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死刑犯一起度过的日子 ( 二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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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次脱逃,二次斗殴致人死亡,一次盗窃,他的脱逃和盗窃被加刑é多少我不太清楚,但二次斗殴致人死亡就被加刑二十年,每次都是十年,好在他是群殴中最不沾边的人,要么他早ຉ都见了阎王了,群殴致人死亡的主犯枪毙了,其它人加刑都在十几年以上。

“人生能找到幸福的时光只有二、三十年。”

“死刑é犯转过来也好,号子里的生活将得到改善,但是死刑犯转来后,号子里也会带来很多的麻烦,像杨大员这样的人,可能ม不好招呼。”

另一个人不同意我的看法,他对老大说

“广哥,把他转过来吧,你看我们号子现在穷得什么เ样了,烟都没抽的。”

他又指着下面一群人

“这群人又没得哪个家里来上个账,杨大员来了最起码号子里每天多个ฐ馒头,多一份饭,下面有几个人饿得快不行了。”

说话的这个人绰号叫皮杆,抓之前是外面专门跑麻木的,副业是做小偷,长着一副穷脸,还长着一个穷大肚皮,对吃的他特感兴趣,特别是对香烟。所以,他想把杨大员转过来的意思就是想利用他作为ฦ管事人身份多捞点烟抽和吃的。

这一场讨论坐下面的人是没有发言权的,所以这场讨论进行得很简单。讨论完成后,老大没有说话,大家又都自己้干自己的事,上铺几个ฐ人坐着唱歌聊天,下铺的一班人规规矩矩坐好,消เ磨时光。

第二天上午,号子里老大又被干部叫了出去。

到了吃过晚饭,点名的时间,号子里的人站在床沿前分两排站好等待点名。这时,号子大门在铁ກ锁的响声中ณ被打开了。杨大员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人是杨大员监号里的一个ฐ犯子,他是帮杨大员送被子衣裳๙的,走在最后的是管号干部。管号干部大喊老大名字

“人给你送过来了,格老子明白唦。”

老大马上陪上笑脸“明白,明白,您放心”

干部和老大讲完话以后,又对杨大员说

“好好过日子,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都已经走上了这一步。”

他的话不多,带着一点爱意和和谒。这是我进看守所这么เ久ื以来看到เ的这个干部最阳光的一次脸。

杨大员踏进号子的门,送他的那个人把他的东西胡乱的往门里一丢â,闪身退出,干部ຖ“哐”的一声把铁ກ门关的震人的响。然后锁上大锁,又是一阵铁ກ碰铁锁门的声音。

杨大员站在门里,傻站着,他的手上戴着手铐,脚๐上戴着脚๐镣。他有点不知所措,虽然平日里可以隔着一堵墙和我们这个监号里的人说话,但这个监号里的人除了我之外他都不认识,他两ä只眼左瞄右看,他在寻求有人跟他说话,可是没人理他。

点名的干部ຖ已点到前面那个监号,马上就要点我们监号了,听到前面监号报数的声音,又看到我们监号站好队的人,杨大员在糊涂ิ之后清醒了,清楚后,他马上移步到เ后一排最后一个位置。这个位置永远给最新来的人准备的。杨大员明白,他来这个ฐ监号,他就是最新的那个人,他知道他应该站那里。

看得出,老大本来不想理他。可能ม老大突然想起来什么。老大突然向后面一回头,对杨大员说

“你站前๩面一排。”

前面一排是顺脉子站的,因为他是一个即将离世的死囚,按照干部ຖ的意思,老大照顾ุ了他。

杨大员听到老大发出的话,压根没有想到他会进入顺脉子档,对于他的为人品格,他永远只配站在后排位置,他不相信老大的话,脚步挪动了一下,双眼迷惑地等到老大再次说话,他已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大见杨大员没动静,可能明白了杨大员的胆怯,他再次回过头来,露出一点点笑,用手指着前๩排,说

“你站前๩排。”

这回杨大员听清楚了,他挪动步子往前排靠。按理说他应站前๩排最后一个位置,可能是他看错了老大的手势,他以为是老大让他进前排更靠前๩的位置。

他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他难于确定往哪插,这个时候,他注意到เ了我这张对于他来说比较熟悉的面孔,他可能觉得我比较温和,就往我的前面一站。这个位置是他自己选的,我真想给他一拳头,看在他是一个死刑犯的面子上,我没有说什么,老大也没有说什么เ。杨大员又一次跟我同监号,而且又一次进了我的前档。

当天晚上,干部ຖ从风口(铁门上的小窗口,用于递饭、递文件)递过来两包烟和一个打火机。什么话都没说,老大知道,杨大员也知道,我们大家也๣都知道,这是杨大员临ภ走前๩两天一包的的精神๰粮食,这两包烟是他四天的精神粮食,把这两ä包烟抽完以后,以后再每两ä天发一包烟。

不过,尽管这烟是给杨大员的,他不一定享受得到,要看老大心黑不黑。老大的水板从干部手里接过烟后把烟交到เ老大手里,早ຉ已干渴的老大打开一包烟,抽出两支,自己拿一支,给杨大员一支,点上火,云里雾里享受起来。一包开了的烟和一包未开的烟被老大放进了自己้的物品专柜,这烟放进去,就意味着这烟是由老大支配的,杨大员要抽烟还需得到老大的同意。

这天晚上,因为杨大员的到เ来,老大对监号人员所从事的工ื作作了调整,原先负责管水的小陈就不管水了,专门为杨大员从事一种特别服务.

这种服务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每天为杨大员緾绑腿。这个绑脚是什么样子的呢,就是跟解放军人打仗时的那种绑腿一样。这个绑脚不是用来方便打仗的,而是为了隔开杨大员脚上的铁镣与腿的摩擦,那ว种铁镣不是很正规的那种镀铬铁镣,是外面铁ກ匠铺用扁铁加工ื出来的粗糙货,笨重又磨腿。如果绑腿没有,戴着这种腿镣的杨大员走出几步就可以见血。

除了緾绑腿的任务,小陈还负责为杨大员穿脱衣服,要给杨大员穿脱衣服很不简单,他的脚镣手铐都不能取,要想把衣服脱下或穿上,要有一定的技术水平。我现在想不起来这衣裤是如何脱๳穿的了,相信绝大部分读我的文章的人都不会相信有这种脱穿衣服的功夫,这绝对是一门技术。

由于工作需要,我被调往水板(管水,而不是专门为板脉子服务的那种水板)岗位。

从杨大员来的这天晚上,号子里必须安排人值班,为了大家的安全,防止杨大员变态自杀或通过扼勒杀死其他人,每两个人值班一天,除了老大以外,每个人都要值班。值班分上半夜和下半夜,晚上按钟点交班,交班时间以看守所旁铁路通过的火车为准。(因为没有钟表)

杨大员的到เ来,给监号带来了麻烦事,大家都不高兴。好在第二天干部又从风口里递进来了一副扑克,大家找到了心理平衡。杨大员的到来,给监号带来了两ä大特权一是可以抽烟,二是可以玩牌。这是没有死刑犯监号所不能享有的。还有一点让大家值得高兴,凡值班的人每值一次班都可以得到一根烟抽,一根烟对于生活在社ุ会上的人太简单了,但对于生活在监号的人,他的价值超过了一根金条。

杨大员到来的第一天夜里,他没有任何言语,以我的估计,他很想说话,但他没有言表能力。直到他上床睡觉,他只对我露了一次笑容,这笑容算是对熟ງ人打了一个招呼吧。对他投来的一笑,我没去理会它,我只觉得像他这种人死了也是好事,一次笑改变不了他愚昧的本性。没有理他,没人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杨大员的苦瓜脸换取不了其他人跟他讲话的兴趣,老大干脆看也๣不看他一眼,歪着他的头躺在铺上读他的杂志。

以前๩和杨大员呆过一段时间,我居然没有细细的观察过他。也许是他变成了死犯子,我在这个夜晚特别审视了他,小伙子长得不耐,30多岁的年龄,一双肿皮大眼睛,鼻子、耳朵、嘴巴๒安排的位置都还不错,脸上有肉,但看起来不胖,他作为男人,我无法评价他是否英俊,但他如果是个女人,我敢肯定,她是一个不错的美女。因为天气热,杨大员只穿了一个ฐ三角小裤头,他坐在床沿上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裸身,他身上的肉长得不错,肥肥墩墩的,如果穿上衣服又让人看不出来他的肥。他的全身,也๣许占了百分之五十的地方,也许说得多了一点,很难找出有连片的白肉,白肉尽被那些低劣的纹身分开了,记不清楚是些什么纹身,花不像花,草不像草,这些纹身也许是他所追求的艺术吧,他拿这些纹身来表明自己的勇敢,表明自己是一个江湖道人,好在那些胆小怕事的人面前脱๳掉衣服露出肌肤之ใ时,让那些被抢劫的人乖乖掏钱。

我厌恶他。

杨大员虽然在监号里排在老三的位置,他的特殊身份给予了他的更多特权。从进入我的监号开始,他就像老大那样被人侍候,可以不按规定时间起床,不按规定时间入厕,不按规定打坐,可以大声讲话,可以对下面发号施令。

所有这些特权,看得出他是多么洋洋得意,这是他一辈子也没有得到เ的东西,他总是生活在人群中ณ最卑微的地方แ,这就有点像一句俗话说的“穷人翻身,天下大乱”。他进入我们监号后,当他拥有这一点特权后,监号里睡下铺的人日子不好过了,他要把他以前๩被人欺负的感觉加在那些灾脉ำ子产的身上,也许他觉得生活就是这样,就是一部分人欺压另一部分人,一部分是高贵的奴隶主,而另一部分人就是奴隶,他的心中没有正常人格这个ฐ概念,他的感觉是临死前老子也๣可以成为ฦ主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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