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场里有很多苏联人刘占山特别羡慕那个大个子飞行员听说大个子立过战功。这个威武的大鼻子把飞机开到เ敌人上空一顿狂轰乱炸打得美国鬼子喊爹叫娘没炸死的也吓得把稀屎拉到เ裤兜子里。每当大个子驾机冲上蓝ณ天刘占山都很兴奋渐渐地他从心里认识到自己้站岗的重要性也提高了保卫机场的警惕性。
过一会儿刘占山感到热得不行他往灶坑那ว边溜一眼烧火的老头儿还在往灶坑里加劈柴。刘ถ占山心里说“妈的怨自己傻头傻脑แ图一时好受抢了个炕头儿看来这热炕头儿没法再坐了”
羊羔子挣胳膊没挣动他说“哎老嘿舍得穿新า鞋了是不是看到好看的女的有想法？”
拖拉机后面跟着羊羔子他穿一件灰色对襟布衫布衫是瞎爬子用带大襟的长褂改的挺合身。裤ไ腰长一些裤裆ด稍大也算很板正。羊羔子邋遢裤腿上全是泥土。
掌灯时分人们都集中在社部ຖ两ä盏马灯挂在两边门里的屋檩上灯捻被拨大屋里很亮堂。来开会的都是男人大多数带着蛤蟆烟有的用纸卷有的装烟袋顶梁柱上的火绳被抢来抢去显得不够用。
村里这边由孙胜才喊开会东大岗子那ว边十几户人家由马向春通知。
孙二牛给儿子起名叫有望贾半仙嫌这个名字不好听想了半天儿觉得没有不吉利的地方只好认可。在对待孩子上孙二牛格外细心倾注了全部ຖ心血。这个笨得出名的男人硬是从死神手里抢回一个ฐ活蹦乱跳的大小子。时间长了贾半仙和捡来的儿子有了感情也逐渐觉得这个ฐ不爱说话的男人并不笨还觉得有些事情瞒着她。
贾半仙刚ธ入花季一些游手好闲的男人便把目光从她妈身上向她转移贾半仙从他妈身上也学了些搬神弄鬼的本事跟着她妈在男ç人中ณ混吃混喝落下一个ฐ不好的名声。她妈死后贾半仙要嫁人和孙二牛见面后孙二牛听到เ一些风言风语也有人劝孙二牛不要沾这种女人。可是孙二牛只吐出一个字“行”很快他俩住在一起。
刘氏说“马向春没啥事刘ถ强可以回来了。”
她说“肖艳华命好从小没挨着饿又嫁到了好人家地里活不让她干屋里活何荣普也承担没挨过男ç人打吵嘴时也让着她吃穿比咱强让何荣普养的白白嫩嫩。咱们三十岁那时就像老太太了人家还像大姑娘身条也好脸蛋儿也受看都是前世修来的。”
一年夏天天气还不是很热爽人的微风把齐腰深的柳树条子吹得晃动绿草泛起轻浪。孬老爷在柳丛下的草棵里捡到两个绿皮野鸡蛋说了句“碰上个ฐ落蛋鸡”又继续寻找连着找到เ五个ฐ野鸡蛋。一对野鸭从前面飞起孬老爷认为ฦ前面会有野鸭的窝窝里会有成窝的野鸭蛋。当他走到野鸭飞起的地方แ时抬头看一看一看不要紧头发奓起来。
孬老爷叫刘宏财在刘ถ屯知道刘ถ宏财的人不多“孬老爷”却家喻户晓。孬老爷不到เ五十岁看上去像七十岁的老人而且总是那么老就象从来就没有年轻过。
在当时开会局的多是日本人或者是有权有势的汉奸和他们的近亲属其他人开会局会触犯满洲国的王法重者杀头轻者充当劳工。民间开会局的也不少他们一方面贿赂权势一方面躲避打击在那个混乱ກ的年代兰正称之为ฦ混水摸鱼。
开会局就是设赌场玩儿法和民间的玩儿牌不一样花点子也多。设赌方แ共设三十六门而参赌方แ每押准一门就可得到เ三十倍的回报如果正常投注的话设赌方干赚六分之一的赌资。而参赌的老百姓有的看不到这一点能看明白的也想赌一下运气终归有三十六分之一的幸运在里面。
会局的三十六门是十二生肖十二星象十二妖仙。前两个十二是所有会局通用如鼠、牛、金、木等等。十二妖仙各地用法不同黄岭和刘屯相近都是黄皮子、火狐狸还有成精的乌ไ龟和大叫驴。
村民都十分迷信这又给一些搬神弄鬼的人带来财路贾半仙的母亲就得到这方แ面的利ำ益。别人给她一些小钱她帮别人去蒙蒙不对也不要紧大多数村民都非常宽容。他们觉得设赌方也有神灵保护神与神也要较量失败的过错不能让野花一样的女人去承担。个ฐ别的赌徒损失太多但会在她身上找到一些实惠所有的矛盾和不快化解在萌芽之中ณ。还有一些人利ำ用押会的机会搞恶作剧他们到เ寡妇窗下耪地或者掏活人妻的裤裆ด明明是流氓行为往往被赌博中的迷信活动所掩盖天知道寡妇的门口和活人妻的裤ไ裆ด里会有什么？个别ี人迷信较深在寡妇窗下耪出草根也要认真地分辨颜色如发白他就押星象发绿色他会在十二妖仙中选出大乌龟。掏活人妻裤裆ด者行为恶劣遭唾骂也从未押中。
女人也参加押会的赌博这是她们享受自由á、民主ว的最佳时期。她们拿出积攒的私房钱买一两ä注贴子押得中ณ可以在丈夫面前炫耀押不中则白费了一年的辛苦。押会还能让女人和男人接触也有个别输红眼的女人让男人占到便宜。
就像做买卖一样买家永远没有卖家精明押会人求神敬鬼也好施用手段也好最终都是输而设会局者都会赚个ฐ钵满盆满。有文化又很聪明的兰正比别人看得清楚为设会局筹集资金他把家里的土地典当出大半用当地的话叫带上笼头给他当过长工的王显财也用笼头“牵”走了他的一部ຖ分田产。
兰正算计的挺好用设会局赚来的钱把地赎回来多余的钱再置一些田地赶上本村的黄氏财主ว最好能在这一带排上名次。可他忽视了自己้的失算没有考虑到合伙人中出了内奸。
设会局的人不怕押会的人多人越多赚项越大一个人应付不了兰正找了两个ฐ合伙人。他是大股东掌握会局的出骰子权。出骰子就是决定出哪门必须在投注结束前交到会局的掌局人手里然后用木箱封存。掌局人是庄家的内线但他表面上一手托两家如果遇上有钱有权的大赌家这个内线也帮不了庄家多少忙。
兰正办得会局非常兴旺三里五村的村民都来买贴子。也有人把买贴子叫买签一块大洋一注赌家可以买一注也可以买多注可以买多个ฐ贴子也可以把多注投在一个贴子上。对会局来说贴子卖得越分散风险越小最怕下大注的赌家把现大洋投在一个贴子上。
按会局规则ท庄家在抽签叫停前四小时抛出骰子封箱保存后不得更改。抽签停止时由掌局人报出押会者拿出贴子对照。
这四个小时抽签最踊跃连庄家都不知定数。
局外人不知道卖贴子的人都是庄家的下属哪门卖得多哪门卖得少都在庄家的掌控之中最终庄家会抛出卖得少的骰子。这样做会获得更大的利ำ润。
兰正把抽签的截止期限定在正月十五太阳落山时叫停。
那天晴朗微风送来早春的湿润和温暖押会的村民心情好办会局的兰正心情更好。太阳还有两ä杆子高兰正家的院子里挤满了人。
兰正从卖贴人那ว得到全部ຖ信息和同伙把各门的抽签汇拢一番确定出“大叫驴”的偏门。这一门卖出的贴子最少计算下来可以大赚一把。
就在叫停之前会局来了大赌家他是刘屯的财主刘有权下的赌注是两ä千块现大洋相当于整个ฐ会局资本的全部。这就是说如果刘ถ有权赌输会局又有一大笔进项如果被刘有权赌中兰正要出六万块现大洋这么多钱兰正倾家荡产也筹不上。
刘有权敢下这么大的赌注又迟迟不肯抽签说明来者不善。兰正意识到เ内部ຖ出了奸细他想改变计划但准备好的骰子以落入掌局人的手里而此时刘有权买了贴子。
情况危急急得兰正大汗淋漓棉裤内全是水。前来凑热闹的王显财问他“兄弟是不是要遭大难？”此时的兰正还报着算计不到就受穷的观念带着哭腔说“我八成叫别ี人算计了如果内部ຖ有人给刘有权报信恐怕我连活路都没有。”兰正求王显财出主ว意小声问“现在还有没有挽救的办法？”王显财摇着头埋怨他“说你后松你不信一个ฐ劲儿地穷折腾这可好折腾成一个ฐ败家子。”
兰正不认可自己้是败家子他把平生的聪明都用上终于算计出一个好计谋。让王显财把孙广斌找到เ身边对二人耳语一番最后嘱托“我兰正的身家性命全在你俩手上你俩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当红日接近地平线时掌局人报出刘有权押的独门“大叫驴”。掌局人不敢报出兰正的骰子越这样刘有权越逼他。掌局人偷看兰正兰正的脸煞ย白。
心已经凉透的兰正觉得要沉入深渊不甘心就此毁灭的他用一双凉手瞎抓挠只可惜连一根救命稻草也碰不到เ。就在这千钧๕一发之际村里响起枪声子弹穿过兰正家门前的柳树还打掉一个树杈。孙广斌发疯地呼喊“大事不好啦刘晓明带着快枪队抓赌啦……”会局内外的人都怕被刘晓明抓走当国兵落不顾押进去的赌资四处逃窜兰正趁乱ກ抢过骰子箱送进灶坑烧掉而赌资则被合伙人及刘有权带来的人洗劫一空。
搅闹会局是兰正的安排开枪人是王显财他的猎枪只能打单子其他枪声是王显财放的“二踢脚”。当时刘ถ晓明住在黄岭的村公所里并没带快枪队来抓人。
刘有权说兰正做了手脚๐上门要钱亏得刘晓明出面弹压兰正才得以脱身。刘ถ晓明不能白帮兰正的忙兰正把家里仅有的一匹老黄马给了他又送给他三亩最肥沃的土地。
设会局的失败没让兰正倾家荡产但损失极为惨重。戴笼头的地无法赎回连一家人的生计都显得困难。兰正不得以辞掉长工孙广斌为ฦ答谢和安抚他捉襟见肘的兰正给了孙广斌两年的工钱。
兰正对农活不生疏ຕ剩下的几亩地由他自己去侍弄。吃喝惯了的兰正观念不变还是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有人笑话他让他算计着把家业搞起来兰正摇头说不到时机。村里人认为ฦ他不再有翻身之日便把他“后松”的外号叫响。
败落的兰正如果踏实地过俭朴日子凭他的能力还有缓起的希望可兰正仍然吃喝玩乐่。他的吃喝玩乐不过份只不过落个好肚子。花销不够就卖地不几年就把土地卖光。没有田产的兰正做起了皮革生意靠聪明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可他总犯“后松”的老毛病很有起色的买卖没有做到底土改时落得一贫如洗。谁也想不到เ贫穷给兰正带来好运社ุ会的巨เ变把他从底层推到เ上层。定成份时给他家扛过活的王显财成了富农分子而兰正则是一个响当当的贫农。
兰正庆幸自己骄傲地对亲朋说“什么叫能耐？我这叫真能耐。虽然穷几天我也没饿着。他刘ถ有权押我的独门让我破产我一家老小吃得不比他家差ๆ。如今刘老财猫在低矮的土房里喝稀粥我今后还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由于兰正识字在土改中做了大量工作受到土改工作队的重视。他们帮兰正提高思想认识帮兰正靠近组织不久ื兰正成了黄岭村的头面人物。成立大队时周云调到拖拉机站上班兰正当上黄岭大队的党支部ຖ书记。
刚兴大炼钢铁兰正就把土高炉竖起来亲笔书写《破除迷信人定胜天》八个字让瓦匠镶砌在高炉烟囱上。字写得不咋样但口号很响充分体现兰正大炼钢铁的决心也体现黄岭大队社员们大炼钢铁ກ的热情。
兰正在高炉旁้建起食堂他非常得意地告诉从各小队调来的青壮年“从现在起你们就是炼钢工ื人互相称同志。同志们不用愁吃的咱们的食堂不但管饱还有鱼有肉只要大家好好干把钢๐炼出来同志们想吃啥就吃啥。”
人们吃着香喷喷的饭菜情绪非常高昂纷纷表示一定要多炼钢、炼好钢๐打胜钢铁翻身仗。也有人提出疑ທ问“炼钢需要焦碳我们这没有啊”兰正不以为ฦ然非常自信地说“我们就地取材嘛ใ没有焦碳咱们用木炭这地方แ树多为ฦ了炼钢可以随便砍伐我给大家撑腰没人敢阻拦。”
兰正给每个炼钢的社员发一根麻绳都是一般长他指示ิ只要树围超过绳长的都得砍回来。
和马向前一起伐树的是孙二牛他俩估摸着刘屯的大树砍得差ๆ不多了便把目光投在南岗子的大柳树上。大柳树盘根错节根部ຖ还有洞树洞里阴森森的胆小的人不敢看。马向前把锯片放在树根上用手抹去脸上的汗拉着孙二牛说“这几天太累了先歇会儿等咱俩养足劲儿再说。”他摸着树根嘟囔“这棵大柳树比孬老爷的岁数还大嘿、嘿也好要不是大炼钢铁ກ我还真舍不得砍伐它。”孙二牛故意逗马向前“我是外乡人对你们这地方了解不多听人们说这棵树有邪气我一见到เ它就瘆得慌你就一点儿感觉也没有？”马向前拍着树干说“有啥邪气？准是听你老婆瞎说。这棵树年头太久经过的事情多对它的说项也多现在嘿还信？兰书记的口号提得好嘿什么เ破除迷信人定胜天。”
孙二牛笑了笑又变得很严å肃用手指指大柳树旁边的那座孤坟意味深长地说“大柳树没了这座坟会显得更孤单。”
孙二牛的话让马向前愤怒起来他两ä眼盯着淹死鬼的孤坟大声说“就是周云让留着它也不知有啥用？嘿、嘿也好依了我早把它平掉”马向前走到坟边狠狠地踢荒芜的土丘。孙二牛过来劝他“一个大活人跟死鬼较劲你这是犯了什么เ病？”马向前蹲下身痛苦地说“因为这个ฐ淹死鬼我爹才被人害死的。”
孙二牛陪马向前蹲在坟边听马向前吐出心中ณ的苦闷“我爹是个ฐ倔人爱干倔事可他没有坑害过任何人刘屯没有人说他坏十里八村的人也找不出他的过错。为了养家他常到小南河背河。那是苦差ๆ事冰楂划腿也得在水里走他从没跟过河人多要过钱人家赏他多少是多少。你说他能ม为一个包裹去干那ว种杀人害命的事吗？”马向前用手拍拍坟包大声说“嘿淹死鬼你说说你是我爹害死的吗？嘿、嘿也好你死了不能说话你的魂灵也该说话还我爹一个ฐ清白”
一阵清风吹过把马向前的头发撩起来。马向前猛地站起身对着村里吼“嘿嘿他妈的拨浪头我爹和你无冤无仇你干什么เ往死里害他？”
孙二牛急忙把马向前拉回到เ树根上坐下劝他说“依我看何荣普有些委屈他被叫到เ乡里那也是身不由á己้抓你爹的又不是他是胡永泉派朱世文抓走的。”听到เ朱世文的名字马向前暴跳如雷大声骂“嘿他妈什么朱世文纯属刘ถ家的带犊子他本来叫刘辉是刘强的近族。这小子为了巴结有权人混口狗食吃不断地更名改姓嘿嘿也好他妈的有一天我一定宰了他”
孙二牛觉得马向前的火气很大自己劝不了他苦笑着改变话题“过去这么เ些年了事情还没搞清楚究竟是谁害得你爹以后会露出真相。你压压火气歇一会还得卖力气我俩还没完成伐树的任务。”
马向前猛转身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太阳顺手把锯片扛在肩上抬脚就往回走边走边说“嘿、嘿也好这棵树先留着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