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们读书人把有些道理吃得透!”
“自然是指的大帅。”
李信叹口长气,深锁眉头,俯下头问:“你看,还可以拖延几年?”
“献策兄,虽然先父晚年有罪受罚,但舍下世受国恩,非寒门可比。眼看国家败亡,无力回天,言之痛心。……就拿弟在敝县赈济饥民一事说,也竟然不见谅于乡邦ะ士绅,背后颇有闲言。”
“她在哪里?”
“禀夫人,有一支人马从北边山口杀出,同咱们会师了。”
“可是坐山虎自己手下有五百多人,铲平王手下有三百多,其余的杆子跟他一鼻孔出气的也不少。”
黄三耀挥手使闲人从屋里出去,小声说:“闯王,不杀几颗人头,这乌云不会散去!”
闯王不等他说完,笑着说:“如今就指望你以少胜多啊!孙老么เ不是已经带着四百名义แ勇开往白羊店去了么?”
刘宗敏不等闯王回答,不耐烦地说:“管他是不是已经勾上手了,都不是善良百姓。如今是特别吃紧关头,宁可多杀几个ฐ,免留祸ຖ患!”
义军在二更时候来到龙驹寨,先派了几十个人穿着官军号衣,打着官军旗帜ຒ,赚开了寨门,一拥而入。驻在寨里的官军措手不及,一部分惊慌逃窜,一部分死守住几座比较坚固的住宅和一半寨墙。高夫人下令不许恋战,急穿寨而过,殿后的部队放火烧毁了一些房屋,事后许多年,当地老百姓把这个ฐ事件当做了奇迹和有趣的故事来谈,并且添枝加叶,编成了唱本儿流传下来。
“既然这样,咱们不要在这里耽搁,赶快走吧。”
“我要跟你学手艺哩。”自成说:“怎么,你还是不收我做徒弟?”
1弓欺手——这是射箭技艺上的一句成语。手强弓弱叫做“手欺弓”,弓强手弱叫做弓欺手。
见秀大惊:“嘿!嘿!真的么?”
“行!行!就照ั这计策办!这不叫别ี的,应该叫做‘李闯王智取张家寨’。”
“潼关原来就驻有一千多官军,加上贺人龙的,就有三千五百上下。潼关以东各州ะ县都有官军,少者数百,多者一千多。咱们倘若树起‘闯’字大旗,潼关官军势必倾巢来追,各州县官军再分头堵截,我们如何能招架得住?”
刘芳亮在闯王的手下平素以勇猛善战出名,听了这个计策却沉默不语,从地上拾起一个柴火棒,在手中ณ慢慢地一节一节地掐断ษ。
“当然,强将手下无弱兵,你不说我也知道。”献忠又大笑起来,“捷轩、玉峰怎么เ样?”他接着问。
“将领中都是谁跟着来了?”
小校走后,孙传庭在马上想了片刻๑,下令停止追赶,将人马撤回。以他看来,马科的人马经此一败,已๐经成了惊弓之鸟,难望拼命追敌。别的追兵受了这一仗的影响,对农民军也有点心中畏怯,前边山路崎岖,万一再中埋伏,损兵折将,不惟影响勤王,反而要受皇上责罚,另一方แ面,他想着“流贼”分为两ä股突围,闯王未必在这一股里;如若在这一股里,前边所有山路已经有乡勇把守,定难侥幸逃出。另外,刚才连来两个报告也增加了他的幻想。他想今夜“流贼”死伤惨重,大概李自成不死即伤。想到เ这里,他向跟在身边的中军参将刘仁达说:
“没……没有看清剑鞘上有没有字。”
“遇见官兵你可得打头啊。”
“你一棍子就打死一只狼?”
“带来几匹,有几匹留แ在阳和。”
“出奇制胜,兵家常事,何谓孤注一掷?”
“小的只听说我家帅爷命他带上书信一封并有密话面谈,其他一概不知。”
“你们来了多少人?”
“一共五十个人。”
“是不是大队人马尚在后边?”
“请闯王休要疑心,确实并无别ี的人马。”
自成望着李过说:“你带着弟兄们往前去迎,我回营中等候。”
闯王说罢,就带着吴汝义แ、双喜和张鼐以及亲兵们转回营去。不到เ一顿饭的时候,王光兴来到เ了。闯王用冷冷淡淡的态度站在帐篷外边,刘宗敏等重要将领都各回帐中,暂不与他见面周旋。王光兴是一个ฐ二十三岁的青年,一见自成就满脸堆笑,赶快作揖叫着:
“李哥,你盘在这个僻静地方แ,叫小弟好找!小弟本打算回均州去了,昨日忽然听到百姓说你盘在这儿,小弟才有缘前来拜谒。李哥近来可好?”
“托福,一切还好。令兄可好?”
“托闯王大哥的福,他也很好,诸事尚称顺遂。”
闯王笑一笑,说:“是的呀,你们都做了官,自然诸事顺遂,不像我们这样日夜提防官军,不得安生。”
王光兴没有听明白自成说这话含有挖苦意味,赶快说:“家兄命小弟来见李哥也正是为ฦ着这事,想使李哥与贵营全体将士从今后不再东西奔窜,不得安生。”
“啊?……请,请到帐中ณ叙话。”
“请稍等一下,李哥。”王光兴向他的亲兵一招手,说道:“把礼物送这边来!”
登时有人牵骡驮子,有人牵马,来到เ闯王面前。王光兴笑着说:
“我来的时候,家兄知道李哥困难,特意叫小弟带来几石杂粮,几十匹绸缎,还有五百两银子,都驮在骡子上,另外还给李哥一匹战马。这实在不成敬意,只算是千里敬鹅毛,望李哥笑纳。”说毕,深深地躬身作揖。
闯王还礼,说道:“承令兄不弃,命贤弟远来相看,愚兄已是感激不尽。又蒙厚赐,更不敢当。不过我这里确实困难,贤弟既ຂ然远道送来,我就权且收下,改日定要重谢。”
闯王随即吩咐老营总管将粮、银等物收下。他把王光兴让进帐中,坐下之ใ后,笑着问道:
“老弟此来,有何见教?”
王光兴先不说话,取出王光恩的书信和杨嗣昌的谕降书递给闯王。自成看过,哈哈大笑,把王光恩的书子和杨嗣昌的手谕当面撕毁,投在地上,收敛了笑容说道:
“子盛,我原来听说杨嗣昌到เ处张贴告示,说人人都可招安,只不许我同敬轩投降,我认为他很知道我李自成的为人。如今他却改变主ว意,命令兄劝我投降,实在可笑。自成是甚等之人,难道你弟兄们也不知道么เ?”
“李哥,请你不要见怪。家兄同小弟一则ท是奉督师之命前来,二则也是出于一片好意,想替朋友帮忙。自从你于崇祯十一年春天离开四川以来,奔波逃窜,历尽艰险。从前跟着高闯王的那ว几股子,有的灭亡了,有的降了,只剩下你这一股。潼关南原一战,你只剩十八个ฐ人逃出重围。去年五月间你在商洛山中重树大旗,很快又陷人重围,无路可逃。上月官军一时疏ຕ忽,你从武关逃出,身边只剩下一千多人。三年来你一败再败,一度全军覆没,至今一蹶不振,苟延时光。可见天意人事,对你都很不利ำ。李哥虽系硬汉,这样硬干下去,自取灭亡,有甚好处?”
自成冷笑着问:“你还有别ี的话么?”
王光兴竭力装作毫无惧色,继续说道:“三天前听说你已๐经到เ兴山境内同敬轩合伙,我本来打算转回均州复命,不必再见李哥。昨天忽听老百姓说你从兴山逃回,盘在这里,使小弟不能ม不急来相见。请恕小弟直言,你如今的处境十分不妙。目前湖广、陕西、四川ษ的官军云集附近十余县,总数在十万以上。你既要逃避官军,又要逃避敬轩,处处陷饼,随时可亡,如其坐等灭亡,何如早日投诚,不失高官厚禄?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望李哥三思!”
自成忽地站起,一手按着剑柄,说道:“我兵团潼关南原的那天晚上杀大天王高见的事,大概你也听说过。你弟兄背叛义军,投降朝廷,为虎作怅,同大天王实是一类的人。今日你来见我,本应将你斩,以为叛变投降者戒。姑念你们原不是高闯王的人,暂留下你的一颗头颅,记在账上,让你回去向你的大哥复命。望你告诉令兄,务必将我的话转告杨嗣昌老狗:他不要得意过火,我断定他的下场不会比他的老子杨鹤1้好。也告诉你们老大说:我李自成继高闯王高举义旗,顶天立地,打不垮,压不扁,吓不倒,拉不转,同你们这班软骨头货压根儿不是一类人,走的不是一条道。你们自己贪生怕死,希图富贵,顿忘起义宗旨,向杨嗣昌摇尾乞怜,做了朝廷鹰犬,别梦想我李自成会照着你们的样儿学。你们自己把脸面装进裤裆ด里,头朝下走路,别人怎么เ也会那样呢?你们自己้不知羞耻,竟还有脸来向我劝降。哼,可笑!你回去,告诉王光恩:你们甘心做朝廷的小鹰犬决无好下场!”
1杨鹤——杨鹤于崇祯ງ二年以兵部有待郎衔任陕西、三边总督。他兼用剿、抚两手对付陕西农民起义。到崇祯四年,陕西农民起义已๐成燎原之势,朝廷将他下狱,滴戍袁州。崇祯ງ七年死于戍所。
王光兴被骂得脸红脖ๆ子粗,不敢怒,勉强笑着说:“李哥!咱们各行其是,请不要这样骂我。”
“各行其是?你说得倒美!忠奸不同,黑白各别ี,怎么เ能够把是非混为一谈?咱们既ຂ然起义兵,诛强暴,救世救民,凡是不畏ั艰险,一心走这条路的才算是,倒过头投降朝廷的就是非,就是不忠。说什么เ各行其是!”
王光兴被骂得无地自容,喃喃地说:“投降朝廷的不光是我们兄弟,连敬轩和曹操也都投降过。”
自成说:“对,连敬轩和曹操也都投降过。不管他们的投降是真是假,都不光彩,都是终身之耻。不过,人家如今又在剿杀官军,高举ะ义旗,你们哩?你们哩?你们驻扎均州,时时准备替朝廷打义军,做了朝廷的鹰犬!你们在今天不能够同他们相比!”
“李哥,敬轩想害你死,想吞并你的人马,你难道不恨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