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地里的一阵躁动引来了队长和德成，也惊动了当地的人，他们一见了都吐舌头。一户人家一个月才分三四斤ภ油，一年顶多也才三、五十斤油，这一担菜油就一百多斤，谁家里拿得出？
“这个阴毒鬼，喉咙粗，下手也太狠了！”
过了河，大家一个ฐ个争相跳下船头，一边低头寻油踪，一边翻上堤去。
不认得人，就只有追踪物了，过河的事情就不是不急了，而是分秒必争。幸好，船老板这时已放了饭碗，大家一起向码头走去。
五个知青也来了，他们是找队长要求安排上工ื的，来到队屋里，没想到正碰上这样一次社员的自集会，便也加入进来，察看现场，推测思考。
社员们七嘴八舌、莫衷一是，各种说法、各种怀疑都有，越是这样，越是理不清头绪，找不到问题的症结，甚至将要成为ฦ一桩无头案。
鸡公马上问道：“磷化氢的燃点是多少？莫不只有三十多度？这夜里的气温顶多只有三十多度嘛。”
安梓青的声音有些不那么自信了，说话有些机械：“它是自燃呀，这夏天里的温度高，所以才会自燃，才见得到磷火。”
中秋也不想欺人太甚，便抽身出来，道：“破瓜，你看看，一个瓜破成两半，不就是二八？一个瓜字分成两半，也是两个八呀？破瓜之ใ龄，是指一十六岁。”他又征求先前点头知青的样子：“小知青哥，你说是不是？”
不过鸡公是个ฐ开朗的人，这样的人往往喜欢找人寻开心，而自己也开得起玩笑，不容易变脸。邓四儿看鸡公被逼到了屋角，有出来解难的味道，说：“中秋，你说的破瓜之龄，我们都没听懂，你不要做闷葫芦嘛，说给我们听听。”
邓ฑ四儿的能ม吃队里人早就知道，但是真正成为笑谈，还是他做了这回新客之ใ后的事情。他的个ฐ子并不高大，窄脸尖腮，不过身上的肌肉还是很结实，一担可以挑起三百斤ภ，是队里的正劳力。双抢时都是分配做最重的活——送谷，也就是将刚从打稻机上脱下来的谷往队屋禾场上送。刚脱粒的谷子是湿的，很重，挑在箩筐里，还一边往下滴水。在干处的路上还好，最难的是将搁在水田里的满满一担湿谷挑上肩，直起身来，双腿陷在泥里，一步一步地挑上岸来。一天到晚地这般下来，没有强健的体质，是难以胜任的。可是一整个ฐ双抢，邓ฑ四儿都是做这份活，两只肩膀都压烂了，也没有人顶替。因为能做这份活的人都在做，不能做这份活的人也没法上来顶ะ替。
原来这是有来历的。那ว年邓四儿和新媳妇第一次回娘家，这称为ฦ“做新า客”，是很尊贵的。丈母娘早就听说这个ฐ新า女婿能吃，便打了二十个荷包蛋，大海碗装不下，便拿个木瓜瓢盛了，端到邓四儿面前。邓四儿手托瓜瓢，呼啦啦风卷残云，立刻就下了肚。丈母娘来接碗时问：“吃饱了吗？”邓四儿答：“差也差不多了。”
河道一边是滩，一边是堤。堤沿着河走，河伴着堤行。河上行船，堤上走人。这样一来，船上的人和堤上的人实际上是相伴而行。堤上的行人中，匆匆赶路的挑夫不是他们戏弄的对象；拖家带口、男ç女相伴的一家子，他们也不敢戏弄；清秀年小的姑娘不会和陌生人搭腔，再说调弄未婚姑娘也太缺德，他们开不了口。而形单影只的小媳妇往往就是他们最好的下饭菜了，这时却正好有一个。
很快就有了目标。
“是年老的还是年轻的？”
“……”
“他要是说亲戚借去了呢？”
“油在他的亲戚家里找到了，他还洗得脱？”
“他要是说都是他亲戚干的，与他无关呢？”
队长一挥手，说：“死蛤蟆还想拉出尿来？他要还敢东扯葫芦西扯叶，我就算他本事！我们这一回去，就把他叫到เ队里来，先让他自己้说。”停了一下，他又说：“他不认账这个ฐ我倒不担心，我现在只是有些好奇，他偷油的整个过程是怎样的。我们这里的人都来猜，猜得中ณ的，我们推荐他做大队治保主任。老主任在工ื地上被土塌方压死了，正要补个新า主ว任呢。”
德成说：“队屋的门都没有撬坏，他没有钥匙，这是怎么办到的？保管员身上还是有怀疑ທ，或者他拿过保管员的钥匙。”
队长说：“保管员如果有心偷油，就会去找自己的亲戚去了，不会和老黑的亲戚们一起搞。这个可以排除。保管员的钥๓匙是绝对不会给别人的，不管什么理由，这都是我们的制度。”
鸡公说：“他是不是用篾片把后门戳开的？”
队长说：“我反复检查过，队屋的门都很严å实，不留แ一点门缝的。门闩也很紧ู，戳不动的。”说着他不禁自己笑了起来：“鸡公，你只怕是摸惯了人家堂客的后门，老想着戳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