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兄说哪里去了，俗话说，大路通天，各走一边，《商务报》既然已经臭了，咱干嘛还老护着它不放呀？汉字有几万个，随便找几个字，重新起一个新名，不就结了吗？”
杜研奇跟在身后，接过话说，“甄兄要是不想让这房子可惜，还可以再租下来，咱们重砌炉灶，另开张呀。”
“要不，”停了一会儿，小柳红说，“咱们找房东问问吧，兴许他会知道世仁他们去了哪里。”
到了世仁他们租住的房子，敲了敲门，一个胖女人出来开门，世德风了，唬了一跳，以为自己้敲错了门，抬头看看门牌号，一点儿不差ๆ，心里不免发愣，慌乱中急不择言，问道，“你是这里的住户吗？”
“是该想想办法了，”世德翻了，说，“来这里两ä年多了，我也呆得有些腻了，看来，咱们得快些离开这里。这穷乡僻壤的，做什么都不方แ便，要做得好生意，还得去都市才行。”
小柳红接过粽子，咬了一口数，满口留香，觉得从来没吃过这么เ香酣的好东西，只几口，就把一个粽子吞了下去。见女儿把粽子吃完，父亲才说，“爸还有些事儿要办，你跟姑姑在这里呆一会儿。”说完，就走了，直到เ天黑也没回来。那女人就说要带她去找爸爸，领她上了船，在船上航行了几天，到了上海，小柳红才知道，自己是让父亲给卖了。长大后，童年的事，差不多快忘光了，只是梓墟镇上吃过的那个ฐ五香粽子，小柳红却总也忘不掉，尽管后来吃遍了各式各样的山珍海ร味，可总觉得，都比不上在梓墟镇吃过的那个ฐ五香粽子。正是由于这一点，当世德提议要回她老家安居时，小柳红就决定，到เ梓墟镇上来。
“先生过谦了吧，”姑娘不以为ฦ然地笑道，“先生哪里见过，讨饭的人乘头等舱来？”
“有什么呀，”姑娘微笑着，淡然说道，“只不过做了几年书虫子，吃了几个ฐ字儿罢了。先生要去哪里呀？”
“她是养瘦马的，”世仁冷冰冰说道，“买人卖人，是她的生意。她说了，你要是诚心想把小柳红留แ在身边，也成，不过要先交给她一万块大洋，这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打了半折，要不，价钱更高，得两ä万。”
世仁听过，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收起笑脸，对世德说，“徐干娘已๐经给我过了话儿，要我帮她寻找下家，打算等小柳红做完这一单放白鸽回来，就把她下店。”
“世德和世仁不一样。”小柳红说。
“咋不救她？”震惊之ใ余，小柳红骇然问道。
“那可不一定，”小柳红犟嘴道，“阿拉妹子好模好样的，哪一点比不上大户人家的小姐？”说着，冲小柳青挤了挤眼睛，说，“妹子，侬听娘的话，过去施ๅ展些手段，先把他迷住，再要他把侬当正室娶了过去，好歹也当个老板娘，展样展样。”
“什么生意？”小柳青问。
伊公子名叫伊克春，武汉三江商行掌柜的大少爷。三江商行专营棉花生意，每年都要往上海发几批原棉。江上奔波，不免劳累，长子伊克春成年后，伊掌柜带儿子跑了几次上海，就把去上海ร出货的事，交给了大公子。
那ว次和她搭挡的，是徐干娘的一个干儿子，一个ฐ实足的窝囊废。当时他们盯上了一个ฐ小白脸，一看便知，是个阔少。小柳红靠了上去，几个ฐ眼神扔过去，小白脸就缴了械，乖๔顺地跟她来到他们临ภ时在一条里弄里租来的房子。不想那ว小脸原是一个拆白党，貌似斯文，性情却生猛，力大过人。一进门里，转身把门反插上，搂住小柳红又摸又亲，不由分说地把她摁到床上，一手反扭住她的手臂，一手麻俐地解开她的衣服。小柳红大吃一惊，料é想今天遇上了放老鹰的，惊叫了一声，想把同伙喊来，不料第二声还没喊出，那拆白党已๐拿嘴唇封了她的口，把舌头塞进她的嘴里，闪电å般撕裂ฐ了她的身子，剧痛之ใ后，便是不可思议的恐惧和快感。
当日，甄永信带着琪友上了路，临上船时，世仁要给他些盘缠，甄永信坚辞不要，只劝儿子小心行事，别让他在家中ณ挂念。世仁点头称是。甄永信猜想儿子虽嘴上答应，实际上未必能做到，眼下父子一别ี，又不知何时再见，心头一阵发酸，哽咽着说了一句，“爹只求你做一件事，你能向爹发誓，保证做到เ吗？”
甄永信听了，脸皮胀得说不出话，只拿冷眼盯着世仁，像突然不认识了自己้这个ฐ儿子。世仁立马明白，自己说话冒失，触犯了父亲，赶紧ู低下头，不再言语。
“像在北京时那ว样？在街上做些小阿宝的把戏？”甄永信问，“可你现在身上一个大子儿都没有，就是有，靠边你那把戏赚来盘缠，到เ了上海，也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此处距上海ร路途遥远，没有盘缠，如何行动？”甄永信问道。琪友和那宗和听了，也不知如何应对。三人相互望望，一时拿不出主ว意。“你俩不是说，存折像早年票号里的汇票一样，可以兑现吗？”甄永信问二人，不等二人答话，接着又说，“咱到银行去试试，看能ม不能兑些现钱，那ว样，咱就不用再发愁了。”
“怎么？您老还想把这钱捞回来？”那宗和问。
安抚下几个ฐ淘金的汉子，甄永信三人当天返回京城。一路上，那宗和怒气冲冲，说一定要找那ว个吴衷生算帐。
胡二爷得话，把盒子放到茶几上，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将军罐，一脸得意洋洋，“昨儿个淘了个大件，一个元青花将军罐。”边说边捧在手里，要递给顾三爷看。
吃过饭，三人说了会儿闲话，那宗和带上钱回去了。
“一旦他们淘到เ了真货，他们怎么能知道是真货呢？”甄永信问。
“那就不能和真的混在一块儿，辨不来了？”甄永信问。
“带来了。”年轻人边说，边把几封大洋递过。老前辈拨了几下算盘，开了票据，交给伙计清算结帐。一通手续办完，老前辈取过珠盒，分别拆除封条，当面打开，冬珠完璧归赵，还给了年轻人。年轻人收过珠盒，只扫了一眼，重新盖上，揣进怀里，转身悻悻离去。望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老前辈展开眉眼，舒心地笑了起来。开始只是轻声微笑，继而放声狂笑，直笑得身边的伙计们摸头拂脸，不明就里，老前辈才慢慢停下笑声，指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道，“他拿高仿珠骗我，我以其人之ใ道，还治于其人之ใ身。前些天酒席上，我送给诸位传观的，就是他骗我时用的高仿珠，而后我砸烂的，是我预ไ先准备的另一颗低仿品，不值几文，酒席上和客人，当然觉察不到的。我故意大摆宴席，就是要告诉大家，用来骗我的原珠，已经破碎。我料这骗子年轻气盛，刚出道不久ื，行事险毒，得到这个ฐ消息，势必又起贪念。他所以敢持票前来赎珠，无非是认定典质物已๐毁，可以再横敲一笔，哪里会想到เ我正等着他呢？这就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他骗我来我骗他。”老前辈说罢，又放声大笑起来。
天将傍晌，前些天到典当行里来典质冬珠的青年人，又走进典当行里，靠近柜前，看上次接待他的老先生果然不在了，心里踏实下来，不免有几分得意。眼下柜台里坐着的，是一个中ณ年男子。年轻人斯斯ั文文地从怀里取出当票，弟到里面，说是要赎回质品。柜上的伙计接过当票，低头看时，正是前几日老前辈做的冬珠当票。现在冬珠已毁，骗子却又持票赎回，这却如何是好。柜上伙计的脸色立时变得煞白，正要和持票人商量，把冬珠作价赔偿，忽然想起正在当铺宿舍调养的老前辈曾叮嘱过他，说是但凡有人前来持票赎珠，务必直接到后屋找他好了。柜上伙计稳了稳神儿，对年轻人说，“先生请稍候。”说罢，手持当票，转身往库房那边去了，出了库房的后门。到了宿舍，见到老前辈。老前辈这时面静如水，正坐在床上喝茶。
“怎么交结？”那宗和问。
甄永信也在一边奉承，“是呀，早就听说，何三爷手眼通天，谙熟官场运动路数，还请何三爷费些心思。得龙兄也不是个ฐ糊涂人，怎么会让何三爷白忙活呢？”
盖英杰到เ正殿焚香拜佛，在寺院里转了一遭，带着一家人乘๖车离去。看看天色尚早，甄永信觉着这寺院的东厢房实在难以留แ宿，便借口城中还有一些事情要办，改日再搬到寺中。说罢，和方丈告辞，回城去了。
甄永信低头细看一会儿，说，“这第三句说的是，眼下先生正峰回路转，官星显旺象，恐怕近期要履新职，从卦辞上看，‘轻车熟路’这四字显示ิ，先生所任新า职，可能和路政相关。第四句虽是溢美之ใ词，其中却隐藏先生的姓名，不知先生可能找出？”
“咳，都是你家兄弟和那ว辛丽兰琢磨出来蒙人的把戏而已。你家兄弟对外人吹嘘เ说，他是康熙三年生人，今年已有三百多岁了，幼年习研道德经，成年后隐居长白山真龙观，获真人点化，得长生不老药秘笈，配制出现今的参茸还阳丹ล，常人服食一丸，可延寿一年。每丸售价一百块大洋呢。”
尉迟道长见问，把杯放下，低头思量片刻，才抬头看了甄永信一眼，开口道，“说来话长呀，”话刚开了头，又端起酒杯，一仰脖ๆ儿，酒杯见底，放下杯后，自己斟ต满，才接着说，“先生离开前，你家兄弟找我商量，说是他的一个女道亲，来奉天开荒，一时没有合适的地方住，问能不能借用我这里暂住几日。想到我们日常交情，不好回绝，就答应了他。你走后，那女道亲辛丽兰就搬了过来，就住在这间屋里。随后，我就看出，那ว辛丽ษ兰和你家兄弟不是一般关系，每夜你家兄弟都在她屋里过夜，白天成双结对地出入。这样过了些日子，就有一贯道道徒出入观中。再过些日子，二人就在我这里办起了仙佛班。甄先生知道，我这是道观，我还需要这一炉香火过活。你办一贯道的仙佛班，也不该断ษ了我道观的香火呀。自打仙佛班一开，外面的人就只知道这里是一贯道的佛堂，却忘了这里是道家的道场了。没有了香客，我还靠什么过活呀。甄先生你在时，每回赚了钱，都有我一份儿，贫道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先生的好，可你家兄弟和那ว辛丽兰开仙佛班，就不一样了，每班开完，用了我这道场，都跟没事似的，只是每月给几个ฐ固定的房钱。仙佛班开办了几期，二人不知足，又卖起了长生不老药。”
“你不想家吗？”琪友插嘴问。
“都是当地的吗？”甄永信问。
“这是做什么？“甄永信故作不解，指着小木匣问，
“承蒙大人错爱，”汪老板咧着嘴说，“不是小人夸海ร口，本号虽小，可药典上的多数药品，本号还是能ม找得到เ的，只是大人提到的这一异物，恕小人孤陋寡闻，真的不知属于哪一品类，小号真的没有。”
“咋不领来呢？怪想他的。”见大人们脸色难看，琪友感觉一些不妙，“怎么เ，世仁出事啦？”
年轻人见陌生人走过，脸上露出疑惑，问，“这是谁？”
“我要回奉天。”
“忍不住了吧？”甄永信系腰带时，一个裸身男ç道徒过来安慰他。甄永信看时，正是中午在茅房里遇见的那人。见甄永信没吱声，那人又说，“我还以为中午你到เ茅房里处理过了呢。往后记着，‘考色’前，先上茅房处理干净了，到时就不会出丑了，你看我……”说着，那人动手拨了两ä下耷拉着的那玩艺，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弄得甄永信晾在了一边，插不上嘴，不免心生妒意，旋身转回自己้屋里，耳朵却堵不住，仍要钻进辛丽ษ兰娇嫩清亮的话音。心想这辛丽兰年纪轻轻，又是女流之ใ辈，做起事来却针针见血，密不透风，隐隐预ไ感，自己行将失去什么เ。直听二人在院里嘀咕了一阵，辛丽ษ兰告辞离去。
贾南镇高兴得发抖，伸过双手，接过车票，咧着嘴，舌头有些倒板，“看辛道亲，嘿嘿嘿，叫你费心了。”边说边从兜里摸索零钱，也不清点计算，就往辛丽兰手里塞，“这是车票钱。”
世德原想数落小柳红几句，转念一想，当着下人的面说她，会让她下不来台，她又是江湖女子，这些坏毛病，都是平时养成的，冷丁要她改了，一准办不到，何况家里这些钱，又不是本本分分赚来的，再说没有小柳红的帮衬，这些钱自己也赚不利索ิ。这样一想，心里的气就消เ了一半，把肚子里的话忍了回去，转身出门，带上张还山兄弟上街去了。
早上让世德惊动了，小柳红收敛起来，整个白天呆在家里，没再上街。晚饭时，见世德脸上愠色未消，知道他还在为早晨的事怄气，小柳红心里有些歉意，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二人闷闷吃了饭，喝了会茶，觉着没意思，早早ຉ上床睡下了。
见世德仰面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睛均匀呼吸，小柳红知道他并没入睡，便施展出手段，打算用夫妻间特有的方式，求得世德谅解。她先用手指轻轻抚摸世德的手腕，见他没有反应，便顺着手腕向上摸去，手指滑过肩头，摸到下巴๒，在下巴上来回抚摸几下，随后沿着喉部ຖ摸到胸口，顺着胸口又摸到腹部ຖ，最后沿着腹部ຖ向下边滑去，在那ว里停留了较长时间。世德先是感到เ发痒，接着是酥麻，接下来就是胀热难耐了。小柳红觉着火候已到，翻身跨上，搬过那东西插了进去，独自骑着世德快马加鞭，直弄得世德亢奋起来，也随着小柳红开始了扬蹄奔腾，把小柳红颠簸得直担心跌落下去，累得半死，终于驾驭不住，跌到เ床上；那世德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岂肯放过，翻身跨了上去，重新开始波峰摇橹，一起一落的，直到精疲力竭，才船倾浪平，大汗淋漓地沉落下去。
这一夜二人做得酣畅ม透彻，累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直等汗消气平，小柳红才开口道，“我这阵子，交结了好几十家商号，他们都巴结我，看来咱又该做一单了。”
世德听出，小柳红是在替自己的购物癖辩解，却又不想直截了当地说破她，只委婉说道，“像咱们这样做生意的，搬家换屋是常有的事，我只是想，你买了那么เ一大堆东西，临到搬家换地儿，哪能随身带得了？一旦扔掉了，又白白糟蹋了钱。我的意思是，咱们平时的行装，一定要控制在随时都能ม随身带走的数量内，才安全稳妥。”
“你说得对，”小柳红说，“我也这样想过，只是没来得及跟你说。这阵子，你闲着没事，把那ว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送到当铺去典了吧，我这阵子想做一单，正好眼下咱们又有人手。这些日子，你就让还山还河兄弟二人跟着我吧，我正要用着他们呢。”
“那倒行，”世德说，“只是我得给你提个ฐ醒儿，咱做的这种生意，不能叫他们摸着底。这些日子，我带他们上街，觉得他俩身上，还是十足的书生气，一旦ຆ让他们摸了底，弄不好，会惹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