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点二十就到了，普天成收起手里的材料，往十楼ä去。按说这种事，让秘书小曹去干就行了，但普天成坚持一个原则，自己้能干的工作，绝不让秘书代劳，特别是每天例行公事到เ两ä位书记办公室了解工作安排，还有重大活动时的提醒，他都亲自去。
普天成收回心思，开始处理文件。秘书长这个工作，一半时间是在文件堆里度过的，省里各部ຖ委上报到省委的文件还有要报到เ中央部ຖ委的文件，第一个读者总是普天成，有时候分管的副秘书长也会把把关，但仅仅是把关而已，文件最终定型，还得普天成说了算。好在，普天成习惯了这份工作。普天成以前看见文件就头大，特别是在吉东工作的那几年，他在全省率开新风，下决心要压缩文件，整顿文山会海，一度还取得了成效，被当时的书记吴玉浩表扬过。但随后他就现，压缩文件就等于压缩自己้的政绩。因为所有的工ื作都是以文件的形式来陈述的，上级检查工ื作，也是以材料和文件为准。你干得再好，没有过硬的文字材料，你的功劳就会减少一半。还有，上级布置的各项工ื作，最终你落实没有，落实到啥程度，不是以实绩为标准的，而是材料é。有些工作你没干好，甚至就没干，但有过硬的材料，上级照样可以肯定你。有了这些认识后，普天成不那么反感材料é了，也不再提“文山会海”四个字。他现，这四个字越强调，涌ไ来的文件或会议就越多。他在省政府的两年，材料水平提高不少，对文件把关，能做到滴水不漏的程度。就连研究室那ว帮笔杆子，也不得不佩服他。普天成嘴上说，自己这方面是学生，需要跟笔杆子们不断ษ学习，心里其实嘲笑，什么学习，天下文章一大套，就看你会套不会套。事实也是如此，好的材料é，关键有两条要把握住，一是吃透上面的精神，不论省也好，市也好，自己出台的东西很有限，大多都是根据上面的精神出台一些文件或规定，只有把上面的精神领会透，你才能ม写出好的材料来；另一点，就是准确把握主要领ๆ导的意图。表面看，材料或文件是给下面的，是让下面的人学习或贯彻的，其实不然，对写材料者来说，你面对的始终是一个人，就是让你着手弄材料的那ว个人。就他个人而言，过去是省长宋瀚林，现在是书记宋瀚林。省委出去的每一份材料，甚至省里出去的每一份材料，特别是报到中ณ央部委的，要体现的，不是全省人民的意志，而是书记宋瀚林的意志。如果你把这个弄错了，你的妙笔再能生花，也生不出一朵有用的花来。省委政研室原来的主任老瞿，号称“海东第一笔”，吴玉浩书记在海东时，所有的讲话还有向北京方面的汇报材料，都出自他的手，为此他在省里很狂，原秘书长郭顺安都要让他三分。一般在酒桌上，只有下属给上司代酒的理，绝没有反过来之说，可是只要老瞿跟郭顺安在同一酒桌上，准是郭顺安给老瞿代，为此还闹了不少笑话。吴玉浩调到北京后，宋瀚林非常器重老瞿，把他继续留在政研室。谁知老瞿连着弄了几个大材料，都没能ม过关，最后一次，还把宋瀚林惹怒了。为啥，老瞿恃才自傲，不求进步，还抱着原来老一套，对省委新一届班子的思想、作风还有工作思路关注不够，写出来的东西仍然停留แ在原来的水平上。不是说原来的水平不够，关键是原来的思想都是吴玉浩é的，现在必须换成宋瀚林的，老瞿这方面既固执又愚顽。结果，宋瀚林上任两个月，就把老瞿海东第一笔的使命结束了。老瞿提前退休，他梦寐以求的海东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兼《海ร东日报》总编辑的梦，也只能到此为止。
遗憾的是，信中没提金嫚，也丝毫没涉及他个人生活作风问题，倒是在信的末尾，提了一段话：任人唯亲，大肆培植亲信，在吉东上下建立自己้的关系网。
普天成对着话筒呵呵了两ä声，“还能忙啥，你忙啥我就忙啥呗。文件小安跟我说了，马上就看。”
陈旧而不耀眼，古朴而不张扬，老成持重，四平八稳，虽左右摇摆却不失中ณ心。头颅高昂，预示ิ着要想戴红顶子，就得伸头去要，去争；大肚稳重地放在地上，意味着要想做得稳，还得根基深。无论色调还是造型，都蕴藏着大智慧。
然后，他就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失神起来。
普天成本不想打断马效林，一听他又用姓徐的三个字，恼怒地提醒一声：“什么姓徐的，他叫徐兆虎！”
十二分钟后，谈话终于结束，先出来的是余诗伦，一场谈话让他精神抖擞了不少，进去时还萎靡不振的脸，这阵已容光焕。看来人就是不能ม见大领导，一见大领ๆ导，身价好像立刻增了不少。普天成顾不上研究余诗伦，紧ู着步子过去，跟刚刚走出会客厅的瀚林书记说：“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常务副校长李云良紧追过来说：“秘书长，给我们一个ฐ机会吧，让长在这儿吃顿午饭。”普天成白了一眼李云良，冲秘书董武说：“车我已经叫好，你在前面走。”瀚林书记似乎从普天成脸上意识到什么，没说话，步态沉稳地跟在秘书后面，往楼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