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窗外的斜阳渐渐落下,天真的要黑了。我叹了口气,两只手臂伸过去:抱我出去。我的脚好痛。
小侯爷,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
很舒服的香味,但是——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种熏香应该是南疆没有的,特属于北疆皇家的御用品。
在南疆长这么大,我也只在封立大典的当天,太子走过身旁的时候闻到过。
——唔,还能ม想起来这么些凡俗小事,说明我大概没死,脑แ子大概也没摔坏。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车厢门被打开了。
似乎有个人一直坐在身边,现在那个人就不紧不慢的站起来走了出去,带著笑意的声音说道,没有大碍了。
过了片刻,又有个人走进来。不是同一个ฐ人,因为脚步声不同。
我昏昏沉沈的继续躺著,突然觉得不对。这明明是在行进的马车上嘛,怎么可能这么走进走出的?
猛地睁眼,迎面看到一张脸。
那个正俯身看我的人倏然一惊,迅的直起腰,背过身去。
我先扫了眼周围,弄清楚了。原来这个马车特别ี大,车厢居然能隔出两间,怪不得马车行进的时候还有人能自由进出我这间车厢。
该看的都看完了,不该看的也看到了。
望著那个始终背著我的人,我叹气,你把脸转过去不看我,就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了?承宁。
那个瘦削的肩头微微一颤,终于转过身来了。
咦,我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就感觉承宁瘦了些?原本就是张瓜子脸,现在下巴都削尖了。
我想看看清楚他是不是病了,但只是稍微动了动,就痛得起了一身冷汗。
承宁抢上几步按住我,不要乱动!还嫌伤得不够重?
嘴上骂得凶,但掏出块帕子替我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动作却轻柔的很。
看他这样子,我心便明白了几分,忍不住笑了,怎么,不生我的气了?
承宁抿著嘴不说话,等到脸上再没有一点点冷汗可以让他擦了,这才说道,为什么要激怒我?
我撇撇嘴,我也不明白啊。那ว天晚上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怎么เ激怒你了?
不是那天!
承宁的语气又凶悍——啊不,是强悍起来,是题在那把折扇上的反诗。
哎呀,那诗是故意写了气你的,好让你来找我——什么เ?反诗??
我差ๆ点跳起来。
那明明是一打油诗么,什么时候成了反诗了?谁给我安的那么เ大一项罪状?
不要动!手脚又被按住了。
只有头能动,我只好用蕴满了委屈的眼神望著他,有气无力的诉苦,冤枉啊~~
承宁那两条漂亮的眉毛又拧起来了,哪里冤枉你了?你倒是解释解释看。他转头对隔壁包厢喊,子韵,你把东西拿进来。
两个隔间中央的门应声而开,那个叫子韵的赭衫青年温温雅雅走进来。
我只觉得眼前一亮,脱口而出,美人!
承宁冷冷看了我一眼,他目前是你的大夫。
我眨眨眼睛,下面还想说的称赞顿时吞了回去。
万一子韵的脾气就像承宁这么不好,把我的真心欣赏当成轻薄,然后在治疗的时候给我来几手阴的,那我不是很惨?
想不到子韵的脾气倒是好得很。听到我的说话,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著我微微笑了笑。
我的眼珠几乎掉出来了,盯著那笑容目不转睛,生怕看漏了一点点。
这样的笑容才叫如沐春风啊……
忍不住又看了看承宁。认识这么久了,还没有看他笑呢,真可惜……
大约承宁也猜到我在想什么,视线冷冷的扫过来,冰冻三尺,寒气逼人。
子韵,把罪证给他看。
是。子韵躬身为ฦ礼,从怀掏出一样东西,在我面前刷็的展开——
切,我当是什么罪证,不就是那把扇子嘛。
魏晋遗风今安在!
阳关不闻羌笛徊。
是非百年孰记得?
猪也不记得,牛也不记得。
承宁面无表情的念了一遍,无视于子韵似笑非笑的表情,问我,这诗是不是你写的?
是啊。我老实不客气的回答,想了想又赶紧道,相信我,这诗不是我的最高水准……
哼,还说不是反诗。
承宁指著扇面上的那几行字迹,冷冷的道,你看这两ä句,『魏晋遗风今安在!阳关不闻羌笛徊。』说的是魏晋朝那时候的文人风气到เ现在已经没了,汉武开拓疆土的伟业也不复存在,什么朝代都有消เ散的一天,我们的大盛王朝也是一样。
等等,最后那句不是我的意思——
还有这句。『是非百年孰记得?』反意就更重了。意思是说如果现在谋反,谁是谁非,过了百年谁也不记得,明显的宣扬成王败寇的理论。
停!最后那ว句也不是我的意思——
还有这个ฐ,最明显的证据!承宁的手指在四行诗句的开头齐齐划ฐ过,你这诗句的开头第一个字连起来读,『魏——阳——是——』……他倏然停了口,狠狠的瞪著我,你竟然……竟然……这分明是藏头诗,公开的辱骂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