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和哥哥整晚没睡。他不时地隔着窗口看着村子里的动静，但一切和往常没有区别。喜宴到เ了晚上十点左ุ右结束，然后村子里的灯逐渐灭去，寂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生。我偷偷出门，看见那三只动物在地上不停地滚动着肚子，嘴里还饿疯了一样不住地吃着一些他们平时根本不吃的东西——连狗都开始吃起草来。
果然，老鼠、流浪狗和野蛇都从看不见的地方出现在了我的四周。我努努嘴，那条蛇倒也知趣，将滚圆的肚子横放在托盘上——骏宝怎么都不肯启动。
我说：“怪不得你平时从不找我——除了让我带你去哪。”哥哥脸上的笑容陡然僵硬了。他不敢得罪我，也知道很难真的得罪到我。
要不是哥哥现在说起，坦白说，我似乎已经忘记了小时候的这个ฐ玩伴了，就好像那时候的其他玩具一样。但当哥哥现在和我说起的时候，我心里陡然兴奋起来。
说起来，这都是五年前的事了。五年间生了很多事。哥哥开了公司做了生意，买什么เ赚什么。但他天然对金钱没有什么兴趣，到后来整天盘算着怎么把他手下的那些员工也弄得和他一样富裕。但他却从来不说要贴补我的话。原先打算卖房子的时候，他还在路上还向我重申会平分那ว少的可怜的钱。我找了份正经工作，做同声翻译。虽不富裕ษ，但也够养活自己。我是不能轻易接触异xing作为家庭成员的人，那ว样会害了彼此。正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说的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
我说，好吧。反正以后回去的机会少了，留着也是给尖嘴猴腮的老鼠、半截尾巴的流浪ฐ狗，还有始终大腹便便的野蛇做安乐่窝。
哥哥一句话也说不出，大口喘着粗气。我对他说：“nǎinǎi就在这里。”
哥哥四下望了望。
“哪？”哥哥从上往下只能看到เ头顶，那个ฐ连外套都没穿的nǎinǎi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不在队伍里。在那，你看……”我指着墓碑入口下的一团黑sè，“那ว就是nǎinǎi的黑围裙，被她顶ะ在了头上。”
我让骏宝滞空在一米高的地方，和哥哥跳了下来。那两ä个小伙走近了我才认识，是雷家的寿文和寿武兄弟。他们没拦我们，或者说他们压根就没认出我们，任由我们插了队。
我虽知道这个地方แ的所在，但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里面的景况。父亲在临ภ死前交接的时候将全部ຖ我需要知道的都告诉了我，但没有带我来过。父亲只是简单说了爷爷的坟下是个ฐ可以临时逃难的地方，老虎进去了也不会吃人。但他来不及说，就如同我现在看到的，这个地方แ原来是半个足球场大的四方形，四角砌了四条张嘴的大鱼，每个鱼嘴里插着一根黑布缠绕成的火把。四个大火把把整个房间照的通明，但黑布的长度丝毫不减。墙面有两米高，四周都贴上了光亮的铁ກ皮。泥沙地上铺了一些破旧ງ衣服，上面撒了些干鱼鳞片。
我看到陆续还有村民进去，现在已经有一半的村民在里面席地而坐。在顶里面的地方，有田和他父母亲正靠着一个大石头在沉睡着，胸口起伏。嗯，如果我没猜错，他们该是被当即就救下来了，那三个蛤蟆换的就是他们仨的命。而我的nǎinǎi——那个ฐ顶着黑袍的女人——此刻正在门口用桃木剑从尿壶中沾水，滴在每一个ฐ入门者的耳朵里。两ä个黑漆漆的人抬着那个平时nǎinǎi一个人拎来拎去的尿壶，不时地出吃力地哼哼声，整个衣服都汗湿透了。
直到เ我和哥哥走到nǎinǎi面前，她仍是一样试图在我耳边滴两滴她尿壶里面的“水”。哥哥喊了一声“nǎinǎi”，这个女人头一抬，正对着我们两颗没有眼球的白sè眼眶，却全然没有反应。哥哥一脚๐踢开了旁้边举着尿壶的汉子，自己被反弹摔在了地上，尿壶砸在那人的肚子上差点让他断了气。像是舞会中突然闯进了老鼠，人群顿时躁动起来，我看到连坟墓里坐着的人都站起身来，昏沉的小孩开始哭闹，有田和他爸妈也在不安地翻动身子，随时都有醒来的可能。寿文和寿武两兄弟举着火把望着对方，就像看见了妖ing一样扔了火把惊慌失措地奔跑乱叫。
nǎinǎi则一下瘫倒在了地上。只见她额头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干裂黑的嘴唇已๐经有了一丝血sè。沉重眼皮下，两颗大眼珠子已经慢慢回到เ眼眶，似乎都快转动了。
“鲁莽！”我骂了哥哥一句，来不及和他说这两ä个大汉就是伯父们，连忙用泥巴洗了洗手，拿起nǎinǎi的桃木剑从尿壶里沾了两滴滴在倒地的二伯嘴里。大伯拔腿想跑，我拽住他，用桃木剑在他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两人挣扎着将尿壶又重新举ะ起，我将桃木剑塞回nǎinǎi的手里，人群瞬间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寿文寿武从远处跑了回来，捡起地上的火把重新在门口站定。墓穴下的人也坐了下来，有田他们接着睡去。
最重要的是，nǎinǎi也跳了起来，翻着白眼皮继续做刚才的事。我取出一个布娃娃ใ递在nǎinǎi眼皮底下，她闻了闻，长叹一口气，开口说了两ä个字“快去！”
果然是她。
我连忙拉着哥哥的手跳上路埂，防他再做出任何多余的事。
哥哥喘着粗气，牙齿不停地打架，说：“那ว……是不是……nǎinǎi？”
看他脸sè惨白，我从路边树叶上抹了几滴露水，捧给他喝，喝完才又ing神了起来。
“那不是nǎinǎi，是神婆。”我说。收魂人的家族是一个整体，靠的都是祖上慢慢传下来的经验、能力，从来没有单兵作战的。现在，nǎinǎi仍和当年爷爷在的时候一样，替我安顿着后方，敦促我赶快上前线去。
整个故事要全部讲完给哥哥听，得需要很长一会。眼下，还有更着急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我让骏宝下来，我和哥哥跳了上去，往深山最里面——那个吴小锤家的聋哑老婆飞去。
哥哥诧异地问：“去救她？”
我说：“嗯。去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