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医院的时候，手机刚好没电，他又不在病房里，找不到人。护士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有检查安排，没有探访客人,他忽然就不见了。她开始找得还挺镇定，直到问到他的那个主治医生也无果后，就真慌了。
刚才上楼的时候，她还特意留意，想知道这里是什么病区的病房，但他住的地方比较特殊，看不出什么究竟。
夏天，季成阳回来了，两人竟然在报社的会议室里见了第一面，然后所有的事情都仿佛脱了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展着，没有争吵没有指责，甚至没有哭诉，她像是很怕他一眨眼就离开消失，这辈子再也无缘见到，几乎是在这种假想的恐慌心理下完全没浪费什么时间，就选择和他重归于好。
此时在走廊的灯光下，,ไ慢慢回到了现实。
“你一直对我很好，”她攥紧自己的手，低头，看着木质桌上的纹路，鼓起最后那么一丝勇气说，“我想再相信你一次。”
“不算刚出头，二十三了，”纪忆不太好意思：“86年的。”
纪忆仍旧恍惚在那个ฐ梦里。
他活着，看起来很好，很好……
那个男人舒展开双腿，仰靠在椅子上，低哑着声音，同样的感慨万分：“人人都希望有人无私奉献，但又希望无私的那个不要是自己的家人爱人。”
“西西。”
纪忆想了很久，没想好如何告诉季暖暖，毕竟是初恋，即使不爱了，也是很好的朋友。承载着青春少年时最美好的纪忆的那个人，已经走入人生最后的阶段，她怕季暖暖受不了，暂时没有说。
整个白天，她在他身边，都有种特别羞涩的感觉。
自己陪她玩过这些吗？给她编过小兔子吗？
纪忆说完，又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了杯茶出来，放在玻璃桌上。
有男生哈哈大笑，说：“班长你怎么念了一年大学，还这么思想正统啊，我说啊，大班长，你绝对是我这辈子认识的最一本正经的人，我们逗纪忆玩儿呢，哪儿是真灌她。”
中国式的含蓄表达。
“嗯。”
他记得，可他一个没有过婚姻和子女的男ç人，实在无法和一个已经度过青春期的女孩谈话，尤其谈论的还是感情和未来。
“……我烧的时候不太折腾人吧？”纪忆有些内疚，可还是轻声反驳，“除了吃药就是睡觉……”
“我们有记者去了趟协和医院采访，现在被隔离了，她的资料通过邮ุ箱过来，你整理下，看看能不能电话采访补齐一些资料。”主ว任告诉他。
“你在想事情吗？”纪忆小声问他。
季成阳看她吃的仔细认真，倒是停下来，多看了她两眼，虽然只能看到刘海ร垂下来，是鼻尖，还有拿着筷子一口口加紧ู度吃的动作，但就是看得很享受。他想起飞机回来，同一班的两位同事的闲聊，两ä个男ç人在讨论这一趟行程里的唯一一个比男ç人还男人的女记者，话题七拐八绕地就真绕到了女人话题上，在讨论关于女人为什么เ一直没有安全感瞎折腾的特性，比如在男人拼死拼活的时候还在白扯着是不是爱着这种问题，他们说的时候，也问过季成阳。季成阳从小到大一直对女人保持一种进而远之的旁้观状态，他很坦白，说自己并不了解女人，其实除了能察觉出谁对他有亲近的意思，别的他是真不了解。
盛夏的阳光特别烈特别灼热，烤得她手臂生疼……
过道旁放着个弹簧床，就是肖俊每晚睡得地方。
但道理和情感总是相悖，这种感觉过于微妙，有些磨人。
季成阳看着纪忆消失在转弯的路口，终于离开。他在半小时之后到了电视台，例行会议，例行公事开完，嬉笑吵闹一番大家各自准备接下来的工作。季成阳走出大门，迈了两级台阶时就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这个小学没有人了？”季成阳伸手去推那扇小铁门。
快睡，快睡，纪忆，不要多想了……
她欲哭无泪，抓住他裤子的布料：“我脚抽筋了……”
纪忆将放在床上的小桌子打开，把笔记本电脑แ放上去，和他并列靠着床头坐着，目光很快被小布什的讲话吸引过去。“如果不是这次手术，我倒是很想带你去昨天早上的现场，”季成阳说，“未来几年的战争，都会和他有关。”
“嗯。”
不管是受害人家长的打骂，还有这一系列的追究，这骇人的条件。
没想到王行宇还没威风完，就被身后冲上来的人踹倒，摔在了地上。这一脚踹的凶狠，让他整个人都佝偻起来。付小宁不知得了谁的信儿，就一声不吭跑来，他下手完全不像之前王行宇欺负她们的嘴脸，真是生生往死里打，黑色的军靴只往他脑袋狠狠踹。
护士表情挺严肃的：“术后才能最后确认。”
他应该下了一番苦工ื吧？
苏颜推开阳台门，叫了声成阳，很快反手又关上门。
她觉得真得呆不下去了，拿出手机要给暖暖电话，把她从舞池里叫出来回学校。
她坐在金碧辉煌的大厅，坐在今晚属于她的大红座位上，听到身后人说着并不熟悉的名字，费林、戈拉乔娃，说着莫斯科大剧ຕ院芭蕾团，说着今晚的《天鹅湖》。
刚看完时，她很难过，始终纠结在一个ฐ问题上：那个杀手到เ底喜欢过小女孩吗？
“我在家，”他简单直接地告诉她，自己很安全，“很安全。”
你的智商这么高，这种暗示应该很简单吧……
其实自从十岁时丢人地从舞台上跑下来，她就非常怕自己้一个人登台了，有几次，就连校内和区里的小晚会，她都拒绝老师独奏的要求。就是如此，她每次上台前都要听歌来让自己不紧张，这次cນd机里放得是《忽然之ใ间》。
暖暖后来的解释是在吵架，所以手机关机了，她抱着纪忆不停求饶：“好西西，我错了……我悄悄和你说，小叔说期末考试完，要带我们去游乐园，算我补偿你好不好？”
生日？
“嗯，再见，”班长回答的有些尴尬，可还不忘说，“别忘了回去写化学作业。”
暖暖妈妈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提起这些，眼圈都有些红：“你和她接触的少，这孩子真特别ี懂事。那时候没住楼ä房，她四五岁的时候，就自己在小院里，摇着扇子给自己煮ุ中ณ药了，拿着手表看时间，好了就端下来倒出来，然后晾凉了自己喝，”暖暖妈妈苦笑，“我还见过她用剪刀剪ຘ自己的卷子，还有表在报纸上的文章，然后把那ว些1oo分啊，还有文章，都贴在本子上，送给她妈做生日礼物。”
知识改变命运，可没有知识……
纪忆睡得半梦半醒，被她吵醒。
她曾好奇问过三叔，为什么军人的字都特别漂亮。三叔笑起来，很理所当然地告诉她，因为闲暇时间也没什么เ事做，所以大家就都练字了……后来她进实验班，看到班里理科很好的学生，字大多写得很没风骨，就明白了，是因为大家都太忙了，都忙着做卷子了。
他刚想再问。
纪忆茫然，然后很快脸就白了：“它都快不抖了……”
于是……只能坐着晚班车回到了大院。
老师准备带着大家去春游，于是布置了做风筝的作业。
季成阳倒真是没听懂。
看起来很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