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主任混沌的眼珠子像是不会转了，眼光从于真身边擦过去，不知望着什么地方：“这个事，你就不要多问了。”
于真心急火燎、急不可耐地听完领导们的老生常谈，盼着会议后好找马主ว任问问那个学生怎么样了。
寒风呼呼地从灌木外涌ไ进来，几片落叶在黑影脚边盘旋，一些落在了暗红的液ຂ体上，便再也挪动不了。看着那黑影和那液体，于真头皮阵阵麻，全身被浓重寒意包裹，牙齿止不住开始打架，她赶紧咬紧牙关，走近了地上的黑影，用力按住拼命颤栗的一颗心，开始察看现场。
突如其来的三个数字如同来自天籁，不断敲击她的大脑แ，鞭挞她的每一根神经。
“怎么了？”郭克杰感到一阵不详，“许雨晴她……”
“她肋骨骨折，轻微脑震荡，还有，流产。”女医生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ฐ名词，就像老师上课时举着花名册不带感情地点名。
不远处传来一声玻璃落地的炸响。是那个举着吊瓶上厕所的病号不小心失手了。
郭克杰浑身一颤。他怕自己听错，急促问道：“还有什么？”
女医生依然毫无表情地复述：“骨折，脑震荡，流产。还好送来及时，不然大出血会要了她的命。”
女医生像老师对学生宣布考试不及格一样平静，郭克杰却像突然被宣布不及格的学生一样完全傻了。
郭克杰呆呆地站在原地。女医生的任务完成，离开之前没忘记补充一句：“四个月。”
郭克杰的脸由红变紫，由á紫变黑。待脸色恢复如常之后，他才走进病房，拉了于真，不动声色地向许雨晴告辞。许雨晴安静地跟他们告别，脸上还留แ着刚刚的期许和感激。
出了病房，郭克杰的脸马上凝成铁ກ板，脚步匆匆，闷头走路。于真察觉出他神色不对，以为他是对领导的批评耿耿于怀，便故作轻松地安慰道：“没事了，许雨晴挺乐观的，很快就会好的。”他却紧ู抿嘴唇，对这安慰不予理会。于真从他铁ກ青的脸色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便敏感地问他：“医生跟你说什么了？”
他眼睛里神色复杂，像有暗流激涌ไ，沉默了好一会儿，嘴里才吐出两ä个字：“流产。”
“什么？留察？要住院留察？”于真根本没有往那方แ面想。
“流产。”他压着声音压着火气，一字一顿。
于真终于听明白听清楚，打了个冷颤。
他们走到公共汽车站牌下，再没说话。
上车之后，在人声和马达的嘈杂之中，于真试探性地对郭克杰提议：“要不，就让事情过去吧？”她脑海ร里满是许雨晴敛了阴影的笑靥，她想让这阴影彻底隐去，让这笑靥真正纯净，让雨晴真的雨晴。
“你以为你不说系里就不知道了？领导们肯定还要来的。”郭克杰毫无余地不以为然地说。他的考虑的与于真完全不同，他在推算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总之不可能是好事，那会坏到เ什么地步？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他刚来到这所学校，对这种事还是头一回遇上。他的心情彻底地败坏了，心里不断地咒骂，咒骂许雨晴，也咒骂自己้的运气。
汽车上非常拥挤，有人踩了他的脚，他鼓胀的怒气找到了突破口，喷薄而出，言语极其歹毒肮脏ู，被骂那ว人却没有回骂，还不断冲他眨眼，他认为这是一种挑衅，是火上浇油，不禁热血冲顶，扑上去就要大打出手，拳头还没挨着那人的脸，汽车突然急刹้车，所有人在巨เ大的惯性之下像波浪一样倾倒，他举着硬梆梆的拳头倒了下去，就像一尊摔倒的自由女神像。车门呼啦洞开，那人夹在人流中溜下了车。他见状怒不可遏，跳起来用语言的炮弹继续轰击远去的目标。
于真目睹着郭克杰的失态，像眼看着一锅热汤硬生生被人丢进去几只苍蝇。
郭克杰下了汽车才知道自己้错了。他钱包丢了。那ว个故意踩他、冲他挤眉弄眼的人无疑是想提醒他这一点。
我x你妈！
他苦苦维持的最后一根神经终于崩断，不顾一切地竭斯底里，完全无视学校门口经过学生的侧目和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