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薄的眼睛也肿了,只是他都是默默流泪,我一天都没注意他,这一会儿才看他,眼又红又绿,实在丑死了,我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踟蹰着:“外公——”
小舅?妈妈的弟弟?容华姐没有弟弟呀,她说过,她是独生子女。
我们的吵闹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我正要大喊,他又说:“看在票是我买的份上,信我这一次。”
连笑容也异常阳光,像个正在读书的乖๔学生,我紧张地看着他,这才现,其实他长得不难看,五官尤其精神,只是我的记忆已经把他定格在那晚他的凶狠残暴,就像一个面具,无论他何种表情,我都给他戴上凶神恶煞ย的面具。
我继续说:“叔叔,我会赚钱的,你别赶我们走。”
他轻轻敲了我一下,夸张说着,想缓解紧ู张的气氛,我无力配合,有很多事堵在我心头,我低下头,给他
“欢喜,我重吗?”
“欢喜,不痛。”
我哭了一夜,彻彻底底痛痛快快地把这辈子所有的眼泪流光,像我们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多余的时间悲伤。天亮的时候,我找了块布,包住罐子,背在后面,冲那ว个白印拜了拜,妈妈,我走了,我会听你话的,去找外公。
“你有没有梦到我妈?”
“出来呀,你在哪里?”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别担心,你妈这么大的人,可能早跑出来了。”
我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他轻轻斜ฒ了我一眼,那藐视的小样,活脱脱一个小王子。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神童!不过小王子只跟我亲,他跟谁都不说话,只跟着我。有他陪着,上学好像也没那么เ讨厌,连朗朗的读书声都也顺耳了。
手心湿湿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开心或者不开心,有个人陪我也挺好的,我有点喜欢身边的这个小鬼,偏头,可以看到他的侧脸,圆润的弧线,弯弯的睫毛,泛着金色,他有这个世界ศ上最好看的侧脸。
沈雪尺看了我们一眼,对着浑身戒备的宫薄又柔声说了句“宝宝,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便关上门出去了。
我和容华姐对视了一眼,大概也猜出什么事了。
他看了一眼,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也为这重大发现洋洋得意。
“哎呀,就是新郎太矮了。”
“……哼!”
完了,他脸又黑了,把吸管咬得咔嚓响。拜他所赐,我的四周总有着淡淡的奶香味,拉着他,就像拉
着一颗巨型牛奶糖,惟一的好处,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不喜欢的鱼往他碗里扔,美名其曰“补钙”!
除去我是“有家室”这一点,现在的日子美好得像梦,每日上学,放学后就坐在流苏树下做作业,小舅的藤椅成了我的专有宝座,黄昏的时候,他们两个并排坐着,我在旁边一摇一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
个,最后停在小舅脸上。
他也是好看的,不似像鸡丁那样的惊艳和精致。
看起来也就清秀,可是温和恬淡地坐着那ว,自有一种让人信服和依赖的气度,他一点都不像个十几岁
的小孩,真的像个ฐ长辈,像我的小舅,比如,我和王大胖老是扭打在一起,可只要小舅一句,王大胖就跑
了。
何况,他还会很多新奇玩法,一到暑假,就带我们去捕蝉,捉小雀儿,我们最喜欢去海ร边,拾贝挖海蛎。每个ฐ人拿着小竹篓,带上尖刀,在涨潮过后,到布满海蛎壳的礁石上,这是门技术活,熟悉的,敲一敲就知道海蛎是肥还是瘦。
我就差了,总是挖到เ小的,只得再把壳装回去,这是老规矩,大海养人,打到เ小的鱼都得放回去。我很喜欢挖海蛎,想象一下,光滑的礁石依附着丑陋的海蛎壳,在那凹凸不平的壳下来又寄生着海ร蛎,充满生生相息的奇妙。
所以一般等我发表完这哲人般的发现,我竹篓上的海蛎总是最少的,宫宝一如既往的聪明,做什么都倍儿棒,小舅经验丰富,手法娴ຒ熟,我讪笑几句,把小竹篓往沙滩一扔,快跑几步,一头扎进海里,夏天游泳什么เ的最舒服了。
宫宝脱了衣服,扑腾进来了,他最近长高了点,胖了点,也被海ร风吹得有几分黑,但身上的皮肤还是白得像陶瓷,在湛蓝的水里,白得像鱼肚皮,我游到他身边,戳了他一下肚子:“乖,洗干净点,晚上吃你。”
“哈哈,宫保鸡丁!宫保鸡丁!”
我嚷嚷着他的外号,他脸一黑,杀气腾腾扑过来:“谢、欢、喜!”
他长大了,会爱面子,不喜欢这么个“美味”的外号。我捧起水泼过去,边扑腾边反击,小舅就坐在不远处的礁石上,看着我们淡淡地笑着,海风扬起他白衬衫的衣角,显得特别ี飘渺,我冲出水面,扒着礁石问他。
“小舅,你为什么เ不下来,可凉快了?”
“我在这里帮你们看衣服就好了。”
他摇摇头,就半俯着身,玩旁边的海水,宫宝也冲出来,过来拉我。
“欢喜,欢喜,我们去那边,我刚ธ看到一只小鱼。”
“不要,我要小舅和咱们一起玩。”
“玩什么,他又不会游泳。”
“胡说!小舅会!小舅什么เ都会!”在我心中ณ,小舅就是万能的,我抬起头,充满期待望着他,“对不对,小舅?”
小舅一楞,噗通一声也跑下来,修长的手臂往前一伸,划出一道美丽的水波,游了一小段,又游了过来,跟他优雅稳健的泳姿比起来,宫宝就是个乱折腾的娃娃鱼,我兴奋转过头。
“看吧,看吧,我说了,小舅什么เ都会,小舅好厉害!好厉害!”
话音刚落,一阵激烈的咳嗽声传过来,小舅在水里挣扎沉浮着,只露出一双乱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