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下有对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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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据说是余瑞聿的最爱,他常常用他那独特的吊丧ç似的嚎叫声一遍一遍的唱到昏天暗地为止,往往一个ฐ教室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离骚”轻柔柔慢悠悠的吟读《诗经》或《楚辞》为他伴奏。每次我逃离教室的时候总会无຀限感慨的想到胡秋兰,总会无比同情的思考:她为了余瑞聿那般卖命的苦练《天涯》,余瑞聿到底知不知道呢?

胡秋兰把书๰交给我的时候,眼神๰前所未有的怨毒(也๣许是因为我以前跟她没什么เ交集,基本没有正脸຀瞧过她——再纠正一下,是基本没有见过她的正脸)。我基本上是瑟瑟抖着接过书的。一则ท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余瑞聿还回用怎么恐怖的字眼来诗化我;二则因为ฦ我还法胡秋兰。说也奇怪,胡秋兰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生,个子矮矮的,人长得朴朴素素的,(照宁儿公开的说法就是极度乡๥村),偶尔拿点奖学金,不在学生会里招摇也๣不在任何社团里胡混。但我就是怕她。可能因为ฦ她说话的语气总是让我不寒而栗。她总是以新闻的情态和我打招呼。说起话来是时候更是跟新闻联播没两样。每次都让人以为寒流下来了。她和吴缘一个寝室,因为ฦ我经常去找吴缘,所以便经常见她,但没有正面交锋。充其量我和她也只是点头之ใ交。

然后,我听见庆琳对远钧说“我爱你”,对李政说“谢谢你来看我”我带着一种达成心愿的满足和感动,一把鼻涕๓一把眼泪的祭຅奠我心目中真正的爱情。与此同时,我泪眼模糊的看见吴缘扶了扶眼睛,我试图透过镜片揣摩她眼底的真情,但只看见挡住了视线的白色烟雾。

女主角宋庆琳同时拥有两ä个出色的恋人,李政和赵远钧。赵远钧是个混混出身,没什么文化,和名牌大学毕业的庆琳有着不短的距离。但他对庆琳的爱是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为了心爱之人,他拼命的充实自己,提高自己้,为了让自己成为级模特儿,有爱庆琳的资格,他不惜给贪婪奸诈的老板罗祥๷亮下跪乞求:请你栽培我!终于,他可以和轻敌站在同样的舞台上一比高低了,然而,庆琳却一脸坚定表情的选择了她心目中优秀能干讨女孩子喜欢的白马王子李政。

“这有什么เ,谁不知道老章那号人,排除异己当然要用传统手段。”婕婕已辞去了班委职务,当然有资格展开她那惯有的不屑表情。

“嘘——关门!”鼠他妈打了个手势。

像吴缘那ว种外象沉闷的人,从不主动和人搭话(军训那次除外)还是惹来不少爱慕者,我这种叽叽喳喳的人自然是难逃劫数。宁儿早就说过,天底下但凡是公的都不是好东西,至少到现在为止我基本认同。我是84๒年出生的,是这群女孩中年龄最小的一个ฐ,本来大可不必着急,但此时却特别着急着想给自己找个依靠。因为ฦ我实在不想再打地道战了……如果再那些歪瓜裂枣这般爱慕下去,我迟早要优先考虑挖个ฐ地洞钻๵进去。

听完电话我还想睡,八百年前๩就已整好床铺外出了的薛存领着吴缘和闵婕进来了,如果再加上外出旅游的邢ฦ美美,福建籍新生便到齐了,我们可以就地开老乡会了。邢ฦ美美,人如其名美丽ษ迷人,说得一口标准流利的京式普通话,据说台风也很不错,播音主ว持全不在话下,大大有别于我们这四个Zຐ、c、s、Zh、ch、sh严重不分的福建土著。可就是太早背叛了我们——她便是一早转到เ商英系的文艺股长,也๣是我跌跌撞撞掉进培才学院后认识的第一个老乡。当时她妈妈也在场,带着一种居高临ภ下的和蔼笑容朝我伸出了慰问之爪,我极不习惯的同她握了握手,心里极度别扭,这时邢美美蹦到我跟前笑成一朵玫瑰花说,嗨,美女,我是邢ฦ美美。我瞄了一眼只能说不敢!在你面前๩我简直就是一丑小鸭,你的名字真不是白起的!后来经过多方总结我才知道,邢美美当时的话并不是有意识的在赞我美,而是习惯性的把所有母的生物称为美女,公的称之帅๩哥,不管对方有多么貌不惊人更不管别人听了倒不倒胃口,她始终坚持她的基本原则以美女帅哥为中ณ心背景衬托她的分外妖娆,风雨无阻雷打不动。美女帅๩哥的名词在她的高频率使用下渐渐成了纯粹的性别ี区分词汇,这是后话。邢美美的成功转系后来也成了我庆幸不已的一件事。因为ฦ我的呢称为“美眉”,与“美美”的音实在太像了,我实在害怕别人误以为ฦ同一个人。

从那晚之后,宁儿以此作为要挟,几乎ๆ是阴魂不散的随时蹭上了他。他一个本来以清廉立名的学生会主ว席,沦落到以权谋私,随时为安宁效劳的地步,但凡学校有什么明星歌友会入场券,限制名额的名家演讲入场券,晚会门票,甚至游园会的免费门券,等等,他总要预先为ฦ宁儿暗下几张票来。——一定得塞住宁儿的嘴巴,还有她那群死党姐妹的嘴巴。否则他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那本《孤独的灵魂》的扉页ษ上,余瑞聿用他那ว被龙爪手重创过的爪子亲题了一段龙飞凤舞的杰作,《女神——赠艾丝》,我看了不到两行便冷汗涔涔๒顺淌下来。我的妈呀,要真的如他诗中所写,我会在夜里走进他的梦乡,也肯定是带了绳子过去的——勒死他算了!我已经有杀人灭口的冲动了。

我们一致认为,吴缘是我们这群痞子的点缀,是这群人中唯一的淑女,吴缘却说她不敢苟同。

吴缘的话渐渐多了。现她爱笑的同时,我们知道她的本性并不沉默,只是曾经生过什么事把她锁在了过去。我们一致认为她是个有传奇背景的人,但谁也没有勇气开口问她的历史。穿过她的只言片语,我们了解,她是在一个专制的家庭中长大的,几乎没有什么เ自主权,可就在家里费尽心思为她安排好一切前๩程的时候,她自作主ว张在志愿表上填了远方的大学。通知书下达的时候,家人已措手不及。

谁知宁儿说:“你今晚别出去不就得了。反正他也进不了女生寝室。”

我一下子蔫了:“你这出的什么馊主ว意啊,我总不能永远不出这个门吧?大姐!我可是和他一个班上课啊!”

宁儿坏坏的笑:“也不自己反省一下,你瞧你每天那唇膏抹得艳丽的,衣服换得勤的!按某男ç的说法那就是性引诱剂!你早点找个男朋友不久什么เ事都结了?”

“宁儿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你这么有魅力啊!艾丝我是横着躺竖着站死活推销不出去,每天花枝招展的希望招来个ฐ把蝴蝶谁知引来一只只的苍蝇!”

“那ว是因为你的眼光太高,正常男的都不敢靠近你!活该拟得被一群恶男ç追得满大街跑!”

“我现在不要蝴蝶了。我只要蜜蜂就好!蛰死了我也心甘情愿!宁儿,我的好姐姐,你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转世,你一定要帮帮我”

之前我是想好了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看来哭是不顶事了,宁儿依旧无຀动于衷。于是我寻思着要拿谁开刀闹一场,她们怕了我自然会帮我,只要别让我用到第三招就行。不过事实证明我多虑了,这群姐妹还是有同情心的。鼠他妈在一旁见我哭得快岔气了,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你不是和豆豆关系不错吗,让他陪你演出情侣戏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先解燃眉之急嘛。”

“对啊!我怎么เ没有想到?”之前我一心想着如何让余瑞聿开窍想通、死心放弃,很明显是个死胡同。我如恶虎下山般扑向电å话机拨通了豆豆寝室的电话,结果竟是余瑞聿接的电话!!

我对着余瑞聿的柴音已经敏感到เ听了一个“喂”便竖起全身汗毛的地步。这才记起来余瑞聿和豆豆同宿舍!我捂着话筒拼命招手,宁儿提醒了一句“请客啊!”才接过了电话柄。她恶狠狠的对着话筒咆哮了一句:“你叫豆豆过来听电话!”随即把话筒又塞回来我坏里。

我还在想着怎么跟豆豆解释不是我在咆哮,就听见电话那头余瑞聿说:“你什么时候得罪安宁了?快点接电å话吧!”

我带着哭腔对豆豆说:“今晚我请你吃饭,你来14号楼接我好吗?”豆豆连声问到底咋了?我简略的说了说,豆豆在那边狂笑起来,老半天才止住笑说了句:“安宁,你叫艾丝别怕,有我在呢,谁敢跟我抢女朋友?”——估计也是说给余瑞聿听的。

余瑞聿真的捧了他的大作在14๒号楼底下伸长了脖子等待。我当着他的面挽着豆豆的胳膊招摇过市。我猜那ว个场景一定很滑稽。因为我为了这场窝囊宴,特意扒出了那双12公分的细高跟鞋,穿得跟万国花展似的站在本来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可怜身高的豆豆身旁้。一定很像潘金莲和武大郎出场。

豆豆可能是因为刚刚自尊受损,坐下后决定化悲愤为食欲,拿起菜谱毫不客气大点一通。我虽然心疼钱包却更紧张自己的一世英明。想到刚刚狠狠打击了余瑞聿,摆明了我要武大郎也不要他,一餐饭换回我的一条命,是值得的。

但这一餐饭也๣吃得不安生。小姨没完没了的来短信报告签证的事情,不停的强调她是如何如何为我奔波操劳的。她说签证快下来了,过两个ฐ月我就能走了。也许出国是让我摆脱麻烦的捷径,但得到เ消息后我没有半点喜出望外的感觉。相反的,我心里沉沉的。我突然想到了吴缘,没有我的相伴,她会很孤单的,我想到了薛老大,想到เ了宁儿,想到了所有和我一起欢笑一起悲伤一起恶作剧的朋友。然后我又想到了多年未见的爸妈,想到เ他们已为我布置好了房间,我会兴高采烈的在机场与他们拥抱然后兴致勃勃的在我的新房间里拥着他们聊天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豆豆一边往嘴里塞水煮ุ鱼๠一边自诩他今晚的牺牲:“现在余瑞聿还只是在床底下堆餐盒,我还只是睡在一盆潲水上,要是从今往后他记着我的仇,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进行,我就完了我,直接搬猪圈里睡得了。”

我说那也๣是你的命,谁叫你们寝室尽出奇葩?他遂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你别ี说,我们寝室能ม人异士还真不少!新生军训那几天就生了一件贼搞笑的事情。有个ฐ新า生晚注册了几天,没地住了,楼管就把他安插到我们屋来了。我说我们屋早就满了,楼ä管死活不信,硬说我哄他,你说我冤不冤?”

我算了算他们寝室的人员:李亦群、余瑞聿、沈家青、程东东,确实满了。便问他:“是谁老不在宿舍睡吧?”

豆豆哭笑不得的说:“哪有哇,我没跟你说过吗?程东东真是位神仙,我快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蹭蹭蹭起床,把铺盖卷起来塞进柜子里锁好,又把书๰架上的书啊笔记啊全锁抽屉里,这才安心离开。楼管老查楼的时候他的铺位总是空荡荡的,住了一年多了,楼ä管还以为我们屋只住了四个ฐ!晚上程东东还总是最后一个回屋睡觉的,他铺盖一展铺开,在上面打坐!我就睡在他斜上方,对他的一举一动看得是一清二楚,了如指掌,从来没见他躺着睡过!”

“不会吧?有这么神?”我真怀疑ທ是不是愚人节又到了,豆豆在逗我。

豆豆却说:“还不止呢。他平时不是好打篮球么,他自己买了一个球,你说又没人跟他抢,他每天打完球就把气芯拔了把球收进柜子里,第二天要打再拿出来充上气。”

我忍不住说:“他累不累็啊?”

“他才不累็呢,你知不知道这回国庆回家,他走前๩把什么东西锁柜子里了?”

“什么?”

“他把自行车拆了塞柜子里了。”

我知道豆豆不是在开玩笑了,因为ฦ他根本没有这么เ恐怖的想象力可以联想到这个ฐ举动。同时,我又开始有点同情他了。他好像比对着胡秋兰的吴缘还要悲惨。

“你们楼管公公总不会没见过他吧?”

“你还真说对了!后来我拉了全屋的人去楼管室一一对号入座,楼管惊奇得要死,指着程东东说‘这人什么时候搬进去的?’我们解释了大半天才解释清楚,总算没人打地铺。”

我便开玩笑道:“反正程东东晚上打坐,刚好腾张床。”

豆豆接着告诉我一件更有趣的事情:“今天中午,李亦群坐屋里练习四级模拟卷,写着写着现屋里没人了,特别的安静,便回头看了看。他这一看不打紧,活活吓哭了!”豆豆讲到这的时候故意卖了个关子。我急忙问他怎么เ回事,豆豆笑得前俯后仰的说:“屋里只剩下程东东一个ฐ人,手里握着把西瓜刀,踱过来踱过去的,一脸横肉,口中ณ还念念有词。后来我们才问出来他是在背《诗经๖226๔;唐风》里的《鸨羽》,念到‘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的时候,他仰天长啸,对着空气操了西瓜刀挥舞,李亦群本来就胆子小,差ๆ点没尿裤ไ子!”

“李亦群不是你兄弟吗,你就这样毁他名节啊?”我损他道。

豆豆不以为然的说:“当他面我也这么说,贼没出息,人家操把西瓜刀就哭成那样,要是扛把斧子他还不吓趴下了?”

豆豆侃大山的本事向来是一流的,这也๣许便是我和他成为ฦ好兄弟的原因。

豆豆这一夜算是好人当到了底,不惜颜面的送我回楼。走着走着我们现前面有个熟ງ悉的背影。我试探着叫了声“不悔”。麻雀转过了脸来。我便问她这几天都到哪玩去了。她大吐苦水说:“我把钱全压到这些化妆品上了,本来想是是去年被那些老生敲了一笔,今年说什么也要讨回这口气,赚点脚费也๣行啊。哪知道一件也๣没卖出去,全学校都是代理雅芳安利美宝莲的。”

其实是这么回事:麻雀去年入学报到的时候被一群师姐师兄劝诱着买下了不少日用品,后来到楼下市一对比价格才直呼上当。心里一直不甘,今年开学遂下决心哟啊出口恶气,把两个月的零花钱全投了进去进了一批化妆品。到เ最后,今年的新生个ฐ个精得要死,只看不买຀。麻雀只好盘算着她要用几年的时间才能把手头那些洗面奶润肤霜祛๧痘剂全用完。会不会过期。

我看见豆豆那ว一脸的红疙瘩都蔓延到เ脖子跟了灵机一动对麻雀说:“嗨,豆豆正要买些祛๧痘的产品呢,你赶紧给他推荐一套!”

麻雀喜出望外:“真的吗?”

豆豆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但并没有扫麻雀的兴。据说后来麻雀的积货有一半以上顺利ำ脱手给了豆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豆豆经过一年的辛苦作战,真的战胜了痘痘,而他二人也๣因此演绎了一段故事。

我终于把残留แ的问题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剩下最棘手的事是吴缘的。我真不希望她一直这样背负着过去的记忆黯淡生存,但我能ม做些什么呢?我就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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