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米粥吧，表哥。”晚玲把稀饭端进去。
她冲晚玲动动手指，“弄下来。”
“姨妈呢？”她问李妈。
“是不是，是不是沈微就可以？”席太太拉住明玄，祈求着。
“这是什么？”
“是，太太。”
“跑？跑去哪里？北平都不定有奉天好。”
“买车票做什么？”
“我要回奉天了。”她歪头去看窗外，窗是对着北边的，看不到朝阳面的花坛，自然也没有山茶花。
“为什么要回去？这里不好吗？”
“你借不借，不借就算了。”晚玲不想继续和他说了，说了他也不明白。
“那你给我写张借条。”明哲办事很妥帖，书桌抽屉里就有现成得信纸。
［陈晚玲今向…］
“你名字怎么写？”
明哲从她的手心抽出钢笔，在借条上续写上［席明哲］三个字。
晚玲拾起笔，继续写，［借款五元，年息三厘。］不忘署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民国十七年六月二十。
明哲收起借条，从白大褂外套翻出五块银元。
“谢谢。”晚玲接过就要离开。
“你应该也叫我一声表哥的。”
她停住脚，回头，呵呵轻笑，没有叫。没有血亲关系，他是哪门子的表哥。
席太太打了她一巴掌，心里也确不好受。“李妈，去给我熬碗绿豆汤，要冰冰凉凉的，不知怎的，牙这个ฐ疼。”
席家进了不止两口人，还有月莹带来个干活的丫头喜凤。
李妈在厨房给席太太烧饭，年轻的丫ฑ头也在厨房给自己的主子炖蛋羹。
“快别乱动，这是少爷专用的碗筷。”
“不过换个地方摆摆，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喜凤尖牙利齿，李妈说不过，这日子，没法过了，怪不得太太上火牙疼。
周然端了些粥菜送去给明玄，“李妈，再多备份碗筷，沈小姐陪着呢。”
晚玲不经意听到，匆匆喝了碗粥就上楼了。
当夜，她就收拾好了皮箱，悄无声息。
她最后一次趴在窗台，向下看花坛里的茶花，风吹雨打后，开始孕育出了新的花骨朵。
她没有再看到เ明玄，今日给他端去的甜汤，他还给她冰冷的眼神，就是最后一眼。
想必，沈微小姐在正与他说说笑笑，谈论她看不懂ฦ的《傲慢与偏见》。
午夜时分，她拎着还是来时那个ฐ泛黄的皮箱从后院绕到了思南路上。
梧桐树叶比她来时茂密了许多，帆布鞋踩在月亮的影子上，谁也不知道。
回奉天的车票，是凌晨两点。她就坐在候车厅呆呆地等。
不会有谁来送她，她也不想谁知道。
“拿着。”声音有些熟ງ悉，“怎么是你？”
“我买了些点心，路上吃。”明哲似乎ๆ提前知道了她会出现在这里。
晚玲没有客气，接过他的点心，狼吞虎咽起来，她真有些饿了。
从上海到沈阳的火车，她要坐一两天。
“帮我照顾好姨ถ妈，可以吗？姨ถ妈很可怜的。”她第一次认真地看明哲，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
“你还会再来上海ร吗？”
“应该，应该不会了。”晚玲断ษ断续续答。“我的家在奉天。”
“哦。”明哲搓了搓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เ。
“本来，本来我是来给姨妈要学费的。”她的头低得不能ม再低了，“算了，书我不读了。”
站台的铃声大声响起来，提醒坐车的人该上车了。
“我走了。”晚玲拎起箱子。
“你得回来，回来还我钱。”他说。
晚玲扭头冲他笑笑，“为了五块钱，你会来奉天找我要帐吗？”
“叫我一声表哥，五块钱就不用你还了。”明哲不知怎的，就想听她叫他表哥。
“不叫。反正你也不会真的来奉天。”
最后，她真的上了回奉天的火车，她的表哥，只有明玄是，那个坐在轮椅上，讨厌她的那个ฐ废男ç人。
一大清早，李妈照例餐桌上摆了黄油面包，小米粥和豆沙包。见太太下了楼，才敢过去小声说，“晚玲，晚玲小姐她…”
“怎么了？”席太太以为ฦ昨日打了她巴掌，她在屋里闹脾气不肯下来。“我去叫她。哎，多大年纪了，还要我这个姨ถ妈哄着才是。”
李妈拉住她的袖摆，“晚玲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