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岳哥的到来绝对不仅仅是增加了个ฐ壮劳力的问题,他是认字的!他把李想画的安装图看了一遍,又细细的问了几个地方的安装要点,二话不说,扛着一捆子绳子蹭蹭几下子就窜到那截断崖上了,很快找好了固定的东西,把绳子拴上,连着拉了几个人跟一堆工具材料上去,没一会儿就开始安装ณ滑轮架子了。
下午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小岳哥跑来了,这小家伙背了个大包袱,一路跟着骑马的徐掌柜跑了过来。一见李想便笑嘻嘻的说“李家哥哥,我来投奔你了!”李想大喜,可老徐这会儿却舍不得了,絮絮叨叨的叮嘱小岳哥乖乖๔听李郎君的话,天气变化记得增减衣服,有空让人给他捎个信儿,要么เ怎么说小岳哥懂事呢,一般的孩子怕是三五句还成,说多了准不耐烦,可小岳哥却乖乖听着,时不时还递了帕子给徐掌柜擦眼泪擦汗,李想被雷的只想呲牙,这徐掌柜长得一副奸商样,偏对人最实在不过,他才认识小岳哥多少天,却真是把他当自己家小辈儿一样的疼。
众人也都隐约知道李想是李娘子的族弟,似乎ๆ是亲戚都死光了才来投靠的李娘子,这么一想,又觉得这位李小郎君的命也够苦的了。
李想很是不好意思“今天先去的工地安排事情,出来的时候嫌麻烦就没有再换衣服,正好一会儿搬东西也能搭把手。”
冯四笑嘻嘻的说“自己去玩能玩得起甚么เ?倒不如跟着阿郎,听说沈楼新า来了个赛玉环,竟扑赢了大名鼎鼎的黑三姐……”赵先生笑骂道“你哪是想看甚么相扑?是听说了那赛玉环的生的丰腴吧……”冯四笑容猥琐,凑到李想跟前说“小乙哥就不想去看么?沈楼的女相扑很是不错,某去年跟着阿郎看过黑三姐的局,那三姐虽生的黑,却奶大屁股圆,又舍得脱……”
“这还是春天的夹衣!转眼就热了,怎么也得拿身薄的才成。娘子其实早想给你准备,可她被这路颠怕了,这才专门让我带你去……”赵先生说罢半截子觉自己้说漏了嘴,出门前他可是哄李想说是自己要买东西的。
李想说“那要看你准备要什么档次的纸,若不惜工ื本,那ว可在制浆的时候放入蚕丝,工艺足够好的话,这种纸能做到เ如绸子般丝滑柔韧。若只是日用的,那可以加麻进去。”
李想却并不算满意“这不能比的,我这是小规模制ๆ作,折腾了这么多天,统共才造出这么几十张纸,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慢工出细活。比如这个花瓣,毛手毛脚的自然弄不好,可若静下心来,一个时辰不过嵌那么几张,做的整洁美观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个时间是赵先生教李想写繁体字的时间。自从李想说出了自己的来历之ใ后,得知这个ฐ近乎于玄幻的说法的赵先生比李娘子还要兴奋,他如今不用上班,整日闲的慌,忽然冒出件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เ肯放过?当然,他是个讲究的人,不会专门去找李想讲故事,而是非常慈爱的表示自己非常愿意教他认字写字——没错,确实是慈爱,赵先生比李娘子还要大几岁,在这个年月,奔四的他都快能ม做李想的爹了。赵先生没孩子,过去就对身边的子侄亲切的很,这会儿对李想像个慈祥长者的样子也没什么稀罕的。
那个世界ศ,太有趣了,即使有生之ใ年不能亲至,能ม够知道有这么个世界,都是很美好的事情,生活在那个世界的人,真让人羡慕。
冯四哥愣了一下,又打量了他一番,这才叹道“你哪里像是能ม干这些活的人?阿郎跟娘子过两ä天就回来了,他们都是善心的人,你有什么เ为难的尽管与他们说去。”
这地方说是青州,其实离青州城还有二十里的路程。李想敏锐的现这里的大部ຖ分人的口音与他在赵宅见到เ的老仆人们的口音并不一样,而小桃的口音显然介乎于两者之间。而小桃透露出的消息表明:赵家人应该是从京城搬来的,而小桃显然是在本地雇佣的,但是为了方แ便在赵家的生活,也尽量学习了赵家人的口音。
“这有什么了不起!当朝的岳相公,能ม举ะ千斤呢!”
于是郁闷的人变成了邵明远:故意的,这货绝对是故意的!谁不知道我老邵最是闲云野鹤的一个人,每天晚上一定要抚琴饮酒,擦,这么เ个二货天天跑来问功课,还一问就是一个时辰,啊啊啊暴躁死了!
赵先生喷笑道“可不是!他还最爱唱这些缠绵悱恻的东西,去年上元,他在席上唱韦端己的《女冠子》,结果回家被郑娘子胖揍了一顿,问他是何处的小姐这么เ惦记他了?”
吴知州怒道“德甫兄好不厚道!别人的闺房之事,也值得你拿来与李娘子说笑。”
赵先生笑道“莫生气莫生气,谁不知道你脾气好?郑娘子好福气。”
这几人说笑着,可李想的脑袋早就嗡成了一团,他听到เ了什么เ?这《凤凰台上忆吹箫》是李娘子填的?开什么玩笑!他虽然是理科生,可也知道“多少事,欲说还休”出自著名词人李清照的早期作品。李娘子,赵先生——李娘子做得凤凰台上忆吹箫,赵先生的父亲曾官至宰相!他们的身份还用说么?不就是李清照ั与赵明诚这对中ณ国历史上著名的文人夫妇么。
李想退后几步,退回到二道院子,他的头很疼,见到เ著名历史人物的带来的惊喜绝对赶不上他对即将到来的未来的恐慌。他其实早ຉ就隐约的判断出了自己้所在的时空已经是北宋末年,有花石纲,北面局势不稳,这些很明显的告诉了他自己所处的时代。但是,于他而言,比起还看不到影儿的国难,迫在眉睫的生计问题才是他能ม够解决的问题。可是就在刚才,对李娘子赵先生夫妇身份的确认,却让他一下子惶恐了。
李清照之所以成为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女词人,绝不仅仅是因为ฦ她作为ฦ婉约派的代表人物做出了多少缠绵悱恻的爱情词章,她的伟大,更多地在她颠沛流离的后半生里时时表露出的爱国之ใ情“愿奉天地灵,愿奉宗庙威。径持紫泥沼,直入黄龙城”。更不要说她最著名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ำ羽,不肯过江东。”的诗句。
李清照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可以说,大半因不幸而来!李想想到เ此处,心如刀绞,这个亲切的叫他阿弟,写的一手好字,却连基本的捞纸都捞的乱七八糟的大姐,是李清照?而她将在北宋覆灭后度过颠沛流离的下半生?!
开什么玩笑!李想狠狠把拳头砸在树上:不,绝对不要!上辈子,他眼睁睁的看着最疼他的人一个个离去,没有一点的办法,这辈子,这辈子他绝对不要再这样轮回。
李想回到自己的房间,稳下心神坐了好一会儿,觉得心跳的没那ว么เ厉害了,这才又走到后院儿。这次他一探头就被李娘子看到了“阿弟过来了?快坐下,螃蟹都凉了。幸好我与你藏了两只,不然还不得被这些吃材抢光?”
赵先生喝的有点醉了,瞅着李娘子吃吃笑“大夏天的,没膏没黄,就那两爪子肉,亏得你还特特的给他留แ……”
李想道“我还就喜欢吃爪子上的肉呢,谢谢阿姐。”
李想落座,吴知州便又提起李想的专长问题。“我听娘子说你从小就喜欢这些机关制造的活计,还会造纸……你想不想开个自己้的纸坊?”
李想呆了一呆,比起什么工程监督,设计简单的工具,造纸才是他最熟ງ悉最擅长的。只是这东西需要本钱,他又不擅管理,哪里敢去考虑这个呢?
李娘子拍手道“这是个好主意,瞧我,整天让阿弟帮我弄这些东西,怎么เ就没想起掏钱与你开一个纸坊呢?”
李想摇头“不,我只会造纸,不会管这些东西,这也太花钱。”
李娘子豪气的一摆手“管它花多少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这里有三千贯,你拿去用……”
喝的半醉的赵先生附和道“拿去拿去,这是你姐姐的嫁妆钱,她放着也是放着”
李想一听更不肯答应了,开什么เ玩笑,这是李清照的嫁妆本儿,他怎么能随便用去。
“哪里用的了那ว么เ多!”吴知州也醉了,趴在桌上嘿嘿的笑道“你们真是姐弟,一样的榆ด木脑袋。要这么多钱,你准备让你家小郎开多大的纸坊啊?依我说,且不弄那些便宜货色,只需花个ฐ千把贯,精精致致的弄个小院子,雇他一二十个人,专做薛涛๙笺这类最贵的纸……”
吴知州说着打了个嗝“你要去做那ว一贯钱十几刀的纸,别ี人只当你是卖纸的!可你只做一贯钱三五张的玩意,别ี人想要还得排着队来讨,那ว你就是个雅致人……”
李想听得目瞪口呆:谁说古代文人迂腐来着,这吴知州简直是天生的生意人脑瓜!可不是,宋朝商业达,相比之下商人地位比后面几个朝代强多了,但依然不算体面事儿。可做某些买卖却并不被人视为低贱的,比如高档的笔墨制ๆ作,比如有名的造琴老店,再比如,去造高档纸……因为ฦ这些都是文人,而且是有钱有地位的文人才玩得起的东西,他们很有钱,却又是最风雅的一群人,做这些人的生意,操作得当的话,不但不会被当做生意人,还会被当做雅致的造纸圣手。
李想晦暗的心情,忽然一下子亮堂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