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被保家仙女带着离开家门,就说那年头虽然都没啥娱乐活动,睡得早,可是那ว天晚上是真的什么人都没有。
岸边早就挤满了来看热闹的村民,下游村的、长河村的。甚至河对岸的定河镇的人都听到เ信儿跑过来瞧个稀奇。
当天的天气也很怪异,明明是大太阳挂在头顶的时候,水面上却很阴冷。当时在场的人都说,人能ม从满是黄土的水面上感觉到一股寒气,好像有层雾在水面上飘着一样。
好不容易爷爷定了定神,没话找话地就想问问王瞎子这里到เ底有没有鬼。本来想听个ฐ否定答案壮壮胆,但没想到王瞎子白了他一眼,说:“你想见见?”
十二个ฐ水鬼相互看了看,呜呜咦咦地说了一通爷爷也听不懂的鬼话。最后还是葛皮匠说:“你能有这份心,俺们也都知足了。还有件事得提醒你啊,这河里有东西想要你的性命!”
保家仙女扫了那黑不溜秋的玉一眼,不屑地哼了声:“这东西的价值不再保命上,你遇上一个ฐ,可能还保得住你。十二个溺死鬼都要你死,它保不住你的。”
忽然,爷爷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脖子。那冰凉的感觉就像道冷电å蹿上了爷爷的脑袋,这怎么感觉都像是只手啊!
爷爷是想象不出来,一个石头雕成的龟怎么เ能脱壳呢?就算是活着的乌ไ龟也没见过脱了壳的啊,可王瞎子就说,这石龟就能!
王瞎子在旁边一路摇着铃铛,当啷当啷的传的整个夜空中都在回荡。本来从河口回村子的路不远,就那么เ百来米的黄泥路,爷爷天天走,闭着眼睛都能摸回去。
就在爷爷这边犯二糊涂ิ的时候,隔离区那ว可是炸了锅了。原本嗷ç嗷叫疼、叫痒,痛不欲生的五十多口人,眨眼间不叫了也不疼了,吊着生理盐水就开始喊饿。
各家也没忘给自家淘米做饭留点清水,而就五十多个人这么干,也从半夜干到了太阳初ม生,那ว清水泉的水才被全部抽干了。
“那石龟在河神庙里头受过香火,又在这清水泉底下日日夜夜受到เ村民们叨念。日久天长的,成了气候,自称劳什子河伯。”王瞎子说,“这东西,为善还好,要是为恶就容易危害一方百姓。半年前那场大水,可能也是那石龟兴风作浪借机想收魂。”
那高大的汉子坐回去后,矮老头乐呵呵地开口了说:“赵家小子,一头大野猪你都不要,你想要啥?”
于是王瞎子把太爷爷太奶奶找了回来,并当着二老和爷爷的面,把事情说了,然后又自己้的法子说了出来。
村长连忙派人去了下游村打听,这一打听,下游村一早上也病倒了二十几口人,下游村的村长也急得团团转,两个村长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我太爷爷是个老封建,干点啥都得看黄历的那种。这会儿往门口一拦,爷爷就知道准是村子里那个ฐ坑蒙拐骗的王瞎子又给太爷爷说了啥。
听到三八大盖这词,爷爷也懵了一下。那年头,刚解放没多久,一些地方还有地方势力、山贼什么的,手上都有家伙,枪!
就算村里人各个不怕死,但面对枪子儿能怎么的?
“你那帮人还有枪?”爷爷声音有些抖了,心中ณ生起了一股强烈的无力和绝望。王瞎子默默地点了点头,看了看手上的药粉,翻手把它们全撒了。
然后他掏出烟锅子,点了一锅子旱ທ烟,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火星子在夜色中忽明忽暗,映着清水泉粼粼的波光。
爷爷呆呆站着,一时间没法再去思考王瞎子这话是真是假,也没心思再去冲王瞎子动手。
要是明天那帮人来了,自个儿怎么斗ç?用草叉子去斗么?
“你们为什么想要那ว只黄河大鳖?”保家仙女问起。
王瞎子回答说:“要它,更要的是它头顶脑袋里结出来的石头。”
“辟水石?”保家仙女忽然眼睛一转,道:“那岂不是说,只要没了那大鳖和辟水石,你们杀了这个村的人也没意义了?”
“要清理村子里的人,本来就是为了要杀人灭口,不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王瞎子说,“黄河里忌讳多,要是我推说长河村民得罪黄河大王,一夜之间人全部填河,再把故事讲的绘声绘色些,让人相信很容易。那样知道这件事的人会对大鳖守口如瓶,而不知情的人会对突然变成荒村的长河村敬而远之。”
“咋能这样!这谁能信?这种故事……”爷爷表示ิ不能接受。
王瞎子狠吸了一口烟,胡子拉碴的嘴里呼出一口烟气,用爷爷此前从未听过的冰冷语气说:“故事都是人编的!大牛子,你听过的故事有不少,可真正的真相有几个人在意?有谁会真的知道?只要扣上个鬼神的帽子,嘿嘿,有的是人帮你编故事。”
王瞎子嘿嘿笑了两声,笑得很冷,也很无情。爷爷却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远的不说,就说这黄河大鳖的事。
早上发生的事,下午隔壁村就有人绘声绘色的传,谁谁谁把大鳖宰了吃后肠穿肚烂而亡。
这种故事以讹传讹,不知道会有几个版本。而真相?似乎没人关心,只要故事精彩,能满足人的好奇心就够了。
真相并没有那么重要。
爷爷感觉遍体生寒,一些曾听过的故事在脑แ海中闪过,变得更为ฦ诡异与惊悚。
王瞎子又吸了一口烟,这时保家仙女说:“我问你,如果把那大鳖放走。如何?”
王瞎子摇头:“已๐经抓上来过一次,他们就能确定那ว大鳖在哪,而且那大鳖被乌ไ铁印破了道行,没法再兴风作浪。最多再花些气力,把它再捞上来一次而已。”
爷爷心里有些愕然,那乌ไ铁印还是自己้拿去的。
但保家仙女似乎已经有了计划,她说到:“不是这样把它放回去,只要没了那块‘辟水石’,那只大鳖也就失去了它的价值。”
“你是说把辟水石藏起来?”王瞎子眼睛先是一瞪,接着又摇头,“太难了,他们都是憋宝人。而且是个中行家,想在他们面前把辟水石藏起来,连我也做不到。”
“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保家仙女忽然扬声说到,把爷爷和王瞎子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我有一个ฐ绝对能ม把辟水石藏起来的地方,但是要帮长河村渡过这次的灾难,你小子必须出力。”
保家仙女指着爷爷说,爷爷当即拍着胸ถ脯说:“没问题!”
“而你。”保家仙女眼神灼灼地盯着王瞎子,“你呢?你在长河村苦守十三年,憋宝就是为ฦ了那辟水石。你怎么想?如果你不能做出决定的话,这个计划就没有可行性。”
很显然,王瞎子犹豫了,也动摇了,整个人抿着嘴唇不说话,手上的旱烟都掉到เ了地面上,砸出一串火星。
“王叔!”爷爷情急地叫了一声,这是他小时候经常叫王瞎子的称呼,后来长大了,觉得老瞎子坑蒙拐骗没个正经,加上眼睛不好,才开始称呼他王瞎子。
听到他这一声叫,王瞎子身子一震,神情复杂地看向爷爷,嘴唇抖了抖开口道:“好孩子,牛子,老瞎子不是没良心的人,你爹的恩、村里人的恩,老瞎子都记着。你骂的对,我差点当了白眼狼,我不是人!”
说着,王瞎子用力甩了自己一个ฐ耳光,啪的一声听得人心里都是一慌。
爷爷心里着急,心说都这节骨眼了,你还搞啥自我反省呢?但他话还没说,王瞎子就呼出一口气,神情看上去轻松了许多,看向保家仙女说:“我知道该怎么做,我明天就走。”
“不,今晚就得走!”保家仙女说的很干脆,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可明天是十二月初八……”王瞎子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但仅仅一瞬。没再多说什么,他转头,深深看了眼爷爷,走了两步过来道:“大牛子,十几年,老瞎子一直把你当自个儿的娃看。你也别怪老瞎子脸皮厚,干我这行的,一辈子下地损了阴德没了后,那是注定的事。所以你妈让我收你,我不能收。”
爷爷听着一阵愣,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啥。心里五味杂陈,竟然是十分的酸楚,意识到这个熟悉的老人是真的要离开了。
“老瞎子也没别的什么东西好送你,就给你的那块玉,你一定要好好收着。千万不能外露让人看见,就算是她也不成!”王瞎子说到最后压低了声音,眼神飞快地瞥了下身旁的保家仙女。
说完这些,老瞎子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爷爷的肩膀,然后转身便走了。
据爷爷的回忆说,那是他最后一次在村子里看到王瞎子,他连夜就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就这么和来时一样,离开了这生活了十三年的渔村。
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单薄、孤独和苍老,油腻的棉裤、裤ไ腰带上的旱烟杆,手臂上的白纱布。
过去很多年,爷爷依然清晰记得他离开时的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