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国力悬殊,无法从外部破坏,那么,从内部怎么样呢……
“慢一点,我不赶时间。”从车厢里传出清冽的声音,“我们的车上,可有位经不得颠簸的客人啊!”
三年前,姐姐进宫去了。在父母为之ใ欢欣鼓舞大宴宾客的时候,他却觉得恐惧。
姐姐跑过来,一手拉起了他,塞给他两ä个小小圆圆的糕饼,他看着姐姐美丽得像透明一样的脸,忍不住上去亲了一亲,沾了姐姐一脸的糕饼屑。
他的叔叔季札的贤名,天下皆闻。但是按照嫡长即位的制度,季札与吴王的王位无缘。
寿梦临终前,要求自己的儿子们以兄终弟及的方式传位,最终一定要让季札当上吴王。
阖闾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与那ว两个叔叔,听到这句遗言的时候,心中ณ是何滋味?他只知道,这句话使他这个嫡长孙,失去了本来唾手可得的王位。
于是他父亲诸樊即位后出兵攻打楚国,只求壮烈一死,以传位给弟弟。
——阖闾的激烈与极端,遗传自他的父亲。
诸樊果然战死,余祭即位。
余祭仿效哥哥,出兵攻越,亦战死沙场。
夷昧即位,不久病重,要传给季札。季札于是一走了之。
王位遂传到夷昧之子,僚的手里。
阖闾不甘心,于是有了专诸刺王僚,要离刺庆忌。
他利用专诸,杀死吴王僚,自立为王;又利用要离,杀死吴国第一勇士——公子庆忌,扫平登基后最大的隐患。
他的残暴嗜血,将和他的丰功伟业一起永留青史。
但是他无悔。
暗杀,对他来说,比战场上千军万马的交锋更让他感到残酷的美丽。
鲜血因为死者的怒气和不甘心,会变得更加深,更加暗,也更加艳丽夺目。
阖闾从不认为自己是篡位者。
他厌恶甚至鄙视两个人,一个是祖父寿梦,那个雄才伟略的吴王。
——他的一句遗言,让三个正当壮年的儿子一心求死,都不得善终。
另一个ฐ就是因三次让位而贤名更盛的延陵季子,他的叔父季札。
——为ฦ了保持自己完美的声名,一点污秽都不愿意沾染,仿佛这吴王的王位就散着恶臭一样碰不得!
若他早些点头,三个ฐ哥哥不必求死,僚也不会登基,他阖闾的人生将完全不同。
当然,他也不知自己会不会演出专诸刺季札的好戏。
他恨极伪善者,亦恨极一切束缚他的东西。
在吴王僚登基后——那时他还是必须ี听命于吴王僚的公子光——他买醉于市,经常在最小的酒肆的最阴暗的角落里,狂歌痛饮,直至烂醉如泥。
身边的人,全然不敢劝阻他,因他喝醉了什么都做得出来,包括拔剑砍人。
吴王僚知道他的脾性,派人送上更多醇酒美人,只怕是希望他醉死拉倒。
他明白,所以更要保命,更要作出姿态。
在小酒肆里买醉的时候,内心的凄苦与愤懑,难以言喻。
他变成一个ฐ能骂天灭地,跋扈激烈的人物,也许一部ຖ分原因,就是那时候隐忍太苦。
2
那ว一日他照例在买醉的时候,一个人静静地走进酒肆,走向他。
他看也不看,只挥手叫对方滚开。
那人却站定,淡定地问:
“你父母死了?”
阖闾怒极,抬头看他。
却是一个个子高高的布衣青年,眉目之间,清秀淡漠。引人注目的是一头白,随意结着披散在粗糙的布料上。
阖闾没想到是这样的人物,愣了一愣,怒气渐消。
对方却不肯放过他,继续问:
“你妻子死了?”
阖闾又怒,摇。
“那么,难道是你孩子死了?”
阖闾怒不可遏,伸手拔剑,就砍向对方。
对方却微一侧身,便躲过他的剑,只一伸手,就捉住他的手腕,淡淡说:
“天地间至惨之事,无过于亲友离散。你既然没有至亲死去,又为什么เ日日买醉?——酒喝得太多,你连剑,都拿不稳了。”
顿ู了一顿ู,又说:
“我是伍子胥。公子可以请我喝杯茶么?”
这个人物,阖闾听说过。
——他因才能ม之高,心气之傲和境遇之惨而出名。
阖闾当下大笑,随手将剑抛在一边,请他坐下,撤下酒宴,两人对坐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