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这一切对于门罗而言就是一个致命的陷阱;他一旦掉进去便很难全身而退;除非他有三头六臂十八般武艺。熬过了漫长的十月,终于盼到了一封信;是吴雨送来的,萧木偷偷将它缝到旧衣服里让吴雨转交给我的。吴雨说她是和老板一起过来的现在得走如果找到门罗让我告诉门罗姐很担心她。我说一定转告,待她离开后我拆开信封。信的内容是这样的:瞳,我在里面也不知道现在外面生了什么。他们审得很严;我没有交代那ว把枪的事;现在你得找到เ门罗,让它把枪埋了;就算我不说我担心警方很快也会查得到。另外告诉你,你可能ม得去趟老家;那里有处房子是我干娘留给门罗的;平时没人去!门罗可能在那里!监狱看得很严,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保重!萧木"我靠在椅子上想了想,打电话向学校请了一周假;又向爸借了一千块,准备晚上就去门罗老家。临走时,我带了本圣经,门罗喜欢看它;我想大概ฐ会用得到。
门罗说:那个诗人出现了。明天下午五点,他会出现在一家报社的私人客厅,与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士亲密洽谈。我问他有什么好的主ว意可以接近他?门罗阴沉地笑了,然后猛地一回眸,细声应我,“自然是先接近那位可爱的女士。”我问门罗是怎么知道这个ฐ消息的,他说我用不了知道。我有些不高兴,可他丝毫注意不到เ这一点——他是个自私自大的人。晚上,通过报社的关系,我们联系到了那ว位女士,门罗约她七点在一家名叫“清风徐徐”的茶楼ä见面,于是,用了半个小时,门罗梳了头,剃๙了胡须,穿了他那ว件靛蓝色衬衫和棕色西裤,问我怎么เ样,我说不错,他说你不用收拾一下么,我笑着说用不着。我们提前二十分钟到了那ว里,不大一会儿,那位可爱的女士也来了,她并非门罗说的那ว般美,身材倒是不差,可皮肤不好,有斑,额头暗黄,额骨极高,鼻子极塌;眼睛蛮漂亮,水汪汪的,可一笑,露出一副惨淡的牙套。我有些失望,眼睛借故瞟向一侧。门罗倒是显出一副极其亲和的样子,又是问候,又是倒茶,一边畅谈她的恋情,一边拐着弯地探问她一些私密的讯息,在这种美轮美奂的谈话里,那可怜的女人彻底被捧上天了。不得不重新审视门罗——这个眼前的小男人,正在潜移默化地将对手培养成一个内心理性和感性彻底分离的傻女人,他正享受且陶醉于这样的过程,我却因此更加恨他——这是在愚弄若干无辜的性命,伤害她们的感情。一场看似火热实则ท冰冷的交谈终于结束了,女人完败,将诗人的行踪、背景坦露无疑,转而沦为门罗的“俘虏”。所以说,诗人往往非傻即疯,根本不懂女人的心思,他们的浪ฐ漫用错了地方,全都付给了空虚的想象和宇宙,而未能分出一丝一毫,解放女人们封闭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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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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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我去了十四中,门罗已๐经离开有两ä三天了;我便又扫兴而回,呆在家等门罗找我。然而半个ฐ暑假过去了,他仍旧不归。这天爸妈不在,我锁了门将钥匙丢在门上隐蔽处便匆忙去了门罗家。我和罗父聊到เ门罗时,罗父一阵不安,他问我:你觉得我们家门罗怎么样?我说很好啊!他拍拍我的肩膀,带我去了门罗的房间。门一推,我一看娃娃ใ鱼死了!罗父说当天门罗带回家就不行了;门罗在玻璃缸外面死死地封了层透明胶ด;很快娃ใ娃鱼就痛苦地窒息死了!我不敢看,一股浊气扑向了我;罗父掩了门,我问他为什么不扔掉都已๐经死了!罗父说门罗不让他说这是他自己้的动物必须由它亲手安葬!晚上罗父留我吃饭说做了红烧鸡翅!我说不用麻烦我回家吃吧。夏天天黑得晚,我便安稳地在路上走着。可心却像被上了绞刑一样痛个不停;我想:他应该很痛快吧!终于苟延残喘地做了回冷血的杀手!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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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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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所憎恶的共有七样,无非是:高傲的眼,撒谎的舌,流无辜人血的手,图谋恶计的心,飞跑行恶的脚๐,吐谎言的假见证,并弟兄中布散分争的人。这些漂亮的语词在杀手那ว里,堂而皇之地成了一种嘲讽。killer杀手,果真是个ฐ酷毙了的职业哦!可是,谁又知道,我们的杀手,往往只享受了一切愉悦的过程,而这些,无一不在为这悲剧的开头与结尾买单。门罗,是个固执的好人;可他做错了事,走上了一条罪恶的道路,没有人逼他,可反过来,亦没有人理解他。他只是孤独地行在自己阴冷潮湿的小树林里,风袭过他上卷的裤腿,吹得那ว细微的体毛都一一翘起。他不爱说话,不爱笑;他伤害爱他的人,伤害女人。见证他短暂暗淡的一生,只能说是我的不幸;可与我而言,正是这可怜的生活的遭遇,反而促使我更快的成长。也许,门罗,注定会是我生命中永不老去的一颗衰星,在我最不熟悉的地方แ的上空,将我的姓我的名一一掩去,然后载我去另一个ฐ陌生的空间——我不愿失去他这个朋友,正如我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生活,很显然,关心他,回忆他,已成为ฦ我生命当中ณ挥之不去却又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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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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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门罗老家,我和门罗从此分道扬镳,乔๒枫后来莫名其妙地消失,她本是与我一同的,没有照ั看好她是我的错,可我知道门罗不会怪我,因为ฦ乔枫爱她,对于一个陷入爱恨纠葛的女人来说,守口如瓶只字不提是埋葬痛苦的最好方แ式,所以背叛这样的事情,只会生一次,绝不会在对手身上重演回来的第三天,门罗家便被警方แ布控,罗父已经三番五次地被警察带走,每次他总表现得镇定自若,可深谙其事的我,却觉得罪孽深重,为ฦ什么我们的过错总要由父辈替我们分担?是我们太过懦弱,不敢迎接争议的审视,还是我们身体里流的血,让愚昧不堪的我们,从此耽于死亡?因为父亲托关系的缘故,我又一次幸免于难,顺利地返回学校。这里还是平静如初,这是偶尔会听到一些关于杀手或有关死亡、命案的言论,我相信这与晚霜无关,至于刘芯这帮恶毒的女人有没有泄露什么消息,也无证据可鉴。我无时无刻不盼望着周末,学校的生活对于来说,太他妈受罪,我想是一个中了梅毒的妓女,明知快要死了还得疯狂接客。放学回家,除了父母的絮叨和询问,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紧关房门,插上耳机,放着玛丽ษ莲曼森那来自地狱的音乐,努力地麻痹自己;可是越这样,那些令人生畏的画面越是频繁地于我脑海ร闪现,我想知道门罗的现状,他也许正喝着咖啡坐着公交车环顾四周的风景,偶尔被两ä三个ฐ好色的大妈盯上,尾随半个ฐ大街才肯作罢;也可能ม睡在某个马路边的长椅上,一身破旧的行头,像极了一位招摇撞骗的街头艺人;最惨的是,他已๐被一帮便衣跟上,犹如一只背负重壳的乌龟,明明身处困境,却不自知,人生的苍茫写在他佯装ณ稚气的脸上,他没有笑容,瘦得皮包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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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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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荒凉,冷落的古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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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悄悄走过两个ฐ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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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眼睛枯了,他们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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瘪了,声音也隐约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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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ว荒凉、冷落的古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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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幽灵依依细数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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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还记得我们的旧ງ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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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ฦ什么เ要和我重提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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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闻我的名字心还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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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可还常见我的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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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ว醉人的芳菲的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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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嘴和嘴亲!”——“也可能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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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天多青,希望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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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已飞,飞向黑的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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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走进乱ກ麦丛中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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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夜听见这呓语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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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爱这诗了。很遗憾,没有机会介绍给门罗读了。魏尔伦是一位神经质的天才诗人,他有些同性恋的倾向,这一点在他的诗歌中表露无疑。我和门罗,像极了魏尔伦与兰波,我们不搞同性恋,我们的友谊自一开始就很单纯,也许早已越了的层面,上升到了一个形同于“黑洞”的新า奇的领域。十一月的第二个ฐ周末,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绕道从门罗家经过,本想看看罗父,谁知周围的布控突然一时间统统撤去了,一切又好像恢复到往常,罗父还是习惯性地去市场卖鱼,回家炖鱼,邀我作客,陪他吃鱼。我纵是不敢怠慢,但还是害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把一些私密的事情给捅出来。然而,罗父倒也爽快,知道我们关系铁,私交好,讲兄弟义แ气,全然避开这些敏感的话题,可是,当他谈到门罗的母亲,场面立刻又变得尴尬而凝重了。晚上我们一直聊到เ很晚,我甚至自嘲地谈了我的初ม恋,罗父也出人意料地笑了,大概是笑我的无知,不管怎样,能ม够让一个杀人犯的父亲坦然地接受现实,是十分不易的;我能做的仅此而已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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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禁不住想给门罗打个电å话,打开电话薄,踟蹰了半天,不忍合上,又不晓得拨通了该说些什么เ。冬天大部分时候,是看不清月亮的,它总试图去掩盖人们最容易忽略的部ຖ分,而将黑暗地暴露。即便如此,我仍是见了,它暗得红,暗得黑,仿佛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这样的月亮,这样一个ฐ门罗,他的出现,你总不以为ฦ然;可正是这样的不以为然,会让你掉以轻心,以至于,到最后,伤得满目疮痍,仍不觉然。