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奉劝那些想杀人的人,不要再干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我把钥匙环套在手绢上,哗啦哗啦地转着。我讨厌这哗啦哗啦的噪音,我也讨厌他捜集废钥匙的嗜好。他在家是吃凉不管酸的主儿,可他偏偏喜欢钥๓匙,也许钥匙是权力的象征。他喜欢拥有权力,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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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少女和三个男人
当然,这劳动是很累的。因此,厂里也开始逐步实现机械化。但是,那些机器只能使我憎恨,因为ฦ我是不配驾驭它们的,它们随时都叫我记着我是个蹲过大狱的人,我只配抡大锨。那把大锨,它仿佛被我注入了血液ຂ,仿佛有了生命,是我最忠实的伴侣。
我热爱劳动。
我突然笑了,笑自己้多情,笑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也配说我热爱劳动?这要是说给公安局的预审员听,他们准笑得前仰后合,连笔录都做不下去。
我又突然感到悲哀。因为,我真的热爱劳动,热爱我那没人看得起的工ื作。在装装ณ卸卸的劳累之中ณ,我找得到我自己……可这些,竟没人信!
我深深地悲哀……
我向着大街跑去,张开双臂,尽最大音量出一声非人的长啸:
“哬——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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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个罚过我款的女孩儿,坐在一家商店门口,正悠闲地嗑瓜子儿。一只红色高跟鞋轻巧地挑在脚尖上,有节奏地上下晃动。
“哎!”我向她打招呼。
她那双叫人不敢放肆的眸子向我闪了一闪,认出了我:“哦,是你呀,今天可别被罚了,啊?”
她的声音很温柔,竟象是对小孩子讲话。
我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的商店你就是这个ฐ店的吧?”
“嗯。”她笑笑。
“门前三包,轮流值班,对吧?”
“没错。”边说,她那灵巧的小嘴儿一张一合,嗑开一枚瓜子。
“可你自己乱扔瓜子皮呢?”
她翻我一眼,张开小手,原来那些瓜子皮都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
我笑了。
我的笑吸引了她。她打量了我几眼,问道:“你怎么不上班?”
我想逗逗她,便说:“问这个,怎么回答都可以。说好的,我是个作家,休创น作假呢;说坏的,我刚打监狱放出来:正准备去派出所报到。”
她噗哧一笑,又迅地板起脸:“你这人,真贫。”
我没有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厌烦。这个小姑娘,看来很天真。
而她的眼睛,真太漂亮了!
“你多大了?”
“我?二十。”
“哦,正是漂亮的时候。”
“讨厌!”她的脸红了,红到เ脖子,虽然脸上还笑着。
这一句很平常的话就使她心跳了。尽管她装出大方แ的样子,可我看得出来。我接触过的女人不少,我懂,这样的女孩其实很纯洁。
“哎,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她问我了。
我怎么回答呢?
我看到了她那双眼睛。我看清了,在那ว眸子深处的是诚实、坦荡。我不能不说实话:
“我是个装ณ卸工……我不是好人,我确实进过监狱。”
她咯咯地笑了:“你真逗!”
我争辩:“我说的是实话!”
她收住了笑,问我:“真的?”
我点点头,忽然感觉浑身没劲。
她又打量了我一遍:“我看你挺老实的嘛?”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过了一会儿,我说:“怎么เ样,不敢理我了吧?”
她说:“不是不敢理,是不愿意理了。”
我不知道怎么เ理才好。
把七窍都堵上。可她,却……
“我们家让人家撬过锁,把彩电都搬走了。我妈气得犯了心脏ู病。我真讨厌你们这些人……你干过什么เ?也撬锁吗?”
她说得极自然,没有一点掩饰,也没有一点畏惧,更没有一点蔑视。
但是,她的眼睛里有憎恶。
我该给她一个耳光。可我抬不起手。她的坦然态度使我丧失了勇气和蛮劲。我自惭形秽。
“再见。”我说,声音小得几乎ๆ连我自己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