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进营早已解散在跃进营改造的人员都恢复自由没有人追纠刘占山逃跑的罪过他又犯了“大白话”的老毛病吃了两ä天大食堂就有了怨言“肖艳华做的大饼子太难吃噎ດ在嗓子里下不去白糟蹋粮食。人家矿上的食堂就是好蒸的是发糕又软又甜。你们猜是咋回事？放了糖精那东西是化学品放上一点点全食堂的人都能ม感到甜。”刘ถ占山见有人喜欢听他“白话”越发有了兴致“啥叫化学品你们没见过吧你们没见过的事情多着呢矿上的职工ื吃完发糕还跳舞男女搂着跳新鲜ຒ吧还有更新า鲜的呢那ว些漂亮女人都不穿裤子你们信不信？不信吧穿一种上下连在一起的衣服叫什么布拉机屁股转起来大腿全露着。”于杏花也在大食堂吃饭她越不让刘ถ占山多说话刘ถ占山“白活”得越起劲于杏花只好说“你这个人一点儿记性也没有白活吧说不定哪天吃大亏。”
马文帮着吴有金说服吴小兰“你刚出校门岁数还小不要逞强。才下完雨道上全是泥水还有车辙深一脚浅一脚的你挑不了那么เ重的东西。”马文想了想对吴有金说“要不让贾半仙和肖艳华去把方梅也叫上多个ฐ人多份力量让兰正知道了也显示咱们听了他的指示。”
家有出嫁女上门求婚者像走马灯肖老汉看中了何荣普出的条件却叫人难以接受何荣普要想把肖艳华娶到家他必须出三千块现大洋。
王显财劝他“东家你这不是败家吗？你也创น过家业应该知道不容易。”
吴有金让肖艳华到大食堂做饭何荣普不同意马文批判何荣普是反对大食堂反对大食堂就是反对大跃进反对大跃进就是反对三面红旗反对三面红旗就是反对*โ*思想就是反党、反社会主义แ。人们从不间断的政治斗争中ณ学会了上纲上线越上纲上线何荣普的罪就越大。另外何荣普不让老婆参加社会活动是反对男ç女平等。男女平等是**โ提倡的何荣普又有反对伟大领袖*โ*โ的罪行。经过跃进营的改造他深知这些罪行加在一起的严å重性只好把头狠狠地低下眼睁睁地看着肖艳华和马文打交道。
飞机场里有很多苏联人刘ถ占山特别ี羡慕那个大个ฐ子飞行员听说大个ฐ子立过战功。这个威武的大鼻子把飞机开到敌人上空一顿狂轰乱炸打得美国鬼子喊爹叫娘没炸死的也吓得把稀屎拉到裤兜子里。每当大个子驾机冲上蓝天刘占山都很兴奋渐渐地他从心里认识到自己้站岗的重要性也提高了保卫机场的警惕性。
在家憋闷了半个ฐ夏天的刘ถ宏达到队里出工由á于对农活生疏ຕ还赶不上半拉子。队里给他记半个工的同时马向勇等人又追溯到เ土改说刘宏达的成份定得不合理半拉子不能视为ฦ整劳力如果当时把刘ถ宏达当半拉子计算他家最低也是个小地主。
羊羔子挣胳ฑ膊没挣动他说“哎老嘿舍得穿新า鞋了是不是看到เ好看的女的有想法？”
宋老汉急忙跑回家领ๆ着全家人挪坟。
掌灯时分人们都集中在社部ຖ两ä盏马灯挂在两ä边门里的屋檩上灯捻被拨大屋里很亮堂。来开会的都是男人大多数带着蛤蟆烟有的用纸卷有的装烟袋顶梁柱上的火绳被抢来抢去显得不够用。
羊羔子单薄块儿头大的背不动。
孙二牛给儿子起名叫有望贾半仙嫌这个名字不好听想了半天儿觉得没有不吉利的地方只好认可。在对待孩子上孙二牛格外细心倾注了全部ຖ心血。这个笨得出名的男ç人硬是从死神手里抢回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小子。时间长了贾半仙和捡来的儿子有了感情也逐渐觉得这个ฐ不爱说话的男人并不笨还觉得有些事情瞒着她。
在孙二牛的哀求下贾半仙接受了这个孩子条件是孙二牛自己้养。
刘氏说“马向春没啥事刘ถ强可以回来了。”
今天他的生意不好半天没等着人。好不容易来个ฐ大块儿头他又背不动。羊羔子提出领河那人自己้下了水他只好捡个泥块儿打水漂在心里骂过河的男人是个大笨熊诅咒那人掉到窝子里。看到เ大块儿头弄了满身水上岸羊羔子蹦蹦跳跳地往家走。
一年夏天天气还不是很热爽人的微风把齐腰深的柳树条子吹得晃动绿草泛起轻浪ฐ。孬老爷在柳丛下的草棵里捡到两ä个ฐ绿皮野鸡蛋说了句“碰上个落蛋鸡”又继续寻找连着找到五个ฐ野鸡蛋。一对野鸭从前面飞起孬老爷认为前面会有野鸭的窝窝里会有成窝的野鸭蛋。当他走到เ野鸭飞起的地方时抬头看一看一看不要紧头发奓起来。
马向前说“好多人都那ว么说老连长、王显富他们都要求先把粮食捡完再翻地。”马向前说到这马向勇一瘸一拐地晃过来看着他俩说“我说向前不按吴大叔的指示ิ去做呢原来有人发坏让向前和队里作对。我看主张捡粮的不单是老连长和王显富刘占山也说不定白话了什么。还有刘强那小子总装积极跟着向前屁股转他装ณ枪向前就放。”
马向前用大眼皮撩了撩马向勇转身离开回过头说“嘿也不是傻子没事整事。刘强只是干活从不瞎说什么เ刘大白话他才不管挨饿不挨饿呢。”
吴有金见马向前想离开立刻๑大声喊“回来我还有话说。一会儿我让马向勇把收集的玉米棒子拉回来捡粮的事就算拉倒明天不许这样干。必须完成深翻任务还要夜战、早ຉ战把今天欠的补回来”吴有金看到เ很多社员都往这边聚他挥挥手说“上级又有新า的指示大修水利ำ。到时候我们的地都用水灌产量还要高。我昨天去大队开的会兰书记让我回来宣传我宣不好也传不利ำ索ิ就当赶鸭子上架。修了水利ำ就不怕天旱了也不怕涝还有自来水。什么叫自来水就是清水自己้流进家。新嗑也有了叫做水在楼ä上流吃穿不用愁。要想有这些我们必须听党的话听上级的话照ั领ๆ导的指示办事领导指到哪我们就干到哪不能耍滑不能走样儿现在大山窝水库要加人县里也要修水库公社也要修大队也得整一个ฐ。兰书记指示各小队也要行动起来修不了水库也得挖个大水泡子。劳动力马上就紧张了咱们要抓紧ู时间完不成深翻任务大食堂不开饭”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土地开始结冻。为ฦ了赶时间吴有金做出规定除老弱病残者外其他人要不分昼夜吃完大饼子就要下地晚饭送到地里吃。
不知吴有金怎样安排的把孬老爷和老弱病残放在一起。孬老爷白天到เ队里干活晚上也没偷闲在自家的后院搞深翻。他在吃着大饼子乐呵呵地说“老吴说吃咱就吃小肚子吃的得嘚嘞嘚嘞ๆ的。老吴说深翻咱就翻把地翻得稀暄稀暄的。”其实孬老爷并不是真翻地而是挖地窖。他每天下地腰上都系着袋子然后捡满玉米晚上埋在地窖里。刘ถ仓去了大山窝水库工地孬老爷让方แ梅学他的样子做。方梅不同意她说自己是女人又显了怀不能成天系个袋子。孬老爷半睁着眼睛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到เ挨饿那天啥都晚了。”方梅不爱听这些话小声顶ะ撞他“成天讲挨饿快磨破嘴皮子了都是挨饿吓得。现在是啥年代？就要迈进**โ又有大食堂还能ม挨饿？”孬老爷听了这些话长长地叹了口气仍然低着头仍然不停地往家捡玉米。
往家捡玉米的不止孬老爷一个人年岁大的几乎都学着孬老爷的样子做一些成份好的妇女还到เ场院搂队里没收拾干净的瘪高粱。足不出户的瞎爬子着了急把羊羔子叫到跟前说“孩子妈怕大食堂长不了咱们也做些准备吧”尽管瞎爬子三番五次地和羊羔子说羊羔子总是不行动家里仍然一粒粮食也没有。
冬天来临瞎爬子为羊羔子掂对棉衣她虽然眼睛不好两ä只手很灵巧只是家里没有棉花没有布拿不出东西做新的只好把自己出嫁的红棉袄拆了摸瞎给羊羔子改成棉裤。又用单衣改成棉袄衣服不合身羊羔子总算能ม过冬。瞎爬子缝着棉衣问儿子“你多大了？”羊羔子不知道自己้的确切年龄回答说“大概十五六吧。”瞎爬子纠正“你今年十六虚岁该十七了。”说着流下泪哭着念叨“我十六岁嫁给你爸爸你爸爸走了十六年了他一定想咱娘俩也该回来了你到南岗子接接说不定碰到你爸爸。”
羊羔子说“妈你说我爸到春天才会回来的现在是大冬天别寻思他。他自己在外面享福早ຉ把咱俩忘了说不定还兴许……”羊羔子要说的话很难听怕母亲伤心他咽了回去。
瞎爬子泪流满面对儿子说“不要这样说你爸爸准会回来的他出走也是没办法不是要扔掉咱娘俩。那年月兵荒马乱天天抓丁男ç人们都到外面混饭吃。他走时我送他到เ小南河我们在大柳树下坐了很久他告诉我只要大柳树发了芽就一定回来。我想他不会忘了家不会忘了那ว棵大柳树。”
这些年羊羔子也在思念没有见过面的父亲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认定父亲是不会回来了只有母亲不能ม放弃还在痴心等待。
羊羔子在没有父亲的家庭中ณ生活成长受到เ一些人的歧视马荣和老黑又经常欺负他渐渐地他对村里人产生一种戒备和敌视心理淡漠了人与人之间的善意和亲情学得刁钻和顽ื皮。但是他对母亲非常孝敬主ว动挑起生活的重担。自从母亲瞎了以后去大食堂有困难羊羔子想尽办法也得把大饼子带回家。可这次他说出让母亲伤心的话“到เ南岗子有啥看的？乱坟让刘强领ๆ着小青年儿给平了旧ງ道也很少有人走那ว棵大柳树又遭了雷劈只有那ว个不知名的淹死鬼躺在那坟头秃秃的连个上坟的都没有黄皮子在坟里做了窝谁还愿意从那过？”
瞎爬子抓了一把泪接着又抹了一把拉过儿子的手摸着说“儿子你是说你爸没指望了？妈得心受不了啊你爸爸说过的只要活着就不会扔了咱娘俩。他走时你已๐经六个月了显了怀他不会忘掉这些的。”
母亲这样痴心地思念父亲用期盼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羊羔子心里有些不平他把对父亲的思念变成怨恨心里想“你既ຂ然生下我为ฦ啥不能养我们让我们娘俩活受罪这样的人早死早好不值得牵挂。”他对母亲说“妈你不要再想他了依我看他十有*โ*不在人世。”
瞎爬子不住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他的身体非常强壮不会有什么事。今冬不回春天准会回来只要燕子来了你就会看到父亲。他走时嘱咐我如果生了儿子就叫羊羔子吧好养活大名等他回来给你起。你爸爸该回来了你也该有个ฐ响亮的名字。”
羊羔子突然问“妈你说我爸能不能ม投奔军队？”
瞎爬子说“你爸生来胆小只能做些小生意不会去当兵打仗。”
羊羔子对母亲说“妈你应该知道他出走的那个年代当不当兵不是自己说了算。抓他去他就得去不去就得挨枪子儿。”
瞎爬子说“这种事也是有的。”说完她又摇摇头“不会的我昨晚还梦见你爸爸呢他正在往家走。”
羊羔子听说过解放前都是抓兵。最先是小日本以后是中央军如果父亲被他们抓去那可惹上大麻烦死在战场上就是炮灰羊羔子起码是个反属再到队里吃大饼子就不那样仗义更不能ม给母亲往家拿。羊羔子想到这感到心往下坠。就在下坠的心快要落到เ脚掌里的时候羊羔子用手拍了一下脑门儿让思路在脑子里转了个ฐ大弯儿然后高兴地拍一下大腿下坠的心又升到เ肚子里。他自言自语“我咋这样笨呢？明摆着的事情都想不到เ让老娘苦苦等待这么多年。”
他把嘴凑到母亲的耳边小声说“妈我说了你别ี着急也别ี生气我爸真的死了。”
瞎爬子立刻๑躲开他用手拄着炕沿说“孩子你虽然没见过你爸可也不能这样无情无义แ他终归是你的生身父亲。他出去也是为了这个ฐ家我们不能ม忘了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羊羔子悄声问母亲“妈你知道王显富的弟弟吗？”
瞎爬子说“知道啊不是死了吗？打四平时牺牲的咋地了？”
羊羔子又问“王显富的弟弟是咋当的兵？”
“家里穷呗为了二斗粮就充了丁。”瞎爬子有些疑惑“你问这个ฐ干啥？”
羊羔子继续问“他当的是不是国民党军？”
瞎爬子说“我也说不清反正不是**就是国民党军。”
羊羔子又往下追问“不是八路军吧？”
瞎爬子不耐烦“唉净问这些没用的那ว时八路军还没打过来呢。”
羊羔子显得很神秘声音变得很小但是低沉有力“王显富兄弟俩可了不得了以前那么老实的人现在不一样连马文也得让他三分。你说啥原因？他俩的弟弟是烈士人家是烈属听说还要发钱给他们大家老羡慕了。”
瞎爬子又抹了一把泪。
提到王显富的弟弟又使她联想起自己的丈夫他们都是从刘ถ屯这块土地上走出去的又都是过了小南河继续往南走王显富的弟弟转到四平就走到终点。噩耗传来瞎爬子也跟着掉了很多泪。她不是为ฦ王显富的弟弟哭而是更加思念自己้的丈夫更加为ฦ他担心。她曾经梦到เ过丈夫回来了可是过不了小南河丈夫在南岸招手她在北岸哭直到急醒了她才发现炕头儿上满是泪水。她继续哭眼睛瞎了泪不见少。
现在瞎爬子不愿听王显富弟弟的事她指责儿子“别说那ว些痛心的话人都没了钱有啥用？”
羊羔子不以为然仍然对母亲说“你说我爸爸能不能在战场上牺牲？说不定有一天我家也送来大红纸到那ว时就没人小看咱娘俩了。”
听了儿子的话瞎爬子感到เ很震惊憋了半天儿才说话“孩子你不要再往妈心上撒盐了你爸爸不会死的总有一天会回来。”
搁往常羊羔子会顺着母亲说尽可能安慰她。现在急着当烈属羊羔子表达出真实意愿“我看还是死了好千万别ี活着”
羊羔子这句话气得瞎爬子险些背过气他哆嗦着爬起身用手去抓儿子。羊羔子赶忙向母亲赔不是“妈你不要生气我也希望有个爸爸可我都这么大了哪一天能见到เ他呀”他见母亲坐回炕里便向母亲说了自己的看法“妈你想一想如果我爸爸还活在国内这么多年他也该回来看一看啊如果不在国内那就是跑了能ม去哪？不是台湾就是美国那都是我们的敌人。现在的形势我也看出来了只能ม是越来越紧ู。今天斗ç地主富农明天斗ç反革命坏分子我听说外队又斗起了反属。反属就是国民党反动派的家人。”羊羔子见母亲只流泪不吭声他拉了母亲的手低声劝慰“妈你不要伤心我相信我爸绝不会跟敌人走的他准是牺牲了只是立功的奖状没有送到เ咱家。”
瞎爬子伤心地哭出声“你爸他能ม立什么功啊他胆儿小连蚂蚁都不敢踩不会去打仗的。你爸不会死再到春天就会回来。”
羊羔子听腻了这些话对母亲说“看人不能把人看死总得有变化王显富的弟弟同样老实最后和敌人拼了命我想我爸爸也会和敌人拼命。”
瞎爬子突然停了哭声大声数落儿子“别老盼你爸死当什么เ烈士如果他当了国民党中央军被八路军打死那ว算什么？”
羊羔子愣了一下然后非常自信地说“不会的绝对不会如果那样早ຉ有人找上咱家了。王显富的弟弟原来参加了敌人的部ຖ队后来当了烈士我爸爸也不会例外。”他非常肯定的告诉母亲“放心吧咱这个烈属只是早晚的事。到那时咱家就有吃有穿马荣也不敢欺负我。”
确认自己是烈属后又开始琢磨给自己起个好听又时髦的名字。既然老爸成了革命烈士就没用机会再回来名字只有自己起。羊羔子开动脑แ筋为ฦ合适的名字苦苦寻求。
刘屯的刘ถ氏家族中ณ已๐经分成几个ฐ支。羊羔子这一辈儿的人泛晓字。想到这羊羔子晃着脑แ袋说“晓字是啥东西简直是臭狗屎刘晓明泛晓那ว是反革命我羊羔子是烈属不沾那个边。”羊羔子想起名叫刘烈但他父亲的名字也是两个字按刘屯的风俗行不通。他怨恨这种落后的世俗同时又得名刘宏志刚叫出口遭到“老连长”的反对说是他爷爷的名字气得羊羔子想把刘ถ姓也改掉没找到合适的姓氏后觉得还是姓刘好。评书上说过古代姓刘的人家出了很多英雄还有人当了皇帝ຓ。现在姓刘的大干部也不少有的人坐到เ了中央虽然不设三宫六院也没有七十二偏妃权利可不小不但吴有金、兰正不敢比听说县长见了也得下马相迎。何况当烈士的父亲也姓刘如果改为ฦ别的姓不但血统不高贵这烈属当得也别ี扭。想了很多天羊羔子终于憋出一个响亮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