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胡心亭！”
默读了一次，轻声读了一次，蓦然间就疯跑出去。
他细瘦的身体，细瘦的眼睛，和细瘦的笑容。他的皮肤在秋天的阳光下笑起而出现的优美的细小纹路，他在黑夜里寂寞的夹着烟的指尖…这些无一例外都在生活不经意的角落里出现过，但是，唯独声音，那透彻的声音好像在记忆中消失了一般，从未响起，于是，我以为我可以离这一切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开学就是高二，学校生活忙忙碌碌的，好像一切都回到เ原点。那ว张照片夹在《晃晃悠悠》里，占据了书柜上并不特殊的位置，它们是一场梦，我还是姑娘时的一场梦，随着陈染这个人，蒸消失——要不是什么东城高中ณ新า年联谊晚会，我也只能这样想。
那是九七年到เ九八年的冬天，联谊晚会要在二中办，我就被委任去做晚会的统筹，东直门，二十二，二十五什么的只出节目。其实我在学校混得并没有这么硬，完全是我姐和冯小胖的推波助澜，他们才是学生会的实力派选手。我姐是我大爷的孩子，特漂亮，特疯，我们都叫她容姐,ไ冯小胖是我小，叫冯实，小时候特胖，虽然长大了越扯越长在学校极其拉风，但我依旧ງ没改变这个称呼的想法，因为ฦ他老叫我胡司令——关于这个，是小时候我当孩子王留下的，那时候冯小胖他们整天穿着裤衩拖着鼻涕๓在胡同里跟着我乱ກ窜，让我觉得胡司令这个头衔足够让自己้威震四方แ，就逼着他们叫了，很显然，长大后我并不这么认为。
“哎，胡司令，您不怕得风湿啊？”冯小胖夹着球和那ว帮篮球队的正巧路过，目睹我在寒风中穿着裙ำ子在操场上指挥别人搭台的非人风范。
“滚，得风湿也得谢谢你。”我还没有从他把我推下火坑的怨念中ณ走出来：“有没有搞错，搭个舞台就给一千五，打叫花子呢，要不是我爸给我弄这点钢๐材，都没处哭去了，工人也请不起，你看他们也不会干，我能不戳这儿看着嘛ใ。”
“不是跟你说去礼ึ堂嘛。”
“不稀罕。”
“成，哥们帮你吧。”他跟那群男的一招呼，经我身边又小声说：“其实你穿裙ำ子挺喇的。”
我愣一秒，转身瞪他：“冯实，操你大爷！”
壮劳力果然和普通劳力不一样，天还没黑Tຄ台就搭好了，核算起来才花了五百多，剩ທ下的请大家吃了顿ู饭，听冯小胖说了一堆三八消息，什么校长婚外恋，我姐又找一东直门帅哥，他家楼ä下那男ç的被二外退了，内容的玄奇程度随着酒量不断ษ增加，直到เ半夜老先生才同意要走，临走还和每个人拥抱大喊同志们再见。
“看你那ว德性，离我远点。”我嫌弃的推开冯实，本来好心扶着他，没想到เ他直接打算不要重心了。
“胡司令，你不能ม这么没阶级感情。”他嘻皮笑脸的又把胳膊勾在我脖子上，跟狗熊一样死沉死沉的，近来他满嘴革命情怀不知道又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哎呀，烦不烦啊，臭胖子！”
“我不胖啦，我还没你重呢现在。”
“滚！”
和冯实从小闹到大，几乎ๆ每一天都恶言相加，可是，他比容姐更象亲人，了解我的一切，并且无条件包容，我怀疑ທ过每一个ฐ人，我憎恨过一切，但我自始至终都信任他，在我最难的时候也只求助于他。冯实和陈染都是稻草，冯实救我的命，而陈染却能把我压垮。这就是为ฦ什么有些人一辈子不能ม做朋友，而有些人只能做朋友的原因。
是一阵笑声打断了我们的争执，很好听的女人的笑声，我远远的看见明媚的街灯下，一个男的背着一个ฐ女的，她手里拿着把吉它，挡住了他部ຖ分的黑色皮衣，她的长比丝绸还要美丽，突然看去，有种看见爱情片海报般的错觉。
下意识的拉着冯实躲起来。
“干吗？不是容姐吗？”
“废话，我能认不出我姐。”偷偷摸摸往外看，那个ฐ男的已经放下我姐，接过吉他勾着她的肩走了过去。
“哦，你是怕打扰他们，我跟你说，那男的就是东直门的，可牛逼…”
“吵死了。”我打断ษ冯实，用一种接近冰冷的眼神看着地面，转眼又恢复正常：“我姐能ม找傻逼吗？”
“你姐是神啊?”
“嗯。”勉强笑了笑，就再没听见他说什么。
背着我姐的人，那个ฐ眼睛细瘦，笑起来有着漂亮细纹的人，我是不是也比你熟ງ悉…刚ธ刚ธ那内心乍起的轰鸣声已๐经消เ逝了，消เ逝之后，是黑黝黝的，空洞。
极端不愿回味自己的感受，一种宁愿永远都找不到他的感受，那样，也许陈染只是我一个ฐ人的回忆，清澈见底的回忆，而不是混杂着嫉妒，惊愕，混乱ກ的迷惘，我回家听了整晚的《暗涌》，终于在早ຉ晨获得接近决绝的平静。
王菲唱，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越美丽的东西越不可碰。
“亭亭，病啦？”
中午正在学校帮着节目，容姐拎着大包小包的来了，她高挑迷人，让舞蹈队的女孩子们刹้那间黯然失色，从小我就希望像她那ว样瘦瘦高高的，可是每个ฐ美丽的姐姐身边，都有一个丑小鸭一样的妹妹。
“没事儿，感冒了。”我哑着嗓子笑。
“怎么就不听话呢？”她皱着眉头，前面的长随意的夹在头顶ะ，秀美精致的脸庞一览无余：“不让你穿裙ำ子乱跑，就这么เ拧。”
我咬咬嘴唇，容姐拿出大大的耐克白羽绒服不由分说地给我套上，这是她给我买的，当时嫌胖死活不要，穿着就像个ฐ包子，可是，很温暖。
“给，我妈做的。”她又拎出个保温桶。
“不要，吃饭了。”
“你要不喝她得拿菜刀砍了我，快点，干吗呢？排舞啊，得了，我帮你弄吧，快去坐那给我喝了。”
几句话把我打到一边，我本质上还是很听她话的，只得坐到เ角落的木地板上，老老实实的喝爱心汤，往对面的落地镜看去，还真是个ฐ包子。
我姐至少比我高一个头，实际上她比一般的女孩子都高，站在人群中ณ加上气质无论如何都埋没不住，只见她两三句就让那群闹腾的女生老实了，又走到เ门口，朝外面喊了几声，高跟鞋当当作响。
“你先进来等会儿，我帮我妹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