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战争开始时，直军打得并不好，因为当时吴佩孚怕驻防河南的赵倜生动乱（赵与奉张有旧ງ，有二心），住在洛阳不敢动。直到เ陕西的冯玉祥（当时属于直系）出了潼关，并派张锡元和李呜钟两个旅先行到เ洛阳后，他才到了前线，并又急电张、李二旅星夜北上。本来，西路奉军得胜，直军已败，现在援军到达，便又重整旗鼓，“张旅加入西路正面出击，李旅๓则从大灰厂拊奉军之背。奉军方แ面认为直军已无力作战，有些麻痹了，现在看到大批直军忽然从正面打了过来，而且还有伏兵抄了他们的后路，被弄得莫名其妙，以为是中了直军之计，于是张景惠下令全线撤退……吴佩孚即令张锡元之旅迅前进追击，进入天津。这时京津间消息不通，因为东路奉军受西路败退影响急向后转，把铁路电å信都破坏了，因而京津隔绝。这时直军实际前进到天津的只有张旅，而奉军不知，几乎草木皆兵……”3
第一次直奉战争生在1９２２年，不过它的起因却早在两年前就出现了。“一九二o年曹、吴倒段之ใ役，由于当时总统徐世昌的袒奉，奉军进关，唾手而得京津，不但军事上坐收瓜分段派边防军的好处，而且政治上又使亲奉的梁士诒得以组阁。曹、吴看在眼里，恨在心中，而一时无可奈何，因此乃有一九二二年的第一次直奉战争和奉军的失败。”1很明显，那时曹锟、吴佩孚与张作霖的矛盾，还是权利之争，因为“自一九二o年直奉两方联合打倒皖系以后，共同的敌人没有了，从而双方又生了新的矛盾……总的说，直系扩张了陕鄂两省的地盘，而江苏又和直系接近（江苏督军李纯暴毙，直奉双方争夺他的遗缺，亲直系的齐燮元当了江苏督军，使奉方大为不满——引者），这使奉系很不甘心，甚至组织反直同盟，其中赵倜，卢永祥和旧交通系的领梁士诒等是这一同盟的重要分子。”2经张作霖举荐，梁士诒是这一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做了内阁总理的，因为他有那样的背景，上台之后自然处处向着奉系，为使其进一步展军力，曾积极为之筹款。后他的内阁又“有以开放盐行、管理缉私为条件借款九千万之事”，遭致吴佩孚的公开反对，吴通电指责梁的借款是卖国行为，并联合苏、鄂、赣、鲁、豫、陕六省督军省长电请徐世昌免梁职；同时声称在梁未下台前，他们将采取不合作态度，拒绝接受梁的任何命令。这么เ一闹，梁的日子固然是不好过的，张作霖也觉得脸上无光。其实，吴佩孚反梁还并不是重要的，他的主要目的还是反奉张，要夺权，他们当然很清楚，梁士诒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关键还在于他的后台张作霖。张作霖不甘示ิ弱，遂以“保卫京畿”为名，兵入关，并也公开指斥曹、吴作乱，破坏统一。直系军阀也不相让，驰电回击，内中有“大浩é之篇，入于王莽之笔，则为ฦ奸说；统一之言，出诸盗匪之ใ口，则为欺世”等语。张作霖闻知，火冒三丈，于是在1９２２年的四月间，双方便兵戎相见，互相攻杀起来。
至于张学良将军的丰功伟绩，他终身幽禁的历史悲剧，不也都是从不可能到可能ม，甚至成为不可移易的历史现实吗？
比如张学良，由于出身豪门，他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照说定会是无忧无虑、一帆风顺吧，实际不尽然。出生于荒凉的辽中平原一所普通民宅中的这个乳名“小六子”的婴儿，从他呱呱坠地的那个ฐ时刻起，世道就不曾有过片刻的安宁。就是在他父亲张作霖飞黄腾达时，张学良的处境也未见有多大的好转。那时家中虽然声势显赫，宾客盈门，可他由于少年丧ç母，顾影自怜，不无孤寂之感。
经反复会商，张作霖和他的谋士们认为，北京政府的局面确难继续支撑了，采取退回东北的策略是明智的。当然，这全是中国主权范围内的事，不能由á日本人指挥，所以他们于５月２５日表《北京政府正式宣言》复照日本政府，指出：东三省及京津地方均为中国领土，主权所在，不容漠视；对日本帝国主ว义制造的济南惨案，则ท予以谴责，提出“勿再有不合国际惯例之措置”。当然，他们对日本也还留แ有余地，如在照ั会中也表示，他们将考虑日方要求，准备撤回东北。
当时，日本的这个蛮横的《觉书》，也曾递交南京政府，可那时正热衷于与日本拉关系的蒋介石，哪敢同日本人交锋呢，所以对此露骨干涉中国内政的行为，竟也装聋作哑，一声不吭，只悄悄致电南京在日本的官员张群，让他转告日本政府，说什么เ“嘱作霖及时下野，自动退出京津，移驻关外，则全国之统一可不用兵，更何须出兵远征？”南京政府为ฦ了掩人耳目，后来虽然表了一份有关《觉书》的对日照会，但用词婉转，软弱无力。这样一来，也更助长了日本帝国主义แ的嚣张气焰，他们对张作霖软硬兼施，勒索敲诈，以便在东北取得更多的特权，并尽快实现其占领满蒙的计划。原来，日本政府早ຉ在1９1５年，就曾与袁世凯的北洋政府签订了臭名昭著的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卖国条约，这当中有七条是霸占东北的内容。后来，段祺ຘ瑞又与日本勾结，搞了西原借款，其中有个交换条件，即中国需承认日本有权在东北修筑四条铁路。但由于中国人民始终强烈反对军阀政府的卖国行径，二十一条和西原借款都未实现。但日本人并不死心，前些年他们之所以支持张作霖，目的还是想把二十一条和西原借款中一些条款变为ฦ现实。而这当中，他们最关心的就是东三省的路权问题，他们要垄断ษ铁路修建权。张作霖和张学良却要打破这种垄断，自办铁路，先后修了奉（天）海（龙）路和大（虎山）通（辽）路，日本人对此大为不满，张氏父子不予理睬。后来，日本人要求修吉（林）会（朝鲜会宁）等路，张作霖也总是含糊其词，能推就推，能拖就拖，致使日本吞并东北的计划无法实现。不仅如此，连1９２８年３月，张作霖为从日本人那ว里得到军费、与日军签订的《吉敦铁路延长垫款合同》，因后来决定不再同国民党军队作战，也单方面把这个合同取消了，并还有企图摆脱日本人、欲与英美等国联系、寻求新的出路的意向，比如“他热心开始与英国、特别是与美国人交往，在他自己้身边引进美国军事顾问”，并吸收美国银行投资，提议让美国人在东北修筑铁路等。这就更加激怒了日本人。以致日本驻华公使芳泽谦吉等漏夜晋谒，几番拜访，试探之不足，复加以威胁，提出种种无理要求，把张作霖也惹得火冒三丈，二人唇枪舌箭，生了激烈冲突。张怀英（张作霖的二女儿）如今还清楚记得：“从北京出前，日本驻华公使芳泽谦吉还找我父亲签字（签定‘日张秘约’，即履行郭松龄倒戈时所允诺的条件），谈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这事在成玄的《张作霖演义》中也有记述，据说作者早年有机会接触到张家父子，并广泛搜集了有关资料，虽为演义，但是在忠于史实的基础上写出来的。下面，我们姑引部分片断，权作了解这段历史的一个参考材料é。书中载道：
正在反日运动高涨之际，芳泽又来会见张作霖，气势汹汹地问道：“满蒙形势日趋混乱，阁下怎样对待这一问题？”
老张说：“老百姓这样强烈地反对贵国，我嘛ใ，我只能觉得很遗憾。”
芳泽说：“阁下应该断然加以制止才对。”
老张说：“我看，我们的谈判暂停一下，事情也就可以平息了。”
芳泽面色不悦：“这么说，阁下不是有意姑息这次暴乱吗？”
老张也沉脸说：“请不要误会。现在老百姓很不好对付，如果强行制止，恐怕事态越闹越大了。”
芳泽以威胁的口气说：“此次田中相决心解决满蒙诸悬案，如果再行拖延，恐怕大大有碍我们的‘友好邦交’，对阁下也大大不利ำ！”
老张眨眨眼，故作糊涂ิ：“唔？还有许多悬案？这我不很清楚。既然是东北的问题，就请阁下先回奉天，与交涉แ总署谈谈吧！”说罢端茶送客。
芳泽捋捋小胡，冷笑一声：“阁下这样缺乏诚意，本公使非常遗憾ย！”说罢愤然离去。
日本人见张作霖居然态度强硬起来，当然不能就此罢休。但一时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把这一次谈判ศ暂时停顿下来，另作打算。
北京政府反对日本干涉แ声明表之后，芳泽立即通知张作霖，约定当晚会谈。老张料到一场当面冲突已๐难避免，为了故示ิ镇静，晚饭后他邀来梁士诒、李宣成等几位客人，在纯一斋里打牌消เ遣。麻将刚打过两ä圈，承启官进来报告：“芳泽公使来拜访大元帅，现在大客厅等候。”梁士诒等把手中麻将推倒，站起身说：“雨帅有重要公事，我们改日再玩吧。”老张挽留说：“我和这个日本鬼子没什么可谈的了，应酬几句就完，回头咱们接着打。”
芳泽在客厅等得很不耐烦，暗道好个张作霖如今连外交礼貌都不讲了。半晌老张才慢慢腾腾地走了进来，点点头说：“对不起。”
会谈开始便针ฤ锋相对。芳泽沉着脸说：“阁下表的声明，本公使深感遗憾。”
老张白了公使一眼说：“贵国政府表什么เ觉书，也让人很不痛快。”
芳泽说：“帝国政府的警告完全必要！”
老张说：“未免管得忒宽了吧？”
芳泽摇着头说：“阁下如不反省改变态度，继续与帝国合作，恐怕后果很不好吧？”
老张说：“我从前和你们合作得够多了！谁吃亏谁占便宜都心里有数，我是打落门牙合血吞！”
芳泽龇牙一笑：“正因为阁下曾和我们合作得很好，所以十分关心此次战乱，对双方出警告。”
老张说：“好个双方，连我也被警告了，这还算什么朋友！”
芳泽说：“请不要误会，我们对阁下是友好的劝告。
因为大势已难挽回，为使战乱ກ不波及满洲，为ฦ保护贵我双方的权益，阁下只有撤回关外才算明智。”
老张说：“你们说得容易，仗还没有打完，我能白白认输吗？”
芳泽冷笑：“阁下应该清醒些，你们能ม打过北伐军吗？”
老张大脖筋突然一蹦：“这不劳邻๑居操心。打打看吧！
打不过他们，我再撤回去也不晚。”
芳泽一字一板地说：“到那ว时只怕你过不了山海ร关了！”
张作霖把脸涨得通红，不觉拍拍桌子：“这是什么话！
关外是我们老家，愿意什么时候回去都行，谁还敢拦路不放吗？”
芳泽摇着头把手一摊：“好了，好了，先不谈这些了。”
他从文件包中取出那份郭军反奉时张作霖与关东军代表签订的“合作”密约，放在桌上往老张眼前一推说：“趁阁下还在北京之ใ际，请把这份由您个人签署的条约，改为北京政府签署的正式条约。没法子，时间不多了，务请马上办理！”
老张把密约拿在手中，眨着眼说：“不要急，先放在这吧！”
芳泽见老张又要推拖，顿时脸色青，拍着桌子再作威胁：“你这样态度不行！现在本公使代表帝国政府，正式向你们提出另一严å重事件！”
老张把眼一翻：“又是什么เ事件？”
芳泽说：“张宗昌的队伍在济南杀死五十多大日本侨民，张是你的部下，你必须对这一事件负一切责任！”
老张勃然大怒，霍地由á座上站起把手中的翡翠嘴旱烟袋猛往地上摔去，顿ู时磕为两ä段，声色俱厉地指着芳泽鼻子说：“岂有此理！这件事一无报告，二无调查，空口一说，我他妈负个ฐdiao责！”说罢丢下芳泽，怒气冲冲走出客厅。芳泽向门前赶了两步，咬牙切齿地大喊：“张君，你可不要后悔！’
张作霖这一顶ะ，就把日本人彻底得罪了，早就对张作霖失去信心、想要甩掉他的日本朝野，闻讯大惊。尤其是与张作霖素有矛盾的日本关东军和其中的少壮派，更加难以容忍，他们早ຉ就认为ฦ芳泽和东京的官员对张作霖太软弱，不赞成只通过外交途径解决问题，而是急于出兵占领东北，不许任何军队再进入东北，这也包括张作霖的部ຖ队。但张作霖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又决定要返回东北，这样矛盾就更激化了。而从日本政府来说，则ท认为张作霖对他们不仅成为无用的人，而且还是个潜在的威胁，所以对于关东军准备用非常手段来对付张作霖一事，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
对于日本人可能会制造事端，以阻挠他撤回东北的计划顺利实现这一点，张作霖不是没有想到เ。但他最初ม之所以还有些恋栈，倒还不是因此之故。那主要还是因为ฦ他当时的“安国军政府”，在那会儿还是权倾一时，实际是代表中华民国行使总统权的，他虽名为大元帅，其实就是大总统，这个荣耀的得来，并不容易，要让他拱手让出，他怎么舍得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是年轻的张学良洞察幽微，沉着冷静，认为保存实力是比什么都重要的，所以力主息战议和，退兵关外，而且行动愈快愈好。张作霖如果听从了儿子的建议，不是犹犹豫豫，而是抢在日本人阴谋付诸实施之前赶回奉天，这一震惊中外的谋杀案也并不是不可避免的。遗憾的是，他过于自信了，总认为他有几十万军队，日本人虽然可恶，但还不致于会直接谋害他的性命。所以，他总是忠言逆耳，不把这当回事，认为谁想打他的主意，并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在几经犹豫之后，终于同意离京返奉了。但却坚决反对改变返奉路线。他错误地认为，明人不做暗事，他并不是被打败了，而是为了国内和平，主动返回东北的，所以他不能灰溜溜地走。当然，若认为他心里很踏实，毫无一点顾虑，那ว也不是事实，可惜的是，他的释疑不是靠科学地分析判断，而是把宝押在虚幻的占卜和运气上（“他非常迷信，逢有大事必卜卦决疑ທ。这次回东北也是如此，找来在府右街的他所信任的卜卦之士张半仙摇卦，以选择出行的良辰吉日。张丰ถ仙说当日下午七时动身为吉时，张作霖毫不思索就决定当晚即1้９２８年6月３日下午７时离京返奉。2张作霖是六月三日离开北京的，这无分歧，但他究竟是几点动身的，却说法不一此为ฦ一说；另外也有不少人说是半夜或“六月三日凌晨1时1５分”3等），怎么会不出问题呢！
在离京前的一天晚上，张作霖与儿子曾有一番๘不无隐忧的不同寻常的谈话，把张氏父子，特别是张作霖的心态，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了：
张学良先把关内各派势力说了一遍，摆出不退出关外的利害关系，并分析了美国、日本在明争暗斗，他们都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势。
张作霖听着，捋捋胡子说：“难道说他们尖，我们傻，我们肚里比他们肠子弯弯少，我们在军事上有足够的力量。”
张学良这才凑近说：“知彼，还要知己。大帅，我们的军心不稳，有动摇。”
张作霖再也坐不稳太师椅子了，双腿一弹跳下地说：
咱爷们这棵大树还撮着，猴孙就要散吗？！”
张学良把两手一掐拢说：“眼下国民军、北伐军牌子挺亮，对我们冲击太大，如果我们退回关外，东北这块地盘就是一个圈。”
我懂！小六，咱们爷们有不得不出关的苦衷。我不离京，一切妥协和其他事件均无从说起，对头吧？”张作霖说完直叹气。
张学良连连点头……
张作霖又叹口气说：“这走要有个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