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正小说网 > 六世达赖喇叭仓央嘉措 > 十二、金顶的“牢房”

十二、金顶的“牢房”

康熙到底出来干什么呢?他考虑,当时在中国西部广大地区的蒙古部ຖ族共有四大部ຖ,即杜尔伯特、土尔息特、和硕特和准噶尔,统称厄鲁๥特或卫拉特。其中最强大又最有野心的就是以噶尔丹为ฦ的准噶尔部。如果不把准噶尔彻底歼灭,即使京城一带不再受到เ威胁,西部地区也๣还会燃起战火。于是在二月间开始了第三次御驾亲征。

尼玛塘夏仲一行带着桑结的密奏,朝东北方向一路奔去。在几个驿站上都听到เ同样可靠的消息,说皇帝已经统领着数不清的精兵良将正向西南方向进。他们吓得面面相觑,却不敢言语。心想,是不是真的亲自来讨伐桑结甲措了呢?如果是那样,就怪我们路上走得慢了,信送到得迟了,惹怒了龙颜๨。于是日຅夜兼程,不停地换马。他们一个ฐ个跑得面黄肌瘦,骨头都像断了似的。三月间,果然在宁夏迎见了皇帝。

大帐຀内,形形色色的僚属和新旧?๣信们在争先恐后地向噶尔丹致着颂辞。这些颂辞加在一起,简直可以构成一部英雄传记,这算是一种特殊的集体创作,主题集中ณ,人物突出,语言豪壮,思想鲜明。

外面在进行赛马、射箭、摔跤……还有歌舞、说唱、野宴等。人们都在借机行乐,因为ฦ谁也说不上明天会不会走向战争,会不会投入死亡。

天上的神仙是很多的,

奉法爱民的却很少;

吆喝着牛儿来到沙滩上。

叫声牛啊,快快地走吧,

“那我就更高兴了。我放大点儿声说,不会吵着小侄子吧?”那森认真地说着,脸偏向屋内。

“讲吧,我也听着哩。”屋里传出次旺拉姆的声音。

“是的。”

“倒是吉祥的开端。”

他吟咏起来:

拉萨熙攘的人群中间,

琼结人的模样儿最甜;

中我心意的情侣,

就在琼结人的里面。

他这样想象着,自豪着,自慰着。

远处林卡的龙须ี柳的枝条,已经染上了一层鹅黄。几声布谷鸟的啼叫,在拉萨河谷里荡着回音,牵痛了他的情肠。他多么想给仁增汪姆写信啊,把种种思念和最细微的感情都写上去,让她知道,求得她的谅解。可是谁去投递呢?即使是捎个口信儿也找不到เ可靠的人啊!想到เ这里,他禁不住去狠抓自己的头。空空地缩在一起的手指提醒他,头已经剪光了……他颓丧地跌坐在蒙了黄缎的靠垫上,起呆来。又一声布谷鸟的鸣叫从远处传来,把他唤回南方春天的山野。那ว开满桃花的深谷,少女含羞的娇颜๨,湖水般的蓝天,哈达似的白云……又浮ด现在眼前。然而这一切都已๐经十分遥远了,大概ฐ再也回不来了。他含着泪水,半跪在垫子上,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翠绿的布谷鸟儿,

何时要去门隅?

我要给美丽的少女,

寄过去三次讯息!

仓央嘉措丢下竹笔,抬头见一个喇嘛在门外探头探脑地徘徊着,一副诚惶诚恐的可怜相。他和蔼地轻喊了一声:“进来吧。”

那ว个喇嘛喜出望外,急忙摊开向上的手掌,低头吐舌,腰如弯弓地进到门内,向仓央嘉措磕着响头,求饶似地说:“是盖丹允许我到这里来的。”

“没关系,往后我这里你……你们可以随便来。”仓央嘉措做了个让他站起来的手势,并且让他坐下。

那喇嘛哪里敢坐?只是斗ç胆地偷觑了仓央嘉措一眼,小心地问:“达赖佛,您还记得我吗?”说罢试探地抬起了头。

仓央嘉措认真地端详了他一阵,歉意地说:“实在记不得了。”“您是贵人,贵人多忘事。”喇嘛ใ继续说,“回察佛爷,我本是这布达拉宫那介扎仓的喇嘛,名叫斯伦多吉。我曾经到宝地门达旺邹坚林去过。那是在您三岁的时候,我受第巴๒的委托,扮做一名去印度朝佛的香客。当时佛父和佛母赐我饭食……”他说着,指了指案上摆着的铜铃,“当时,您一眼就认出了它是您前世用过的东西。”

经他这么一说,仓央嘉措好像又明白了许多事情。他的父母都没有对他说起过这位香客的到来,他自己又毫无຀记忆可言,但他完全相信这个ฐ虔诚的喇嘛所说的话都是真实的。原来在他三岁的时候,在他还不懂ฦ得什么是达赖喇嘛的时候,可畏的第巴和这个ฐ可怜的喇嘛,就已๐经决定了他今天要住进这座金顶ะ的“牢房”。

一种被人捉弄了的愤恨涌上了他的心头:是他们,为了某种需要,硬要他得到เ他并不想得到เ的,失去他不愿失去的!他自己需要的东西他是清楚的―家乡、母爱、情人、友谊、小屋、桃花、牛羊、垂柳……它们是那样温暖明亮,那样美好多彩,那样饱含诗意,那样醉心迷人。而他们―第巴和眼前的这个喇嘛,以及他所不知道、不认识的什么人,需要的是什么呢?他实在弄不清楚,他也无心去弄清楚,因为他还没有足够的阅历懂得这一切,也就没有兴趣去探测这些人的心灵。

眼前这个毕恭毕敬的喇嘛,这个自以为ฦ有功于他的喇嘛ใ,不但不是有助于他减轻孤独的朋友,反而是制ๆ造他的孤独的人的帮手。他失望了。他望着这个ฐ已经不年轻的喇嘛ใ,不知道该说什么。瞧那副卑微虔诚的样子,真有些可怜;看那种叙旧讨好的神气,又使人不无຀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