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补充道：“阿姨，我小舅他们不知道我在这里做兼职，请您……”我迟疑了一下，不知她会不会替我保密。我故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陈阿姨听到，她正在给一位顾客介绍几本书的内容。
我的眼前一亮，有些惊讶，我说：“戈阿姨，您来买书啊。”
他笑了，“沐沐，你以为我还是小学生吗？”
这种感觉真好。充实的感觉，创造出价值的感觉，虽然，只是小小的满足，但依然带给我一丝丝喜悦。
她没有回话，肩膀颤抖得更厉害，想必是在大哭，只是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出声音。
现在觉，我还是喜欢与快乐的人在一起。快乐่像甘露，可以滋润人的心田，但惆怅似瘟疫，可以传染，让人一病不起，甚至身心交瘁。
不久ื之后，小舅托他的同学给我找到一所小学，让我跟着读六年级。但是学校离小舅家比较远，小舅对我说：“你骑自行车去上学吧。”
我点点头，回答：“喜欢。谢谢舅妈。”此时，我在想，不知现在胖大婶对我的离去，是遗憾不已，还是暗自庆幸。总之ใ，我又换上了另一个女人给我买的新衣服，开始了新生活。
我妥协了，但有一个ฐ要求：每天回家看看奶奶。
我没有躲闪，而是闭上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那时，我在想，如果我的耳朵也听不到声音该有多好，我的世界将会一片安静。
爷爷不知何时回来了。他走过来，扫了我一眼，又冲奶奶骂了一句很难听到话，然后，走到自家门前，坐在小板凳上。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大烟袋，抓了一小啜磨碎的烟叶，盛在烟杆的一端，点燃了烟，接着开始抽。
胖大婶子强颜欢笑，丢给妈妈一句话：“看好你家的丫头，经常把东西弄丢了，可得要管着点了。”然后离去。
我不想那么เ残忍，在他刚ธ从监狱回到家，逼他解决以后的事情。也不想在这个值得纪念、值得庆幸的夜晚，两人一同坠入痛苦的往事里。今夜，我只求平平安安，不求轰轰烈烈。
我轻轻一笑，没有说话，低下头，从他的腿上下来，坐在他的身旁。我说：“那ว个孩子怎么办？想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回答：“很好。”然后转过身，打算走。
两年的时间，竟然把他改变成这个样子。脸上的沧桑多了一层，淡漠的眼睛变得淡定自若。他刮过胡子，但脸上却有划痕，上面渗出斑á斑血迹。一直紧闭的嘴唇终于出现了动静，微微抖动了几下，欲言又止。
于是，他整了整衣领，清了清嗓子，然后，迎着冷风，想给一位小孩子讲童话故事一样，绘声绘色地说：“从前，一只猪妈妈生了三只小猪仔。有一天，它对三个小猪仔说：你们长大了，要自己学会生存，现在就出去闯荡吧。三只小猪仔有些害怕，但还是离开了妈妈，分头行动。
老大在森林里面盖了一个草屋。一天晚上，有一只大灰狼来到它的门外说：小猪小猪，快开门。小猪说：我不开，开了你就把我吃了。大灰狼说：再不开门，我就把你的屋子吹倒。说着，大灰狼就把毛草屋吹翻在地，把大猪仔吃掉了。”
说着，他转过头问我：“听着吗？”
我说：“听着呢，你的笑话讲完了？”
他说：“没有呢，仔细听着，别打盹。”
我说：“怪不得一点都不好笑呢，那你继续讲吧。”
他又开始讲了，声音更夸张，可能ม是在烘托笑话的气氛。我想，他可能ม意识到เ自己的这个笑话所带来的效果并不理想了。不过，却是一番自我陶醉的样子。
他缓缓地说：“老二呢，也在森林里盖了一个屋子，但不是草屋，而是木屋。一天晚上，那只饥饿的大灰狼也来找它了，它站在小猪的门外说：小猪小猪，快开门。小猪说：我不开，开了你就把我吃了。大灰狼也威胁它说：再不开门，我就把你的屋子吹倒。说着，那ว只大灰狼就把木屋吹翻在地，第二只小猪仔也被吃掉了。”
我说：“可怜的两ä只小猪都被吃掉了，一点都不好笑。”
他说：“别打断我的思路。”然后，又开始讲：“老三在森林里面盖了一个ฐ石屋。那只贪婪的大灰狼也是选择晚上作案，它来到小猪的门外说：小猪小猪，快开门。小猪说：我不开，开了你就把我吃了。大灰狼说：再不开门，我就把你的屋子吹倒。说着，大灰狼就鼓足腮帮子吹，但是石屋纹丝不动。大灰狼无计可施，在石屋周围急得团团转。突然，它看到石屋顶上有一个大烟囱，于是，兴高采烈地跳到屋顶ะ上，爬啊爬啊，终于爬到烟囱顶上。然后，大灰狼阴森森地说：小猪，我来了。大灰狼嘴里的口水掉在烟囱里，它顺着烟囱跳了下去。”
讲到这里，春刚突然停了下来，声音嘎然而止。
我问：“然后呢？”
他神秘一笑，“你真的没有听过这个故事吗？”
我点了点头。同时，禁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嚏喷，射出几滴鼻涕。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样，我赶紧拿出手帕擦。
他说：“正在小猪紧ู张得浑身打哆嗦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你猜怎么เ了？”
我说：“大灰狼被烧死了。”
他说：“完全正确！烟囱下面是一锅烧开的水。滚烫的水把大灰狼煮熟了。”
他自顾自地乐了几声，转头又问我：“好笑吗？”
我说：“嗯，很好笑。”
在我小时候，妈妈给我讲过类似的小故事，还有狼外婆等。春刚认真地把他的笑话讲完了，我也配合着他，笑了笑。心里涌出暖暖的感觉，但这种感觉瞬间消เ逝，随后而来的是隐隐的伤感。在这样一个冷风呼啸的冬夜里，幼年的回忆片段被不经意间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