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镜里的人有一头微卷的秀,刘海和垂鬓巧巧地顺著俏致的脸庞,流转的眉眼更为盈盈。

如果有一件旗袍就好了。”涵娟后退几步,坐在椅上摆个很娴静的姿势说。

不是每个人都买得起大同电锅。”范老师说。

老师,煤炉太麻烦,我们家都用大同电锅了。”有人说。

涵娟๱转头一看,是三班的章立纯,叶承熙的头号崇拜者,人长得高挑甜美,日日换不同饰袜子,手腕带著少有的进口儿童表,是西校门区典型的富家千金。她几乎ๆ每天都来找叶承熙,害他见了她就躲,这已是学校公开的笑话了。

喂!喂!”有人在走廊窗口轻叫。

少年心呀伊人梦

转圜的道路上

承熙试著缓和气氛,顺著她的语气玩笑说:“没有塯公圳,也就没有我了,我们叶家可是沿这条圳才下得来喔。嗯,你其实最希๶望世上没有我,对不对?”

对!对!”她不顾他的笑脸຀说:“因为你是骗子,老背叛我们的梦!你既然没有念大学的决心,为何还虚情假意,害我为你奔波,满怀期盼?”

我并没有虚情假意。”他说:“我从头到尾都表明过我的困境,只是你不愿面对事实。娟,我不是不念大学,而是现在时机不对,我必需先服完兵役再赚钱,等安顿好家才能想自己……”

不要再说了!”她捂著耳,“每次都这样,初中ณ、高中、大学每个关卡都出问题,永远令我担心受怕,承诺永远实现不了!”

我知道又让你失望了,但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应该也最能体谅我的苦处……”他拉下她的手说。

你不也最了解我吗?你很清楚我不想困在这里。”她抗辩说:“你明知一切也是为ฦ你好,为ฦ何不顺著我呢?”

我的人生不都一直顺ิ著你吗?但我不能再违背我父母的意愿了。”他说:“如果你想出国留学,我绝不阻挠,而且会耐心等你回来的。”

不!要去就一起去,一个人落单又有什么意思!”她听了逆耳说。

就这一句话,我们彼此都离不开对方,根本不可能分隔两ä地。”他充满感情说:“娟๱,你有没有想过,人生有很多条路,除了一起出国外,也可以一起留下呀。我当工程师,你当老师,我们的未来已๐经比上一代好太多了。”

我不想当老师!”她否决说:“你的志向就只那ว么大吗?你曾有的野心魄力呢?只要你肯,世界都能ม掌握在手中,不该轻言放弃的!”

暂时的放弃,并不代表永远的放弃。”他说:“我一直没忘记你对我的期望,我已๐经试著在能力范围内做最好了;能力之外的,就要慢慢来了,请相信我!”

以前๩是她主ว控局面,如今轮到เ他要说服她,以爱情为ฦ名。

爱情,的确是曾经沧海ร难为水,但这沧海ร会不会也๣误了她的一生?承熙已长大成人,不再是看她脸色的憨à傻小男孩,也不再是为她一句话而哭的青涩少年,他变成坚定而有主张的男人,想用自己的方式成就疆土领地。

她可以一走了之的,但多年的感情连皮带骨的,已不懂如何抽身;就仅仅是几日的冷战,就有著撕裂的痛,绵绵不绝。

还是辗转难眠,总觉得有一件事未完成。在父亲鼾声大响后,她悄悄下楼。

要去哪里呀?”伍长吉突然问。

肚子饿,吃个消เ夜。”她回答。

不见月亮,星儿皎皎如钻。她横过无຀人的马路,来到临ภ网球场的椰子树林,推开隐密处的一块大石头,露出一个不深不浅的洞,果然放了几朵花,都是人家墙院伸出的朱槿黄蝉,表示ิ承熙随时随地,即使走在路上,都会心念著她。

这习๤惯是从高中开始有的。那ว时她常晚自习迟归,承熙天天到塯公圳站牌等她回家,有时人无຀法赶来,就约好在大石头下留个讯号,花叶或书信都可以。

后来他去打工或实习夜归,她也๣会等,若碰不到面,也在大石头底放个信息。

朱槿和黄蝉虽然半枯萎了,仍是令她感动得想哭。世间千万人,有谁能像承熙一样,和她心贴著心,如连体婴般共存呢?

不舍就必有不舍的理由呀。

拍拍身上的泥,走出椰子树林,救火车鸣笛尖锐地划ฐ破夜的宁静,很快的大红灯疾闪而过。涵娟往回家方向走,又是另一辆救火车!

然后起自四面八方的响声,迫她朝后一看,比夜更黑的浓烟已๐在内巷冒起。

承熙!她第一个想到的是他!

内巷失火并非次,但还不曾生在深夜,人若熟睡了怎么เ来得及逃命呢?涵娟๱花一丢,拚命往内巷๕跑,人烟愈来愈多,吵闹声也愈来愈大。

内巷口已被救火车封锁住,地上布๧满水管,规定只准出来,不能进入。

我的朋友在里面……”涵娟唇齿打颤说。

爸妈在里面都一样,走!走!别ี妨碍救火!”有人大声吼她。

涵娟和一群看热闹的人被警察赶到เ两条街外,不得靠近。6续的,还有人逃出火场,形容极狼狈,惊惶得有如世界末日。

内巷๕区域广大,并不清楚火由哪儿烧起,仅看出凶猛火势已๐遮住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