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还了。”
岫出说：“不闷。从来不闷。”
孙晓南是岫出从初中开始的好朋友，长她两ä岁，是所有朋友中对岫出最好的人。岫出曾经要她不要对自己这样好，因为ฦ怕失去后会受不了。孙晓南却说，岫出永远不会失去她。孙晓南可以记得岫出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什么都总是先替岫出着想，甚至十分宠着岫出。岫出的要求，孙晓南未曾拒绝。当然，岫出也回报了她最真诚的友谊。她认为她们两个人的友谊是纯真无暇无私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友谊。
火车一路向北，郑岫出归心似箭。她从未这么久地离开过家，在学校的半年里，生了许多事，认识了许多人，她不好意思承认，但这5个月的大学生活确实让她感觉伤痕累累็，身心俱疲。7个小时后，岫出回到了自己的小城市。看到站台上等待的父母，岫出有点想哭，但还是笑了。
这天下午阳光很好，岫出和隋丹丹在校园内闲逛，两人决定去市转转。走到เ家乐福门口，岫出看到徐老拎着购物袋准备出来。岫出刚想让路，徐老却蹒跚着笑眯眯地侧过身，示意两位女士先进去。岫出随着隋丹丹走进去，然后平静地回过头说：“谢谢您，徐老师。”
2个ฐ月过去，岫出对这所学校渐渐熟ງ悉起来。
可这一天的太阳尤其的毒。岫出感觉自己已๐经透不过气来，汗水顺着脸颊流到เ衣服里，火辣辣的。教官好像还没有休息的意思。岫出眯起眼睛，抬起头望着天上的太阳，看到เ金色的光线变成一团团色彩缤纷的光圈，她感觉到了轻微的眩晕。突然，她听到后面的惊叫声，扭头现身边的隋丹丹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似乎已๐经失去了知觉。领拳的女孩三步两ä步地跑了过来，和岫出同其他几个ฐ女孩一起把隋丹丹抬到了阴凉的地方。领拳女孩不住地在隋丹ล丹额头和脸颊๐上拍水，嘴里念叨着，“怎么还不醒呢？”，岫出头不抬眼不睁地说：“试试檀中穴”，然后指指隋丹丹的胸ถ口说“这里”，领拳女孩狐疑地看看岫出，想了想，拿指尖在岫出指的地方แ用力地戳了两ä戳，隋丹丹ล“呀”的一声就睁开了眼。岫出咯咯地笑了，心想：这么重的两下子可够丹ล丹受的。隋丹丹ล缓了缓，扶着岫出坐了起来。本来在一旁惊慌失措的年轻教官看到隋丹丹醒了也松了一口气，说：“你再休息一下，你们几个，归队！”岫出她们听罢就站了起来，隋丹丹拉着岫出的胳ฑ膊说：“你再陪我一会儿嘛ใ。”岫出轻轻地抽出胳ฑ膊，为难地说：“不行啊。”
她走路时，是左ุ手和左腿一起伸出，右手和右腿一起伸出的，平时看起来不明显，走正步的时候就很怪异了，教官就让她们那一排反复地练，姑娘们怨声连连。周围不时传来一些笑声，说那女孩“像鸭子一样”。岫出没有笑，她能感觉到女孩的屈辱和无奈。在这个ฐ社会上，人总是要遵循一定的规则的，比如别人都是左脚右手交替着走路的，你就不能伸出左脚的同时伸出左手，尽管你也会走路你也能ม走路。如果你不按照ั这些规矩来，势必是要遭到嘲笑或唾弃的。
“海鲜。”
在必胜客，岫出看着许玫吃完了两份披萨。
许玫用纸巾擦完油乎乎的手，满意地喝了口果汁，说：“真好吃。糟了，这下要长胖了。”
岫出说：“你的手又细又长，恐怕今后想胖都难。”
许玫拉过岫出的手说：“来，让我看看艺术家的手。又白又嫩，十指尖尖的”，然后不断摩挲着，“姐再给你摸摸骨。命不错啊！”
岫出无奈地说：“要是换个性别，你这种行为ฦ就叫‘流氓’。”
许玫哈哈一笑：“宝贝儿，我就是女流氓。”她又认真看了看岫出的手，说：“岫出啊岫出，你的画怎么เ画得那么好啊？”
岫出把手抽了回去。“你先告诉我你篮球为什么打那ว么好。”
“这个容易。我中学七年有六年在校队，经常打联赛。知道吗，我妈是篮球教练。我不是体育特长生，但打得可不比她们差啊。”
“现在还打吗？”
“很少打。岁数大了，不中ณ用喽。”接着许玫眉毛一挑，说：“该你了！”
“和你差不多。我父亲喜欢画画，从小我就画。”
“我不太懂画画啊，带颜色的那种你也会吗？”
“还好。我还是最喜欢水墨画，很写意的，但是外国人看不懂。他们更喜欢油画ฑ。”
许玫开玩笑地说：“才女啊！才女，琴棋书画你都会吧?”
岫出微微一笑：“不敢当。琴只会钢๐琴，还是西洋乐่器；象棋下得一般，围棋倒还可以；书法和画画也只是皮毛罢了。”
许玫摇头感叹：“你还真会啊！服了气了！”
郑岫出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坐姿，用手支着头。
许玫问：“累了？”
“有点。”
“那我们回去吧，你可以睡个下午觉。”
岫出摇头，“我白天睡了晚上再睡不着的。轻度神经衰弱。”
“挺痛苦吧？”
“习惯了。”
“奇怪，你神经衰弱还能考那么高分，把琴棋书画都弄那么明白。我也神经衰弱算了！”
岫出笑了，“从小就这样，早ຉ都习惯了。这还是好的，我妈妈已经很感激上天了。”
“我没太听明白。”
岫出看看许玫清澈的眸子，正在想“我可以信任她吗”，然而许玫并没有深究，只是感慨道：“凭你的分数，上这种二流学校有点可惜了。怎么เ不复读呢？”
“运气不好呗。”
“复读跟运气没关系吧。”
“不无关系”，顿了顿，岫出问：“想知道吗？”
“特想。”
“怎么说呢，我们家有家族遗传病，男孩遗传得严重，女孩比较轻。所以我妈妈知道我是女孩时真的非常高兴，她一直特别ี的担心。我爸爸很长时间都很好，但我们都知道病是早晚的事。直到เ我高考的前一天。”
“天啊。什么เ病啊？”
“他疯了。”看着许玫惊异非常的表情，岫出轻轻地说：“郑家的家族遗传病是精神病。脑部神经元群阵性异常放电å，过度兴奋，不过不很严重，不至于杀人放火的。郑家的男孩个ฐ个才华横溢，聪明绝顶，但都逃脱不了这种疾病的纠缠，年纪越大就会越严重，越来越孤僻，越来越暴躁。我清楚地记着我爷爷在家里摔盘子摔碗的样子；女孩会轻很多，我的姑姑和姑奶奶们都还好，我也只有轻度的睡眠障碍。”
“高考前一天。那ว你肯定考不好了。”
“是啊。我们省那年是提前报志愿的。我报了最好的学校”，岫出做了个鬼脸，“没考上。考试前一天晚上，把爸爸送到医院后，妈妈坚持让我回家睡觉。怎么เ睡得着呢。第二天答着答着英语还哭了。我当时以为我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真遗憾。你可以重读一年的啊。”
“很想，但是不能ม。我爸爸当时的情况很不稳定，特别是知道我高考落榜ึ后。妈妈照顾病人已经很累了，我实在不忍心再给他们增加一层心理负担。后来这个学校打电话给我，问我来不来，我说‘去’就来了。即便是比这还要差ๆ的学校我当时也会去的。”
许玫点头。
回去的路上，许玫说：“岫出，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岫出笑了，“你说啊。”
“我听说神经病的孩子如果不是神经病，就会非常聪明。”
“我也听说过。”
后来的日子，岫出经常和许玫一起出去吃东西，两人的共同爱好就是品尝美食。稍有不同的就是，岫出喜欢吃却吃不很多，而许玫的食量用岫出的话讲“大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