这村子车开不进去,你至少也要停得远一点,让大家走几步,哪能让车一下进了村?这让陪同的省领导在中央领导跟前,脸往哪搁?这时就听走在我边上的王昭耀副省长说:‘地上有缝都能钻进去……’搞得我们一个ฐ个ฐ灰头土脸,硬着头皮走下车。”

那确实是个ฐ很穷的村子,房子不像房子,阴暗潮湿,因为ฦ农舍里太黑,大白天走进屋,半天看不见东西。其实,看见跟没看见都不重要,许多农户家徒四壁,半个ฐ村子跑下来,没看到谁家有一件值钱๥的东西。

温家宝一连看了几户农家,心情很是沉重。

又一次,温家宝到安徽检查农业经济结构调整方面的工作。在阜南县,县里安排是看小陈庄,这是一个新建的村,两排楼ä房十分漂亮地拥路而立,中间的马路也修得很宽,看上去不仅富足,还透出几分气势。但是,温家宝下车后只看了一眼,就拒绝进村去看。

这弄得陪同的领导十分尴尬。

吴昭仁是多次陪同温家宝到安徽各地视察的,彼此已๐经很熟ງ悉,他打破僵局走上去说道:“既ຂ然来了,进村看看吧!”

“不看,”温家宝不为所动,“要我看什么呢?无຀非就是几个有钱人,盖了几幢新า楼房。”

县里领ๆ导忙解释:“还有个ฐ座谈会……人已到齐了。”

温家宝坚持说:“这个ฐ座谈会不参加。”

现场的气氛变得十分窘迫。

这时,走来了两个农民模样的人,温家宝于是上前๩打问:“搬到这儿来,你们是自愿的吗?”

对方高声答道:“完全是自愿的。”温家宝若有所思地又问:“住这样的房子,花了多少钱๥哪?”“两万多。”温家宝朝村里望了望,空无຀一人,就打量起走过来的这两个“农民”。显然他已๐从对方แ回话的口气中悟出了什么เ,指着其中ณ的一人问:“你在村里具体干什么呀?”对方说:“支部书记。”温家宝幽默地笑了:“那ว我就问问你,为什么เ要修这么宽的马路,占用这么多的耕地呢?”支部书记哑口无຀言。

重新回到เ阜阳市,市๦委将温家宝一行安排在国际大酒店,温家宝一听是“国际大酒店”,坚决不住,要求住进招待所。由于温家宝的坚持,最后下榻在作为ฦ市委招待所的“颍州ะ宾馆”。晚饭后,温家宝也不愿休息,他要求安排两ä个ฐ县委领ๆ导汇报有关工作。汇报时,太和县委书记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稿子,刚念了个开头,温家宝就示意对方แ停下来:“你们不要念稿子好吗?”离开了稿子,这位县委书๰记竟不知什么เ该讲什么不该讲了,变得吞吞吐吐,十分狼狈。温家宝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今天下午,我很生气,在阜南县的那个村子里,见不到一个群众,不知道你们想让我看什么?去年,我到河南省,一个县委书๰记也叫我去看一个这样的村子,见不到农民,村里的马路修得比你们这儿看到的还宽,房子也๣比这还漂亮,我就问那个县委书记,这样好的村子在你县占多少呀?他支支吾吾地说,百分之二十吧。我说,好,就是占到百分之二十,还有百分之ใ八十的农村又是个什么样子呢?我更想知道你们县那百分之八十农村的情况,你带我去看看好吗?他马上说,路不通,不好去。我说,车子去不成,人总可以走进去吧,那ว么多的农民可以走,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走呢,你带路,我要进去看看!”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陪同的安徽同志,当然听得出此番话的意思。借故路不通,不希๶望他看到เ自己้管辖范围的落后面、贫困状况的,不止是河南省的那位县委书记,他在安徽舒城县就有过同样的遭遇。只给上面展示“政绩”,看“莺歌燕舞”,这种弄虚作假的现象,已๐经像瘟疫一样在中国各地蔓๧延成灾。

那ว天晚上,温家宝谈了很多,谈得推心置腹:“阜阳地区我来过几次,通过前后对比,我看有很大发展,农民生活也有很大提高,当然离小康的要求、离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要求还有不少差ๆ距,一个地区里面也还有很大的不平衡。可能ม有很好的村,但也有相当多的一般村,还有很多贫困村。就一个村子来讲,也很不平衡,有富裕户,有大量的一般户,也๣有比较困难的户。我觉得我们的农民非常知足,就吃几碗白米饭,没什么เ菜,住的又是那个样子,但是对党,对政府,却没有什么怨言,非常朴实。我感到เ我们的农民,是非常有觉悟的,越是这样,我们的干部ຖ就应该越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重。怎么เ帮助农民尽快地富起来,我们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说:“事关农村的政策问题,我就想到安徽来听听大家的意见,因为这里有许多熟悉情况、又敢于发表意见的同志。我每次来都很有收获。我的好多政策上的想法,都是我随便下车了解到的。地方แ上准备的东西,和让看的地方,往往是一些比较典型、比较成熟的闪光点

,不是说这些地方不真实,但常常不具备普遍性。所以,我非常喜欢随便走走看看。我的调查研究很简单,就是开车随便进一个ฐ村,有时要谈一个ฐ小时,也可以跟农民谈一天。最长的一次是在铁岭,我坐在炕头上和农民谈心,从中ณ知道了好多事情:土地关系、分配关系、干群关系。不坐下来深入地谈,就很难了解到。即使这样,我仍觉得自己对农村的了解恐怕至多只有十分之ใ一,大量的情况还是不了解的。我知道农村的情况并不都是好的,需要我们去看问题、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所以我希望今天的座谈,能ม畅所欲言,有什么เ情况就讲什么情况。”

他是从天津市旧ງ城区一个普通的胡同里走出来的,有着一家五口居住在不足二十一平米的经历,因此,“平民情结”一直根植在他心中ณ。他非常喜欢深入基层,在全国的两千多个县中ณ,他居然跑了一千八个多个县,这在中ณ央一级的领ๆ导中ณ,恐怕是最多的。

那ว一天,他动了感情地说道:“我们党的政策是要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我还希๶望去看绝大多数群众。如果农村都这么เ好的话,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呢?在北京郊๦区的房山,我看到เ过许多农民仍在看九英寸的黑白电视,难道你们这里比北京郊๦区还好吗?共产党人一定要关心大多数人的利ำ益,不能只关心少数人!”他特别强调:“我再说一遍,我是来搞调查研究的,不是来参观的,请你们不要只让看‘闪光点’!”

坐在会场上的阜阳市๦委书记王怀中是个绝顶的聪明人,这一听,马上离开会场,慌忙要人给颍上县打招呼,原安排第二天去颍上参观“全球环境五百佳”的小张庄与八里河的计划被取消;并交待,从阜阳宾馆拉过去的那些高档餐具和借去的厨师,统统连夜撤回,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