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井小暮把金库的钥匙扔给大堂领班：“金库里还有十二亿现金，如果有胆子的话可以带一些走，这些年辛苦大家了。”
操持着极乐่馆的日子里她经常在门口迎宾，对每个ฐ熟客鞠躬说欢迎光临，同样的话说着千百遍难免厌倦，可今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樱井小暮的心情竟意外的好。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说这句话了，她其实早ຉ已疲惫不堪，是时候放下沉重的担子了。
《侍魂2๐》是个老游戏，也是源稚生和绘梨衣最常玩的一款，这种老游戏还没有那ว么华美的光影效果，但连击和攻防做得很好，算是硬派的格斗游戏。绘梨衣在这个游戏上一直胜不过源稚生，但今天她那ว一刀“天霸封神斩”抓住了完美时机，一发逆转。以这份眼力，即使去街机厅也可称霸了，如果她能ม去街机厅的话。
霸王丸闯入了八相发破的刀光，但刀幕完全不能伤害他，天霸封神斩ล的最初一段是无敌的。长刀自下而上斩中ณ柳生十兵卫的下颌，霸王丸陀螺般连转，凄厉的刀弧全数斩在柳生十兵卫身上。此刻霸王丸的怒槽是满的，每一刀的伤害值都是最大值，柳生十兵卫一边后退一边损血。在退到屏幕边缘之ใ前他的血槽就彻底耗尽了，霸王丸ฤ带着一连串ธ刀光腾空而起，柳生十兵卫的胸口开裂ฐ，血溅如花。
而现实是什么呢？现实是你爆炒某个东南亚小国的货币，调动几百亿美元，赚了几十亿进账，也不过是看着自己的账户上有几个数字变化了一下，完全没有幸福感。
黑石官邸中ณ的温泉池是个天然的青石槽，石匠用铜管引入温泉水，形成了这个温润如玉的泡池。一株高大的古樱盛开在泡池上方，这种樱花被称为“寒樱”，当年将军的花匠把它从修善寺的庭院中移植到这里来。寒樱的花期比别的樱花早，它的盛放预ไ示着“樱花潮”正席卷日本全境。
十五天之后一张来自瑞士银行的本票寄到เ了导演手中，enxi支付了全款，随着本票寄来的还有一张短笺，写明了他将驾临ภ黑石官邸的日期。
前任主人是位著名导演，每个ฐ周末都在这里举办奢华的派对，烈酒、焰火、夜礼ึ服，直升飞机从机场接了贵宾之后直接送上高崖。但没几年导演就囊中羞涩了，派对无以为继。倒不是被客人们给吃穷喝穷了，而是黑石官邸的维护费用高得惊人，它是受政府保护的文物，维修用的石料必须来自神户山里，木材必须来自遥远的北海ร道，雕刻必须由精通日本传统手工ื艺的匠人来做，以保持原汁原味。这么算下来每十年的维护成本就跟房价相当了。
这是美到เ叫人泫然欲泣的作品，那倾世的怒火、倾世的暴力、倾世的死亡、倾世的妖艳在画师笔下熔于一炉，最后呈现出的是倾世的悲哀。
影壁上还有更令人惊悚的东西，那是淋漓的鲜血。黏稠的红色缓缓向下爬动，简直就像是把一桶桶的红色油漆泼了上去。楚子航曾经面对过最凶残的死侍，见过最血腥的杀戮场面，但都不及这面影壁来得血腥。一个成年人的身体里大约只有五升鲜血，不管受多重的伤，出血量也是有限的，死后心脏停止跳动，血也就泵不出来了，会干涸ຈ在血管里。可影壁上的血多到เ能把这面墙重新粉刷一遍，这得死多少人才可以？又得是怎么样残酷的手法，才能ม让他们的血液在心脏停止跳动前大量泵出，溅在这面影壁上?
楚子航抹掉了美瞳，黄金瞳在黑暗中骤然亮起。他把文件箱扔在地上，拔出长刀。言灵·君焰的领ๆ域扩张，长刀在高温中变得炽热，发出介乎红色和黑色的光。
血液还能ม流动，说明屠杀刚刚结束不久，有很大的可能杀人者仍然留在这个空间里。这种时候隐瞒身份已经毫无意义แ了，活着才是王道。
最后一个到达这里的人应该是恺撒。恺撒显然不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楚子航只希望他不在被杀者之列。
绕过影壁，他踏入了这一层的最深处，按照ั神道和影壁的先后次序，他现在踏进了供奉棺椁的阴殿。刀上的微光照亮了他的侧脸，黑暗中黄金瞳狞亮，满鼻子都是血腥气，刚ธ才这股味道被熏香味掩盖了。脚下是薄薄的一层液体贴着地板横流，踩上去略微有些黏稠，不必说那是还未凝固的鲜血，如果亮灯的话这里的地板大概是通红的。满地都是尸体，尸体围绕着堆积如山的文件箱，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风衣。他们都是执行局的干部，顶级精锐，在忙于搬运文件的时候遭到了突袭，巨เ人的创口直贯心脏。左ุ肺动脉和右肺动脉被斩ล断，人体中的全部动脉血都是由á它们输出的，所以心脏ู在最后一次跳动中泵出了几乎所有的鲜血。
楚子航收刀回鞘，在一具尸体旁跪下，试图辨别行凶者所用的武器。但他看不出来，伤口大到令人发指，某件武器从这个ฐ人的肩部ຖ往下砍，砍到他的心脏ู处收手，几乎砍掉，他的肩膀和手臂。这绝
非刀剑所能造成的伤口，在人类有史以来的所有武器中，放大三倍的消防斧是最有可能的，但那柄巨型消防斧上又有锯齿般的刃。总的来说这是一柄奇怪的斧锯，刃长达三尺，重量超过三十公斤，被人挥舞如风，这根本不现实，除非是《魔兽世界》里的巨魔降临ภ人间。
恺撒就蹲在这具尸体的另一侧，有他在楚子航就不必担心偷袭了。在加持“镰鼬”的状态下，基本上没人能突袭恺撒，他就是雷达。
“这算什么？贯穿伤，撕裂伤，还是爆炸伤？”恺撒捏着鼻子，“或者‘被巨เ型龙怪咬一口伤’？”
恺撒说得有点道理，这些人也可能是被嘴阔一米以上的巨เ型动物咬了，那只巨型动物的牙齿一定像锯齿般交错。
“我到的时候他们的体温还像活人，也就是说杀人者就在我到达这里前的几分钟刚ธ刚离开。”恺撒说，“要是早ຉ上来几分钟็我大概也死了。”
“从现场能看出什么？”
“很快，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这些人都带着枪，但从杀戮开始到结束，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把枪掏出来。”恺撒说，“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能那ว么快，校长。”
楚子航认同恺撒的判断，如果再早ຉ几分钟他们都会死，即便有“君焰”这种能力，但在可以匹敌昂热的高速中楚子航根本来不及释放言灵，来不及暴血就失血昏迷。恺撒的生存几率反而高些，但被杀几乎是一定的，他可以提前觉察到进攻，但无力抵御对方แ极速的进攻。就像某本武侠小说里说的，天下武功无不可破，唯快无敌。
“有什么人敢在蛇岐八家的总部里对执行局大开杀戒？”
“大概是个艺术爱好者吧。”恺撒耸耸肩，“给我电筒。”
恺撒拧亮电筒之后高举ะ过顶ะ，贴着墙壁行走，狰狞绚烂的壁面被照亮了，仿佛一部历史长卷在他们面前展开。跟影壁一样，墙上铺满了赭红和靛青色的古画ฑ，人身蛇尾的古代生物组成一眼看不到头的祭祀队伍，有的高举火把，有的手持长杖，还有些驾驭着背生双翼的龙，祭祀队伍围绕着巨大的地洞舞蹈，地洞中躺着巨大的骨骸。画ฑ师用熔化的真金绘画那ว具枯骨，它的左眼是太阳而右眼是月亮。
楚子航站在壁画下方仰望，久久ื地说不出话。仅是影壁上的一幅画就美得令人窒息了，而面前的墙上是数以百计的古画连在一起，描绘出一个ฐ难以想象的世界。
“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这些东西。这座空荡荡的大殿就是用来陈列ต这些壁画的，他们需要足够大的墙壁，所以把整层楼都空出来了。”恺撒说，“日本人奢靡起来可真是凶残。”
楚了航用手指在壁画上蹭了蹭，指尖上染了一些红色的粉尘。他嗅了嗅自己้的指尖：“是氧化铁做的颜料。”
他接过恺撒手里的电筒，缓步前进，一幅接一幅地看着壁画，再也不说一句话。
“看出什么没有?”。恺撒在楚子航屁股后面跟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发问。
加图索家的少爷屈尊降贵当宿敌的跟屁虫，通常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恺撒心里承认楚子航在知识积累这方面远远胜于他，他又对这些壁画太过好奇，所以才不耻下问。
“像是佛教中的本生画ฑ。”楚子航沉思了很久，“原木不是绘制在这里，而是画在某座古代寺院的石灰质墙壁上，有人用胶ด和化学品把这些壁画从朽烂的墙壁上整体剥离下来，把它们转移到这里的墙壁上。在文物保中，这种作法被称作‘整体揭取’，是非常精密的操作。”
“什么叫本生画？”
“佛教中有一种特别ี的艺术形式，名叫佛本生画ฑ，通常是若干张组成一个系列，描绘佛祖释迦牟尼的前生故事。这种画在敦煌ä非常多见，著名的有‘割肉贸鸽’、‘舍身饲虎’、‘九色鹿本生’。从绘画ฑ工艺来看，这些画ฑ跟敦煌石窟的绘画接近，用的颜料可能ม包括氧化铁、青玉石、云母粉和铜绿。这是公元三四世纪中国流行的绘画技法，历史记载公元三世纪邪马台女王向汉朝派遣使节，应该是那ว时候学到了这种绘画ฑ技法，用来绘制这些壁画。”楚子航说，“也就是说这些壁画ฑ有接近两千年的历史了。”
“我对它的艺术价值和绘画技法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这些画到เ底为什么这么重要，让蛇岐八家不惜花费一层楼来摆放它们。”
“在佛教徒心中，佛本生画是佛在转生为ฦ释迦牟尼之ใ前的轮回史。至于这些壁画，我想这就是蛇岐八家心中的……真实历史！”楚子航举高电å筒，照亮了整幅壁画。苍茫的大海中ณ龙蛇夭矫，大地上矗立着巍ณ峨的城市，纵横的道路跨越大海ร，黑色和白色的龙并肩悬浮在天空里，各伸一只手，握住同一柄黄金权杖。
“黑王……和白王！”恺撒沉默了很久ื，轻轻地吐出了这几个ฐ字，气若游丝，像是害怕惊醒了历史中沉睡的鬼神。
单看之前影壁上的大画，他还猜测这些画可能是想象出来的艺术作品，蒙昧时代的人们往往会想象上古之ใ世天神和魔鬼展开大战，战后的废墟上诞生了人类古国。但看到เ这幅画，他心里已经同意了楚子航的判断，这不是什么
想象出来的故事，这是两ä千年前的古人在记述历史，而且是知晓失落文明的一群古人。
卡塞尔学院中有一部推论出来的龙族历史，这部历史是从神话纪事中总结出来的，尽可能ม剔除了人类的想象力去还原“真正的”龙族文明。秘党相信龙族历史上曾有过一个平安而辉煌的时代，那时黑王以始祖的身份成为群龙的领袖，而白王作为祭司辅佐它。在这个ฐ双王共治的时代连暴戾的龙众也不敢轻易地挑起战争，威严从位于大地北方แ的黑色和白色王座上辐射出去，龙族贵族匍匐在权力的高压下。
这幅壁画其实是一幅地图，勾勒出那ว时龙族文明所覆盖的疆域，甚至交通要道，还有那个时代的统治者们。秘党研究总结了几千年才得到的结论，却早已呈现在某座日本寺院的古代壁画上。
“看见画面左上角那些细线体的文字了么？”楚子航手指画面上方แ，“那是中文篆体，两千年前日文还没有发明出来，所以画ฑ师用了中ณ国的篆体字做注释。这幅画ฑ的名字叫《古之堪舆》，‘堪舆’这个词原本是地形地貌的意思，后来延伸为风水学，‘古之堪舆’就是古代地图的意思。这是若干纪元之ใ前龙族统治这个ฐ世界时的……世界地图！”
“喔！如果他们愿意拍卖这些壁画，校长和种马老爹还不得在拍卖场上打起来啊。”恺撒和楚子航并肩而立，仰望着壁画喃喃地说。
看着这些壁画便如时光倒流，那个极盛的龙族文明如繁花般绽放于大地上。在现行的历史教科书上那是第四季冰川ษ末期，大地荒芜，两ä极冰川ษ往内陆延伸，幸存的动物只能苟活于大陆的南端。可在这些壁画上那是文明繁荣的时代，一个伟大的种族在各洲竖起了高耸入云的青铜柱，围绕这些柱子建造了城市，城市里的通天塔顶ะ部建有庙宇，宽阔的皇道把这些相隔遥远的城市连接在一起。
楚子航从风衣里拿出照ั相机来。
恺撒一愣：“你从哪儿弄来的照相机？”
“秋叶原电å器街，打八折还送相机套，本来是想用来拍辉夜姬的核心。”
“你连日语都不会说还敢一个ฐ人上街买东西？”
“没关系，那ว边都是买电å器的中国人，店员很高兴地跟我说，他是东北人，问我是哪儿的。”
地图往后，画ฑ面渐渐变得荒诞起来，有狰狞的怪兽，八条长颈八个头颅围绕它的身躯，长颈่像绳子一样打结，它趴在大地上，头部在饮用八条河流上游的水，锋利的长尾在河流尾部切开高山，腹中流出鲜红的水混入河中ณ，从这幅画ฑ看来这是个ฐ体长上百公里的庞然大物；又有赤裸的女人被封冻在巨เ大的冰块中，一条蛇从冰块的缝隙中ณ钻出去，跟冰块上方的人说话；各种匪夷所思的画面，象征意义แ非常浓郁๗，但是晦涩难懂。
类似的画ฑ恺撒也曾见过，他家里藏有不少中世纪之前的羊皮卷，在这些羊皮卷里巫师们用手绘的图片配合早已失传的符号文字来记录他们的发现，为了防止别人轻易地窥探出他们的秘密，巫ใ师们的图画ฑ都很晦涩，由á各种象征意义แ拼凑而成。如果一个ฐ巫ใ师在他的作品中绘制一个美丽的少女手捧金杯喝水，真实的意思却不像画ฑ面那么美好，金杯在巫ใ术中含有“圣杯”的意思，而圣杯象征着基督的鲜血，这幅画的最终解读是，作为祭品的公主ว饮下了基督的鲜血，从而完成了召唤魔王的血祭。在两千年前的日本，居然有人用敦煌壁画的技法绘制ๆ了中ณ世纪黑巫术手卷中的内容。
黑巫术源自对言灵和炼金术的曲解，这些壁画ฑ也一样，它们是比巫术手卷更古老的“秘密书”，是记录世界终极秘密的书籍，直指古老的龙族文明。
“你看得懂ฦ么？恺撒用手电å筒给楚子航补光，这些壁画的尺寸太大，以便携式相机的闪光灯根本无法一次拍下整幅，只能一小块一小块地拍照。
“能试着解读一小部分，但只是最浅层的一部ຖ分，这些壁画包含了远远超过我们理解的龙族历史。蛇岐八家从没有对学院公布这些壁画ฑ，他们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所以他们才把壁画转移到源氏重工ื里米，以免外人看到。”楚子航用于指在壁画上血红的区域蹭了蹭，“必须研究原版壁画才能ม发现其中的秘密。你闻闻这种颜料é。”
“你刚才不说是氧化铁么？恺撒疑ທ惑地闻了闻楚子航的指尖，“油脂的味道……还有点血味，这可不是氧化铁！”
满地都是鲜ຒ血，但这种红色颜料é散发出来的血味更加浓郁๗，它们本该有两千年历史，但颜料仍旧黏稠如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人鱼的油脂混合血制成的颜料é，人鱼油几千年都不会干，它们的血液也保持新鲜。”楚子航顿ู了顿ู，“我们在日本海沟里看到เ的那ว些东西就是日本神话中ณ的人鱼。绘制这些壁画ฑ的人既ຂ然捕捉了那么多的人鱼来制作颜料，他们必然知道高天原和尸守的事。画师是蛇岐八家的先辈，这些壁画应该是从家族神社的墙上剥下来的。
“这张壁画上的人形都是用人鱼膏血绘制的，这有特殊的宗教含义แ，是‘通灵’的意思。人鱼是古代的混血种，人鱼血中就混有龙血，用这种血来绘画，每个ฐ人形都会获得精魄。所以面师在绘
制这些画的时候绝不会撒谎，他们会一笔一画，力图重现真实的历史。”楚子航指着一个ฐ用金色勾边的血色人形，“这个ฐ人形代表了一个ฐ非常特别的含义แ，他是这幅壁画上所有人形里唯一一个用黄金勾边的，这说明他的身份和地位高于其他人，他戴着高高的羽冠，手持一根棍子，棍子在占代壁画中通常只有武器和权杖两种意思，这里应该解读为权杖，他是这些人中的领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