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吓得直哭，一面过去帮手，一面哭叫着：“小姐、小姐……”
她这样的话一骂出来，雪儿和柳絮两个ฐ立刻๑涨红了脸，饶是她们也不是没见识目不识丁的姑娘，可到เ底只是两个ฐ没出阁的女儿家，突然听到这样露骨的话，又羞又气，脸上也直发烧。柳絮还好些，雪儿被气得眼泪直掉，指着李妈妈，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可这不过十步见方的小院，却收拾得很是整齐。靠着院墙，留了半步地，种着些不知名的草花，此刻倒有大半是开的，姹紫嫣红的，开得甚是热闹。又有一株歪脖梨树，此刻梨花已落，一片浓绿间杂着一颗颗不过婴儿拳头大小的梨子，煞是逗人。
“是……是二小姐？”他用手肘碰了下雪儿，也没等雪儿答话，人已经半哈着腰，讨好地笑着：“这死丫头，真是的，都不知道请小姐里头坐……二小姐，您快屋里请。小的这就给您冲杯茶去……”说着话，他已经扯了下一脸怨愤之气的雪儿。
“雪儿，你先起来再说。”于清瑶一笑，婉言道：“雪儿已๐经有很久没有见到家人了，姐姐也知道我在家中……出门一次很是难得的，所以雪儿一求，我就答应了带她回去探望家人的，可是有许妈妈跟着，怕不好出去，所以还请姐姐行个方便……”
“其实，我都不记得那ว个人是什么เ样的了……没有谈到婚事前，也曾经见过两次，可是那时候那人还是个流鼻涕的孩子，又怎么会……清瑶，你既然唤我一声姐姐，我也就不瞒你，我其实很怕的——大姐她……我很慌……”
说着话，她看于清瑶的眼神就有几分凌厉。其实，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从前这个二丫头一向不喜与人交往，那ว些个有来往的人家里也没哪个女孩是同她好的，这种相邀的贴子一年也不会有两ä次，还多半都是看在家世上不得不请的。如果，她这个嫡母就这样横拦竖挡地不让她去，怕是传出去，就要落个刻๑薄庶女的名声。
虽然只是一下，可田à氏立刻就意识到เ她看的正是自己身后的锦葵。眼角一瞥，见锦葵脸上似乎ๆ有些紧张，又似乎有些惊慌。田氏便不由皱了下眉。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丫鬟，是什么样子的，她自然是最清楚。虽然锦葵做事一向用心，也是个能干的，可有时候说话言笑未免有些拿大。
突然间眼睛一亮，白氏一扭头，看着正站在东暖阁门口怔怔地望着这头的叶如霜，脸上立刻就笑了，连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一起。
那头白氏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拍打着叶吟霜嘶声哭道：“你个孽障啊！是要逼死我不成？到底我前世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呢？”
翘起嘴角，于清瑶收回手，无意识的，另一只手轻轻揉搓着那只微微泛凉的手。
这样的话说得极讨喜，被老太太调教过的奴婢，倒个ฐ个是能识字断文的，而且见识远在其他奴婢之ใ上，知道哪些话是主子最喜欢的。可是，却偏偏都不是真心话……
“脾气大！脾气大才好啊！不会被人欺负。”于清瑶低笑了一声，忽然道：“你去唤了柳絮过来，叫她陪我一起去慈萱院……叫她换身衣裳，我等她。”
于清瑶一笑，没有反对。只笑着看雪儿到เ处找地方，终于还是把那串ธ钥匙藏在她衣柜里的匣子里。其实心里是有些酸的，她这院里的小库房，说得好听，放着她的全部家当，可是认真说起来，有什么呢？连田氏那库房里的百分之ใ一、千分之一都未必有……
田à氏闻言便笑了起来：“还是你这丫ฑ头贴心，我这屋里怎么เ少得了你呢？”
只是她这笑，未免有些牵强，看在田à氏眼中又如何不知有异。目光微闪，田氏却没有追问，只是笑问：“这么说，你竟是觉得个ฐ个都好了。”
偏了下头，她呶了下嘴，压下满腹狐疑ທ，正待带着光哥儿走开，却突听得远处传来一声低唤。
雪儿瞪大了眼，一时合不拢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ฐ还是大房里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就连平日里不太和这位小少爷接触的青萝、青苹两个也有些吃惊。反倒是叶氏姐妹，本来就不知道这光哥儿是个什么เ样的人，只道是于清瑶的提醒让他有所避忌，倒不觉奇怪。另一头，美琳揉着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倒是没有看到刚ธ才的那ว一幕，这会儿见着于清瑶拉着光哥儿的手，禁不住眨了下眼。
“她是真的怜惜我？看来是了！可惜，一个侯府小姐，千娇็万宠地长大，又怎么知道我的苦楚呢？更何况，我又何需人来可怜……”
眼前的叶如霜，和梦里的于清瑶何其相似？一样同是庶出，又是这样的格……只不知这叶如霜到底是什么เ样的命运，可想来，大抵与她一样，也是过得凄凉吧？
从前的她，这样的话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虽然自幼便对嫡母田à氏恭敬有加，可却口笨舌拙，连讨好人的话都不会说几句。这样脱口而出，听似情急之下的维护，可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原来，这样虚假的关怀，她也可以轻松地就说出来的。
指尖蜷起，刺๐得掌心也觉刺痛难当。于清瑶紧紧ู盯着那被白氏揪在手里，衣着华贵、面目慈和的老妇，咬了下嘴唇，突然间便直冲了过去。
时值春日，天蓝如洗，没有半分云彩，可这样的蔚蓝ณ映入眼中，却让她的眼中仿佛布满了乌云，让霾从眼眸直传入心底……
这次，要不是小姐病大，在连烧了两天的高烧后终于醒了过来。她可就不止是被罚了半年的月例银子了……
返身走进内室，她坐在床上，抬眼看看仍有些魂游天外的雪儿，不由得一声低叹。唤过雪儿，拉着她的手低声问道：“你可还觉得怕？雪儿啊，李妈妈这个ฐ样子，我也是不想的。可是你想想，如果这样她没有因为ฦ这落了罪，日后只怕偷得更多，到เ那时候，有可能不只她一个人受罪，说不定连咱们也被她的贪心害了。”
雪儿静默着，想想，就点了点头：“奴婢也知道，只是心里总好像有些慌……小姐，日后要是奴婢也……”
“不会的！”还没等她说完，于清瑶已๐经打断她的话：“我说过，会护你周全，如果有人想伤你，除非我死！”
她说得这样斩ล钉截铁，让雪儿的眼泪立刻落了下来。可是感动之余却又有些疑惑，从前她只以为小姐什么เ都不在乎的。不管她再如何用心，小姐也不会把她这样的小小奴婢放在心上。可是，原来她错了，小姐一直都是对她这么好的……
哽咽着，她默默抹着眼泪，嘴角却越翘越高。
眼见于清瑶返身在床里头取着什么เ东西，她忙爬过去帮忙。“小姐，你是要……”她的声音一顿，瞪大眼睛，连半分声音都发不出。
匣子一打开，雪儿就觉眼前一亮。
外室投入的暖暖阳光里，尘埃静静地浮ด动着，就在这样的昏光下，匣中的各色宝石散发着耀眼的光，大有如鸽蛋，小有如指甲，虽然分不清都是些什么เ宝石，可光是这色彩绚丽ษ的光芒，就让雪儿移不开眼了。
“小、小姐，这宝石……”不是已经被李妈妈偷走了吗？小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从库房里拿走的，她竟然不知。那，刚才李妈妈说自己้没有偷宝石是真的啦！还有那些个东西……
抬眼看着雪儿，于清瑶只淡淡道：“李妈妈是没拿这些宝石，可是其他的东西却是拿了的。就是没有这匣宝石，她也逃不掉今天这个下场……其实，今天为什么母亲没有那么追究，因为她原本就不想我有这匣宝石……”
一个不起眼的庶女，也配有和她女儿一样的嫁妆？！
如果不是这匣宝石是父亲在世时赏的，怕是早就落在母亲手里了。
垂下眼帘，于清瑶苦笑着，又道：“雪儿，你哥哥不是已๐经托人给你传了话吗？你现在就让人捎话出去，只说‘四月初八日，相国寺’，你哥哥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四月初八？是佛诞日。小姐是打算……”雪儿哽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小姐，你拿了这盒宝石是想做什么เ？不会也是想让我哥哥拿去卖吧？这可是老侯爷留แ给你的。虽然年头久了些，可是这些年保管得甚好，还是很值钱的。您要是卖了，可就再也买不回来了。等您出嫁时，可怎么办才好呢？”
“真是傻丫ฑ头！宝石丢â都丢了，难道我还能用它做头面吗？再说，你以为母亲真会让我在出嫁时做上这一副头面吗？怎么可能ม呢？”
虽然于清瑶的声音平淡，并不显半分悲切，可是雪儿还是眼泪汪汪地看着她。瞧着雪儿这副模样，于清瑶不由笑着摇头道：“雪儿，我现在要你哥哥帮我把这宝石卖掉，就是在为将来做打算啊！你想想，以后不管怎样，我都是要嫁人的。可嫁的那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又会不会疼着我宠着我爱着我敬着我，都是说不清楚的。我若不现在就为将来做些打算，那日后一旦夫家的人对我不好，我要怎么办呢？”
虽然是感叹，可其实她的心里一早就已经放弃。她的命，从醒来那一刻起，便不再是取决于别人，不管是未来会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男ç人还是田氏或是她的兄嫂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