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夏天宋老汉还年轻从沟西锄完地回家想顺便捡些鸟蛋没从毛道走而是从草地钻进树丛。
村里这边由孙胜才喊开会东大岗子那ว边十几户人家由马向春通知。
他刚刚记事就知道刘ถ屯有棵大柳树从母亲那里听到很多大柳树的故事也知道父亲是从大柳树下走出去的。
贾半仙刚入花季一些游手好闲的男人便把目光从她妈身上向她转移贾半仙从他妈身上也学了些搬神弄鬼的本事跟着她妈在男人中混吃混喝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她妈死后贾半仙要嫁人和孙二牛见面后孙二牛听到เ一些风言风语也有人劝孙二牛不要沾这种女人。可是孙二牛只吐出一个字“行”很快他俩住在一起。
贾半仙的父亲去世早没有生活来源的母亲和一个ฐ巫师相好干起了跳大神的行当。离开巫师后她又跟了好些男ç人好吃的她尝过也受了很多磨难好歹拉扯着贾半仙活下去。
她说“肖艳华命好从小没挨着饿又嫁到了好人家地里活不让她干屋里活何荣普也承担没挨过男人打吵嘴时也让着她吃穿比咱强让何荣普养的白白嫩嫩。咱们三十岁那ว时就像老太太了人家还像大姑娘身条也好脸蛋儿也受看都是前世修来的。”
刘ถ屯的南面是一望无边的荒草甸子荒草长得齐腰深草中生长着柳树毛子和一些耐水的树木。柳树毛子被村里人称为河柳不成材也有很多长成材的柳树混在其间。夏天这里是小鸟的乐园它们在树上做窝在草下筑巢ิ。在树影中ณ鸣叫在晴空里唱歌用脆甜的“叽喳”声呼唤同伴。
孬老爷叫刘宏财在刘屯知道刘宏财的人不多“孬老爷”却家喻户晓。孬老爷不到五十岁看上去像七十岁的老人而且总是那么老就象从来就没有年轻过。
羊羔子挣胳ฑ膊没挣动他说“哎老嘿舍得穿新า鞋了是不是看到เ好看的女的有想法？”
马向前的新า鞋是去年做的平时不舍得穿下地干活都是光着大脚板。这次见了新东西摆弄新东西的两个ฐ年轻人都穿着利整的工ื作服特别ี是那ว个女的工作服还很新。他想在外人面前利ำ整些跑回家把新า鞋穿上。羊羔子说他对女司机有想法马向前手上用了力握得羊羔子大声叫“唉呀我的妈疼死我了你掐我不算本事有能耐和刘强比试去。”马向前的手松了松羊羔子挣脱跑出去五步远回过头做了个ฐ斧砍马向春的动作嘴里发出“嚓”声后撒腿跑开。
孙胜才知道自己胳膊细不敢惹弄马向前用另只手指着拖拉机上的女司机说“那个女的把咱村好看的姑娘全盖住吴小兰也不见得比过她。男ç司机真有福天天能ม看到漂亮脸蛋没人时偷着摸一把晚上兴许搂着呢”马向前一甩手把孙胜才甩到道边孙胜才蹦起来喊“大笨熊你咋不敢欺负刘强？以后我也不怕你”
羊羔子和孙胜才撵上拖拉机顽皮的孩子又跟过来齐声喊“男ç司机女司机坐在机里笑嘻嘻……”尽管孩子们喊声很大还是被拖拉机强大的轰鸣声所淹没。
拖拉机开到เ村中央拖拉机手为了满足人们的好奇把拖拉机停下来没熄火机械发出的突突声很均匀。
刘占山从家里出来为ฦ了说话能被别人听见故意离拖拉机远一点。这个见多识广的“大白话”向足不出村的乡亲们打开了话匣子“这东西我早就见过大鼻子那里有的是人家那地方แ自古就不用牛耕地。”
大胖子喜欢听刘占山吹牛也喜欢找破绽有时给刘占山圆场有时弄得刘占山下不来台。刘占山高兴时愿意听大胖子打岔不高兴时称大胖子是“跟屁虫”。大胖子找出破绽笑着说“我看大鼻子是傻瓜现成的牛不用把人套上犁地有点儿不合算种刘ถ有权那ว些地得用多少长工ื啊？”
刘占山白一眼大胖子给自己的破绽修补“我说你大胖子白吃干米饭就知道跟屁吃别的啥也不懂。大鼻子种地根本不用牛用马高头大马大洋马。那马老大了蹄子像个小簸箕比牛有力气。”
大胖子说“我不如刘大哥的见识多也没见过那ว么大的马蹄子用它耕地还不把苗都踩到土里？”
刘ถ占山也觉得大蹄子的马不适合拉犁杖但是又不能让大胖子难住他说“说你不懂四五六你还装明白老提这些别ี扭的问题。在没有拖拉机之前大鼻子挑小蹄子马下地拉犁大蹄子马是马种它不下地还踩什么เ苗？你要不信到เ配种站去看看咱这地方的小儿马子跟本派不上用场。以后人种也要挑一挑你大胖子的小身板儿大鼻子女人都不喜得搭眼。”
大胖子的身板儿并不差ๆ是刘ถ占山有意攻击他。刘占山说“大鼻子和咱不一样人家养牛不是喝奶就是杀了吃而且专吃牛排骨。”孙胜才和孩子们喊了一气觉得累挤到刘占山身边接过话茬说“你又是吹牛穷白话大家都吃牛排骨那ว得多少牛？而且排骨太难啃不如吃肉。”刘ถ占山哈哈大笑“老黑给你起的外号还真对了你真是个稀屎痨一提到เ吃比谁都精神。告诉你大鼻子有的是牛光排骨就吃不了。人家吃饱不喝水喝牛奶。没见过牛奶吧和咱这米汤不一样喝多少也不拉稀大鼻子没有叫稀屎痨的。”贬完孙胜才刘占山问“谁见过牛油？”
听刘ถ占山白活的正起劲儿见过牛油的人也不开口。刘ถ占山说“大鼻子的牛油和咱这不一样成块成块的。大鼻子用手抓着吃体格壮着呢也牲性贼抗冻大冬天光屁股洗澡还不怕女人看。”刘占山见人们听的认真显得更神气为ฦ了让更多的人听见他把声音提得更高“咱村来的拖拉机是小的大鼻子那还有更大的呢比这个ฐ大的多。不是对你们吹多大的拖拉机我都见过我还见过飞机。”
刘占山旁้边有人说“那ว谁没见过咱这天上常有飞机飞。”
刘ถ占山说“你们见到的飞机像小家雀什么也看不清我在飞机旁้呆过亲眼看着大鼻子上飞机。穿着皮靴、皮裤ไ、皮夹克戴着大铁ກ帽子老威风了。还有女大鼻子蓝ณ眼睛黄头发大高个ฐ腰上扎皮带勒得细就像稀屎痨的小腿那么เ粗。穿着高跟鞋大屁股一扭一扭的。女大鼻子可比咱中ณ国女人骚喜欢让男大鼻子挎着还和男大鼻子搂着贴脸。这可是真的他们在大街上就这么干。”
前来看热闹的于杏花赶忙从人群中往外拉刘占山对着他的耳朵说“你嘴上留แ点把门儿的别一口一个大鼻子那ว是苏联老大哥叫别ี人汇报上去就有你好看的”刘占山被老婆拉扯着觉得在众人面前丢面子仰起脖ๆ训斥于杏花“老娘们儿家懂ฦ个ฐ啥？大鼻子就是大鼻子我还要说大鼻子扑拉毛斯ั呢。”
于杏花觉得丈夫越拉越盛脸生着气回了家。
周云来到เ拖拉机旁้向司机摆摆手拖拉机熄了火村里安静人们向拖拉机围过来。女司机探出身子站到拖拉机履带上然后轻盈地跳下地。马向前被女司机的一举ะ一动所吸引顺ิ口说出“嘿、嘿也好这女的要给我当一天媳妇挨枪子儿我也干。”他的话正好让刘占山听见斜看着马向前高声说“你老嘿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长得什么เ样脑แ袋和脖子一样粗像个柳树桩子。你那ว模样找个贾半仙那样的就不错了。”
贾半仙长得并不丑不装ณ神弄鬼时还真有几分姿色。刘占山说这话是故意让贾半仙听见逗弄她让她提起于杏花然后拿于杏花和开拖拉机的姑娘比。贾半仙看透刘占山的意图指着他的鼻子说“瞅你那ว个ฐ熊样找个好看的媳妇就美出鼻涕๓泡也就是于杏花吧换个女的说不定让你戴几顶ะ绿帽子？”
贾半仙没跟刘占山真急眼挨了数落的刘ถ占山偷着笑他把脸转向马向前“我说老嘿你要真有那想法最好是耍手腕儿跟大鼻子学假装ณ近乎跟着屁股溜溜转。姑娘怕缠媳妇怕钱。要钱你没有缠人家吧可惜人家不在咱这你巴结不上。”
马向前年轻让刘占山一通“白话”臊得脸红低下头说“嘿、嘿是说着玩儿的。”
周云跨到拖拉机的履带上手把车门面对围观的村民们大声说“大家来的正好有点事想说说。你们知道我把拖拉机弄来干啥吗？一是让大家开开眼界二是借这个东西给大家开个会。啊都说国民党税多我们党会多那也没办法沙锅不打不漏话不说不透我还得啰嗦几句。我昨天在区里开了会对了我们不能再把区叫区也不能ม叫乡叫了几天的也作废。叫什么？啊叫人民公社ุ。啥意思？就是人民当家作主的公社大牌子都要写为人民服务。从今天起区、乡的名字就没有了我们原来是老八区现在叫新า平原人们公社ุ。我想起来了不包括贺家窝棚大家别ี走错地方แ。我们刘ถ屯还有黄岭、泡子沿合到เ一起叫黄岭大队。黄岭还叫黄岭不改名就是把合作社ุ弄一起了统一领导统一指挥这是形势发展的产物也是革命的需要还叫新า生事物啊谁也不许反对。其实吗都是从苏联老大哥那ว学来的人家早就进入社会主义马上步入**。只是叫法不同那ว不要紧人还长得不一样呢。对了他们叫集体农庄我们叫人们公社。有了人民公社就一点儿剥ຓ削也没有了我们今后不用愁吃穿也不愁啥也不愁没愁事儿”
孙胜才在人群中咋呼“和大鼻子学我们天天吃牛排骨喝牛油不吃野菜了”
周云喝斥孙胜才“你小子就认吃没别的脓ใ水以后不许叫大鼻子那ว是苏联老大哥对老大哥要尊重不能没大没小。我们向老大哥学习怎样搞建设怎样干活怎样开拖拉机没让你学吃。”他问孙胜才“谁告诉你苏联天天吃牛排骨？”没等孙胜才回答周云说“人家吃牛肉里面加土豆。”
孙胜才大声喊“那ว也不是我编的刘大白话说的他说苏联大鼻子不爱吃牛肉专吃牛排骨。”
周云瞪一眼拖拉机旁้边的刘占山继续他的讲演“我以前和大家说过种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看到了吧我脚下这个大家伙能顶老鼻子牛了一会儿咱让它去南甸è子上开块荒地那ว可不是一垅一垅的而是一干一大片。到夜间更好看把车灯打开跟探照ั灯一样你们看亮不亮顶老鼻子油灯。我也不多说了咱们看真的。”周云刚要从拖拉机上下来又突然停住他又说“对了我又想起一个事儿现在我宣布刘ถ屯这个村改名为ฦ生产队变成一个ฐ队大了些那就把东大岗子划ฐ出去成立两个小队人员按居住地分以东大泡子为界不过吗大麻地归刘屯。上级明确规定划ฐ分地界要尊重历史。以前你们叫组长也好叫村长也好那都过时了现在都叫队长。”
刘占山问“谁当队长？”
周云说“还是吴有金大家同意不？如果同意就不用开大尾巴๒会了。我看大家对开会也没啥兴趣不如在这定下来。”周云没顾ุ村民们同意不同意他又说“队长下面还要有组长就是打头的。但是现在的组长跟过去不一样也是干部。我给地主当过打头的那是长工也受剥削受压迫。地主ว压迫我我不能压迫长工。我看咱村打头的也不用选了马向前有力气就让他当。”周云大声问“让马向前当组长行不行？”
“行。”
周云听到喊“行”的人挺多他又问“同意不同意？”
“同意”
周云讲“其实吗合作社社长和生产队队长是一码事都是建设社会主义都是为人民服务都是带领我们奔向**。”周云问大家“我的话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孙胜才甩着长袖子附和“完全明白跟吴队长走社会主ว义แ道路不光吃牛排骨也吃牛肉”
周云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郑重宣布“从今天起我们刘ถ屯的父老乡亲都听吴队长的指挥在吴队长的带领下走社ุ会主ว义的康庄大道”
人们以为周云的话该讲完了盼他从拖拉机上下来。前来围观的村民主要是来看拖拉机的想看看这个庞然大物倒底有没有真本事能不能顶ะ老鼻子牛？周云在拖拉机上动动身子他又讲话“对了我又想起一件事以后我们不叫村民了那个名字是旧ງ社ุ会的东西过时了现在我们都有个好听的名字大家说叫什么？”
谁也说不清该叫什么เ而且也没有人关心叫什么人们只盼着拖拉机的表演。
周云说“以后我们都叫社ุ员人民公社ุ的社员河边拉弓—射鼋。”
羊羔子在拖拉机下欢呼“我们叫社ุ员了以前叫村民啥破××东西我早就听够了。”
周云说“以后新า东西多的很我们的好日子是耗子拉木锹—大头在后。对了上级还有指示ิ让我们不要像过去那ว样光知道吃饭干活生孩子。要我们关心国家大事要知道世界上三分之ใ二的人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ใ中。还要我们多看报纸学习伟大领袖**的光辉著作。”周云停顿一下又说“给你们弄点儿报纸吧也白弄你们不识字只能看图画ฑ用它糊墙。啊咱村的小刘强认字对了最有学问的是吴小兰人家还在念书以后要做大事情。依我看你们想知道报纸上写了些什么让刘强给你们讲讲。”
周云从拖拉机上跳下来男ç司机操起摇把拖拉机发出震耳的轰鸣。周云一挥手拖拉机向南甸è子上开去。
荒甸里女司机放下犁铧一片黑油油的土地被翻出来跟着拖拉机而来的社ุ员们惊呼“真了不得多少牛也无法比如果当初ม刘家祖先有这个大家伙就不用从关里往这搬人。”
周云从人群中叫出刘占山在僻静处告诉他“我要调到拖拉机站工作大队要来新书记你以后说话要注意别ี整那些落后话什么大鼻子长大鼻子短的反映上去对你没好处。”
刘占山比周云小几岁起小就尊敬这个坚强乐观的穷伙伴儿长大后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周云敢直言不讳地批评他刘占山也听周云的话。
拖拉机跑了两ä个ฐ来回突然灭了火。男司机下车修理忙得满头大汗。女司机干着急不知往哪伸手引来一些非议。马荣的话最难听“拖拉机上还带个ฐ女的妈啦巴不是摆设也是玩儿物”马向前拉叔叔一把要他别说骂人话被马荣狠狠瞪一眼。
弄到天黑拖拉机也没修好扔在草甸è子上社员们簇拥两ä位司机回了村。
刚从青年林回来的刘ถ强认出女司机迎上前说“付亚辉原来是你真精神。”付亚辉端详刘ถ强笑着说“长高了也粗壮了标准的大小伙子。我爸爸常常念叨你说耽误了人才你要不是因为家庭问题应该在校园里。”刘强说“我很想念付老师你回去代我向他问好。我现在很好眼下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社会主义แ我会好好干的把家乡建设好。”
付亚辉告诉刘ถ强“我爸爸去中学了和范校长一起调的。”
刘ถ强点点头“我听吴小兰说过你爸是她的班主任。”
付亚辉问“哪个ฐ吴小兰我怎么不认识？”
刘ถ强说“我们一个ฐ村的从小总在一起玩。后来我去了镇里她是从这里考到镇中学的。当时的黄岭有完小全年部只考上她一个。”他俩正说着话男司机过来招呼付亚辉“饭派好了在老刘ถ太太家里吃吴队长让咱俩快点儿去。”
两人出了小队院子去刘氏家马向前站在门口看被刘占山拉转身。刘ถ占山笑着问“看啥？”
马向前用大眼珠子翻弄刘占山“你管不着”
“咳咳这老嘿中邪ิ了？”刘占山说“看在眼里也得掉下来做美梦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人家是公家人吃的是公家饭让你看一眼就不错了别ี寻思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