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两个月后,她制作了另外一期节目,关于假化肥。这是一起严重伤农坑农事件,愤怒的农民包围了商州化肥厂。她刚刚带着两名记者从现场返回办公室,就接到了市๦委副书๰记赵文东打来的电话。他的说话很慢,似乎很温和,但透露出不可违背的语气。他简单地让她暂时不要做有关化肥厂的节目,市委和市政府接下来有统一安排。然后,不容她说话,他挂了电话。

她知道自己惹麻烦了。因为热点观察栏目收视率和广告收入的节节攀升,她在台里赢得了一定的尊敬和权力,她从前๩在乌ไ市๦的工作作风开始慢慢恢复,在选题上自作主张,制作上我行我素,对两位台长的指示经常置若罔闻,或者阳奉阴违,这一次赵文东亲自打电话来给她打招呼,似乎也知道两ä位台长或许不能阻挡得了她的行动。

她感到เ沮丧和愤怒。她明白她无法对抗这位赵副书记。虽然,他并不分管宣传,但她知道他的权力远远出他管辖的范围。通过这几个月采访接触的人,她对商州有了一些了解,尤其是一些权力人物。赵文东是土生土长的商州本地人,一步步从基层干部成长为市委领ๆ导,人脉坚实,根深叶茂,担任市๦委副书记十多年,跟五任市๦委书记共事过,号称五朝元老。很多人说,赵文东才是实际上的商州一把手。毫无疑问,商州化肥厂跟这位市๦委副书记有某种紧密的利害关系,不然他不会轻易出面打这个招呼。但是,他一旦ຆ出面,那ว就是不容置疑ທ地必须按照他的意见执行。但是她的眼前๩,不断闪现那ว些农民愤怒而绝望的面孔,因为ฦ这些假化肥,他们的春耕将颗料无收,几乎浪ฐ费掉半年的时间和心血。对于收入本就极低的农村家庭来说,这是无法承受的巨大损失。如果她不做这期节目,很长一段时间这些愤怒的面孔会象梦餍一样对她纠缠不休,如果她屈从于权势而放弃做为ฦ一个新า闻工作者的原则ท,——这是她一直坚持和信仰,视与生命同重的。她的父亲绝对不会原谅她这种行为。她痛苦地在办公室了很久的呆,最后,象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海,她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对,为什么เ不找他呢?

在这个城市,唯一能够跟这位副书记对抗的,也๣许只有这位市委书记了。她知道邱仲成在跟凌明山的斗ç争中,似乎已๐经跟赵文东结成了某种利益同盟。绝不介入任何权力斗ç争,做好自己本职工作,这是她工作起就为自己制定的基本原则ท,也是从她父亲那里继续下来的政治遗产,但是现在,她无可避免。实际上,军队有它的特殊性,相比于其它行业,要单纯得多,她父亲的经验不是放之四海ร而皆准的真理,只要生活在这个ฐ日益交通的社ุ会,任何人都不可能ม逃离政治。

她拔通了他的电话,尽量克制ๆ着自己的情绪讲述了整个事情。在几分钟的沉默后,他开始说话了。他表扬了她的原则性,称赞她做得对,他表示,不仅要报道,而且加大力度。同时,做为配合,还要从严处理一些责任人。他已经责命有关部ຖ门进行查处了。最后,他代表市委谢谢她。但是她在他准备挂断电å话前๩及时制止了他。她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她希望由他出面指示宣传部,再由宣传部责成电视台进行对整个事件的追踪报道,这样,没有人会怀疑到เ是她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同时,她要求他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这是他们的秘密。她要他誓保守这个秘密。“你这是在指挥商州ะ市委的工作啊。”市委书记被她的小儿女态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同时,一种不易觉察的愉悦之情在他的心里漫延,绝非仅仅是跟一位美丽ษ女人交往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